我没再与田宇争股份,我愿意在不好的状况下也多担负债务。我与田宇达成一百万元百分之二十五的股权转让协议,并且写好合同。在工商部门法律部门认定后,我们签字生效。
几天后,机器果然运转起来。我也便在这块寂寞的山中帮忙打理业务。我管帐,制定玉石开采以后的销路计划。田宇指挥着工人们干这干那。我上班的那天重新对自己收拾了一下,我刮了脸,理了发,对着镜子再看时,我忽然发现自己年轻了太多。田宇看着焕然一新的我,惊讶地说,“你年纪不大呀,比我小很多!”
“我三十八岁了!”我说。
“我四十二岁!”田宇说,“但看上去,你好像小很多,如果你呆在办公室里不晒黑,皱纹浅了,好像更小,就有三十岁似的,你那脸胡须还真不错,又漂亮又浓密,都成马克思了。我都感到你比我大呢!”
“在云南的时候有小孩子叫我爷爷,一个我只大几岁的男子叫我大叔!”我笑着说,他大笑不止。
过了大概一周时间以后,与彭森在一起的一个叫郭明义的年轻人大声地叫我说,“岳总,出玉了,出玉了,你过来瞧瞧,真的出玉了,这是一个喜事,岳总,你快出来啊!”
那会儿我正在帐篷里看材料,柴油又得进了。我听到郭明义的话也忍不住激动起来,我几乎是跑出了帐篷。我欣喜地问他,“真的吗,真的出玉了吗,彭森前两天还一直嚷呢,说是明天要出玉明天要出玉,都过了多少个明天了——看来他真的说对了,玉多不多?”
郭明义说,“当然多,这几天已经不放炮了,都用挖机挖,你不知道吧,彭森一直干玉石,他知道的很多,他虽然是挖机师傅,但这里他还是个玉石探测与鉴定专家呢。这里就数他懂得玉石的多。我们田总也都听他的。”
“真的不错,我们去看看。”我说,我与郭明义来到矿床边。那里的机器已经停了下来,二十个人全部围在那里,看着大家一心要看到的宝贝。
田宇高兴地说,“老岳啊,真的出玉了!”他激动得眼里蒙上了泪花,我理解那份心情。他再说,“苦日子到头了,我们终于熬过来了。”
“恭喜你,田总,真的不错——我以为我的计划遥遥无期呢,但这么快就要实现了。”我说。
田宇看了一眼山,那边延伸出一个角,就像是楼宇的飞檐,他说,“这块得拿掉,我们做的事还很多,岳阳,但不管怎么说,我们已经大功告成了。我们得庆祝一下,今天我们得庆祝一下。小郭”他转向郭明义说,“你带几人到城里去买东西,鞭炮不能少,牛肉羊肉猪肉鸡鸭鱼虾什么的你看着买,烟酒当然少不了,给岳先生买一瓶好酒,就买茅台。再买一把吉它,岳先生要给我们表演,小秦的那把破吉它他弹得都那么婉转悦耳,要买一把新的。这里还有放声器,再买一些劲歌爆乐,让大伙跳跳舞。还有就是蔬菜,看着买,买好点的——但是太远了,今天来不了吧,明天来也行,带几个会修车的去,路太崎岖,我怕半路车子坏了。临走时多带干粮,多带水,还要带被子。万一路上坏了车就麻烦了。好,去吧!”田宇热烈地安排了第一个任务。郭明义兴奋地带人走了。
大家看着郭明义开着车子带了四五个人走了,才转过身来看着玉石。他再说,“彭森,你带人再挖点出来,挖几车,堆到帐篷前平出的空地上,挖十来车吧,就当是这个矿玉石的标本。到夜里我们在一一签定。我们看看出玉的矿床到底有多少含量,而且玉石本身的质地怎么样。”
彭森点点头,他说,“没问题,田总,这种矿石的含玉成份非常高,亮度一定够,只是柔度韧度要鉴定——这才是最关键的。如果柔度韧度不够,玉就卖不上好价钱!你不是有药水吗,我们可以先看看。当然敲击玉石也能测得出来,我们可以先明白个大概。”
“那你就试试啊,还等什么。”田宇焦急地说。
“好!”彭森说着,他站起来,双手抱起一块已经挖下来的石头,走到矿床以外,拿起旁边的一个镐头向那块石头猛击了一下,“砰——”的一声,玉石没破,但也不是溅了石末,我们过去看时,那里留下一个白色的浅浅的小坑。彭森笑着说,“田总,这虽然不能确切地鉴定出玉石的柔性韧性,但也可以测个大概,这玉很好,就在这个矿床上,所有的玉都差不多。”
“这就好,我就放心了。那就干活吧,我们都在这里忙碌几个月,现在终于见到成果了。”田宇说。
汽车司机们开始加油,做启动的工作。一台挖机就在矿床上作业,彭森又钻进挖机驾驶室,他的助手坐在副驾驶上。那是他的徒弟,他在教他操作挖机技术。
田宇又对几个爆破工布置任务。破工就是彭森告诉我步行出去探险的那几个人,在我到这里注资从城里回来的路上,车子碰到了他们,他们与我们一起回来了。那里的人都是内地的,他们还都来自一个村子。有一个四十六岁了,是他们里面的头儿。有一个二十五岁的小伙子很可爱,他就是小秦,他一定要我教他吉它。他叫秦帅,也挺帅的,还有一头好看的卷发,长长地垂在耳边。秦帅是四十多岁男子的侄子。由于秦帅叫他小叔,所以工地上的所有人都叫四十多岁的这个男子小叔,他都成众人的小叔了。他们共有四个人。两个也三十岁了,还可能要比三十岁大点,一个年前刚刚结婚,姓董,叫董健,他犯相思,这里没有信号,他拿着一张他老婆的照片在睡前看,吃饭时看,休息时看。大家笑话他,说他太想他老婆了,但只是想搂着老婆睡吧。彭森爱开玩笑,他说,“主要是你的小弟弟想吧,它可能挺起胸膛,总是高傲地站着,尤其在你睡醒后,它要你给它找个相好的呢!”
董健什么都不说,只是红了一下脸。彭森笑着再说,“你忍一忍,这里也没有小姐找。你是破工,要不然你跟着小郭就对了,你进城去找找小姐,缓解一下你的相思。”
“你省省吧,彭森,你这人怎么会事啊都!”田宇制止他,“这有什么好笑的,谁还不是过来人,你就省了吗,我看你小子就不是个正经的主。人家想,人家冲血——这说明人家正常,健康,人家有一副好身板——你妒嫉了吧!”
“嗨,我妒嫉什么呀!”彭森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另一个破工也与董健差不多,但他结婚好几年了,他叫袁洁民。秦帅告诉我,袁洁民从二十二岁就结婚了,是他带他们村子里的一个二十岁的女孩私奔的,但私奔不久,他的妻子就生了。这会儿那个结婚就出生的孩子都已经十岁了,已经是三年级的学生,是个男孩。
我笑着说,“这种血气方刚的年纪干什么事都这么火急火燎。他倒是对自己的生命从不亏待,至少骚动的青春期的那抹肉身上的血液的燥热的折磨他没有像别人那么忍受与煎熬。你也有孩子了吗,秦帅,也都四五岁了吧?”
秦帅的脸马上红了,他底着头羞涩得不行,他不好意思地说,“我没有呢,还连女朋友们都没有!”
“怎么可能呢!”我说。
“这是真的。”他认真地说。
田宇也为这几个爆破工安排了任务,他对小叔说,“你带你的人要近快地把这角山岩拿掉,不用千孔钻,千孔钻取这点飞角可能不太理想,我是想清理出矿床,将矿床尽可能地暴露在地上。这样就可以最大限度地出玉了——周边多余的岩层都要拿掉。还是用人工打洞,你计算一下,然后在那里打洞你看着办,现在矿床已经出来了,你按照矿床的位置计算好。然后下午就动工,任务重着呢。也许另一头的多余岩层还得炸,挖机挖不动。爆破的时候也震震矿,这样挖机就好挖多了。”
小叔点点头,与董健,袁洁民他们商议去了。
机器已经作业了,彭森将挖机挖出的玉石放到汽车里,一汽车满了后,汽车就拉到帐篷前面的空地上翻斗倒下来。
我叫另几个闲着的人拿着铁锹平一下汽车路。工地上一副热火朝天干劲十足的火热景象。
挖机一直工作到黄昏,帐篷前那巨大的空地上几乎放了一大堆玉石。彭森将挖机停下,他与他的助手来到堆放玉石的场地上,蹲下身子看着这些玉石。他捡一块小的,掂了掂,然后又拿起一块敲了一下放在耳边听。我们都注视着他,希望他那里听来近乎神秘的撩动人心的观点,现在他每说一句话我们都得绷紧神经地听。
但他什么都没说,因为田宇没问。他转身即将走时,田宇才问道,“彭森,你还端架子了,你别卖关子了,到底怎么样?”
彭森回过头来笑着说,“挺好啊,现在这种状态下,田总,你还能想听到什么呢,你除了听到一些好话,坏话能听得进去吗?”
“这么说,这些玉石并不是优质品了,甚至不是好货了?”田宇问。
“这怎么下结论,不是的,我只是说了一下你的状态,这没有什么不好的。今晚再看看,我看不错。手感很好,很圆润,不需要用手电筒去照,用手电筒是经手玉中最低级的鉴别法,这是初学者们使用的方法,如果你们想鉴别的话可以用那种方法——田总,你放松一下,这样不好。”彭森再说。
“哼,你小子,就这么玩我!”田宇说,他看着彭森进了帐篷。
用来做厨房的一顶小点的帐篷里厨师老杨在做饭。他出来叫我们说,“大伙儿饿了吧,开饭了,你们来吃饭!”
“你做得是什么,杨厨师?”秦帅问。
“东瓜沌猪肉!”老杨说,老杨说着进去了,一会儿他把高压锅端出来。他拿一瓢凉水浇在锅上,一会儿他把气阀拿掉,气嘴里喷出了气。
“”
“好吧,我们天黑了再出来鉴定。但愿他们都是一些好玉!”他说着,站了起来。
田宇忽然对旁边的一个司机问道,“你们今天总共拉了几车石头!”
“总共有十几车吧,我们有四辆车,我拉了三车,不知道别人怎么样。”司机说。
田宇点点头,对这堆石头又看了看。
夜很深了,天一团漆黑。田宇带大家出了帐篷,有很多手电晃来晃去。有几个小伙子已经跑到石头跟前捡石头照光。他们欣喜地说,“这一块通透彻亮,果然是一块好玉。”
田宇带大家走到石头跟前。我们都看着彭森,他拿着一个冲电的手电,他叫人将别的手电都灭了。大家照做。他先对各个石头大致地照了一下,有的石头真的很亮,那么巨大的石头从这头照过来,但在另一头都非常晶亮,就像透光似的。田宇说,“这就是玉石,亮度很好。”
但是有的石头漆黑一片。田宇早有准备好的油漆,他让人在那种漆黑的石头上做记号。有人过去打了下号。玉石亮度鉴定工作就这样进行起来。彭森告诉我说,用手电光在夜里进行初次鉴定是行之有效的,这样可以大致地区分出玉石与普通石头,这些矿床里非玉的石头是石灰与水泥的最佳原料——当然最好的利用价值是,这里还可以开个厂矿,将这些质地纯净的石头做成地板,当石料。现在城市里这种石头在园子里铺的地面非常流行。这里就是与城里太远了,否则,这样的石矿是很难找得上的。
大家就在这里忙了个半夜。但是鉴定工作才做了一半,后来彭森停下了,他直起腰说,“田总,今晚就到这里吧,到明天就知道了,所鉴定的这些里面究竟有多少是玉,我也用铅笔做了个记号,我把最上好的玉都另外做了记号,你放心,我做记号的这些玉,就是玉石大师鉴定也是好玉,对这点我看不走眼。”
“好,那就这样,彭森,用油漆做记号的都不是玉石吧——明天我就让人搬走。”田宇说。
“对,都不是,我都反复验证过了。”彭森再说。
“好,天晚了,大家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工作,都不能掉以轻心,等小郭他们来了,我们再放假,放三天假,我们搞个大联欢,这就是我们矿山的节日,老杨,这三天,有你忙得了,你把最拿手的厨艺都拿出来,别藏着掖着了——什么奥运会,这就是我们的奥运会!”田宇说着。
老杨笑着说,“行,只要把材料拿来,我烹的炒的烤的炖的煮的,满汉两席全都上。只要矿床上出玉了,这还有什么难的。”
我与田宇睡一个帐篷,是我们办公用的那顶帐篷,顺便睡觉。
第二天。天还没亮,田宇就起来了。他跑到外头,我起床时,他已经进来了,他有点兴奋地对我说,“岳阳,昨晚经鉴定的石头几乎都有一大半是玉石。用油漆打号的也很多,但看上去是一少半。这是个好兆头,其实玉石只有三分之一就已经不错了,至少我们可以赚到钱!”
“哦,是吗,玉石还这么算?”我什么都不懂。
“当然了,你以为所有矿床上的石头还都是玉啊!”田宇高兴地反驳着,他说完又出去了。
我跟着他也出去了。我们来到玉石堆那里,果然用油漆做记号的石头有大也有小,但在鉴定的那些石头里少一些。
这会儿所有帐篷里的人们都全部起来了。他们都陆续地来到石头旁边看着,高兴地说笑着。
彭森叫人把做了油漆记号的石头搬到一边去。但是这些石头太多,他说,“这样吧,先捡一捡,都大致地堆到一起,等今晚对这些石头再鉴定一遍,如果确实没用,就用装载机端走,扔了算了,我们也用不上。”他进入这些石头里面,查看他用铅笔做记号的石头。有的很大,他叫人们用钢钎将这些石头滚到另一边。他说,“田总,这些都是优质品,玉里最上好的料,硬度亮度柔度韧度什么都好。今晚我们再做一起鉴定,我让你们都看看!”
田宇看着新码起的这堆石头,可能有小半车。他说,“这也不太多啊!”
彭森忽然高声地说,“哟嗬,你说什么,田总,你还说这些东西不多?这话怎么说的,按你的意思这些东西都是这种质地的才算满意吗,你就满意吧,这已经是十分罕见的了。我在和田呆过,像那一带的各个矿床上这样丰富的玉石就很少,那里的玉石资源快枯竭了。就是青海格尔木的昆仑玉矿床上,这种质地的玉石有这么多的也不是十分普遍。当然还有一个状况,我们也不能过于乐观,那就是我们才找到的这个矿床有可能是这一带玉矿最富的,这也说不定。当然这种机率并不是很高,但这种可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