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身子骨硬朗,我也就不拦你。过去看一看,行就行,万一不行你就回来。”丘雅娟想了一会儿,寻找出了那封黄少芳遗忘的信道,李庆秀在T省的情况听说是还可以,如果你打算过去一趟,也请你把前些年黄少芳不甚遗忘在这里,我也是最近才找到的这一封信带给她。”
“敬请夫人放心!”张玉浦接过后藏入怀中放好。
……
张天强带着来妹和张日昇一起来到海边,金色的海滩,海面开阔,波光潋滟。
来妹四处看了看问道:“你不是说带我们来好好看一条船吗?”
张日昇也满脸稚气的问:“是啊,爹,船在那?怎么一条船都没有?”
“来妹、儿子,今天带你们来这,我是想给你们讲一件事情——当江爱真遭受不测;我又遭人诬告深陷囹圄之际,听说台南的乡亲们齐聚官衙,以万人书名义联名具保我张天强。有的乡亲还是全家老少二十二口联合签名画押,以一家人的性命来为我担保……我听说后,不由得感激涕淋。本人一介布衣,何德何能让乡亲们、让百姓们为我这一介小事来舍命求保?痛定思痛,我扪心自问,羞愧万分!自忖为大家做了那么一点点的事,救死扶伤、救贫扶困;盖了一些学塾;修了一些路、桥实在微不足道也。就是这些事,当初也可能还是为了一时的虚荣心;为了自己的名和利打这个小算盘……说来真是汗颜也!”
张天强下意识的摸出小算盘放在一艘用硬纸叠成的小船上放入大海,口中念念有词小算盘啊小算盘,有了你,我才拥有了过去的财富;可是今天我再也不能光为了自己的那一点子财产,打这个自已的小算盘了!今后我一定要想方设法帮助大家做事,来报答众人的大恩大德!”
张日昇高兴的喊着:“小船——小船——”
“我和张日昇给你做证!”来妹坚定地说。
“好!小算盘啊——小算盘啊——再见了!多谢你陪伴我浮浮沉沉半辈子!再见了!”
在来妹和张日昇的注视下,载着小算盘的纸船越漂越远,渐渐消失在遥远的水天之间。
……
汀州府水东石桥宽广、雄浑。许多的鸡公船在桥下一字排开,有的还飘荡起袅袅炊烟。
张玉浦一副出远门的打扮,他与钟永利一起动身上船顺而下。
潮州府宽阔的大街两傍伸出了广府特色的骑楼。张玉浦与钟永利在潮州街上购物。
潮州的大码头,长长的石阶伸入了大海。码头里桅杆林立,一派繁忙的景象。张玉浦与钟永利在潮州码头一起动身上大海船渡海登台。
……
中提督事刘家梁府内张灯结彩,船灯、高跷、舞龙、打狮、烧炮等十分热闹。刘家梁与林铁兰正在行盛大的婚礼——幼年延平王参加了盛大的婚礼;参赞军机冯锡范主持了婚礼;众客家老乡、闽南人、广府人前来道贺,送上贺礼——众人齐声喝彩。
众儿童在张日昇的带领下唱客家祝婚童谣《细妹子要过江》:
“细妹子,要过江,船来撑,轿来扛。
扛到桥头,迟屠猪迟屠牛,扛到桥尾,迟屠鸭迟屠鸡。
扛到厅下,双双拜堂;扛到灶下,服侍家娘。
扛上禾仓,筛米筛糠;扛上洞房,做新嫁娘。
睡吾醒,食麻饼;睡到大天光,食猪肝小肠汤。
食饱饱,着新袄;新裳新裤陪新郎,手牵手来上厅堂……
众人齐声叫着:“好啊——”
这时,管家报告,说是张天强送给刘家梁的贺礼:“大兵舰开到了!
大家一起打开大门观看,一路的鞭炮炸向远方的海港——众人追逐鞭炮炸向,看到海港码头上停靠的大兵舰上的蒙布一下降落了。大兵舰上突然升起了众多的祝贺礼炮,映红了半边天。
突然,随着一声巨大礼花的升起,一条耀眼的巨大祝联垂下,上书:刘家梁将军、林铁兰小姐新婚志喜!
“噢——噢——。”众人情不自禁的高呼。
张天强奇特的兵舰大礼轰动了T省。
接着,刘家梁与林铁兰进洞房了——豪华、温婉、别致的洞房架上各种盆、钵栽种的兰花,装饰着新婚的洞房别有一番情致。林铁兰头顶红头帕端坐床前,刘家梁进门执棒挑起红头帕,不料红头帕上竟写有一联句的上联:草非草花非花花草即花。
刘家梁不解道:“夫人——”
林铁兰低声说:“郎君——妾有一事相求。”
刘家梁拱手道:“夫人请讲原由《声声慢》——
“妾以为郎君需对出下联,以践诺言方可《凤求凰》!”
“吾等是上马管千军,下马文曲星。这有何难?”
“请讲——
“你上联是草非草花非花花草即花,我下联是兰是蓝蓝是兰兰蓝同根。如何?”
林铁兰欣慰地说:“星星知我心。但愿郎君把妾培育的同根兰遍植海峡两岸。”
刘家梁却笑道:“不过现在还不是种花的时节——倒是采花的时候……”
“你……”
刘家梁说完卟地一声吹灭了喜烛。
……
在大家欢欢喜喜时,后花园也张灯结彩,但十分寂静、幽雅。
刘家梁的婚礼上,落落寡欢、身怀六甲的黄少芳一个人来到后堂的花苑散心。
这时,少芳——少芳——”的声音响起,李庆秀匆匆进来寻找黄少芳,二人竟一时无语。
“我在这——”黄少芳应道。
“让我一阵好找。”
“你……”
“我……”
……
玉峰山下的客家人群居区,人口稠密、炊烟袅袅。张天强来到客家人群居区,跟大家坐谈、泡茶、聊天,仔细了解上次事件的原委。
“我一直弄不明白,到底是谁在挑唆我们客家人自已与自已族群之间的关系?到底是谁把定光古佛庙的所谓假账弄的满城风雨?还有我老婆江爱真的不幸辞世……你们凡是晓得的都统统告诉我!”张天强问道。
“我们也是听说的,就说你做定光古佛庙的目的是为了给自己捞钱,因为你办书坊亏了大笔银子,便把帐目弄乱,才好把大家捐的银子偷偷地弄走……”一个客家人回答道。
“都是这么说的,大家就传——”另一人接着说。
“一传十,十传百。就……”
张天强不住地点头称是。他又来到闽南人、广府人的群居区询问,得到的也是类似的答案——之后,他带着来妹,来到海边集镇罗光复宅院内室,与罗光复分析事件经过和账目问题,在客家老乡中了解怀疑对象的情况。
罗光复喝了一口茶后说:“据我分析,此人一定是十分了解你的经营情况;十分了解你的财务、帐目情况;十分了解你的当时处境和江爱真的情况……具备这此条件的还有谁?”
一阵风起,来妹很自然地上前给张天强加了一件衣服。罗光复警觉地瞪大了眼睛。
来妹则说:“其实还应该加上一条——这个人十分恨你!”
罗光复也点着头:“太对了!”
“我怎么没想到?真是多谢你了!”
来妹:“要多谢的还多呢!
“对对对。”
“对对对。”罗与张二人异口同声,相视而笑。
来妹问:“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啊?你们笑什么?我不理你们了!”
张天强与来妹二人关系似乎已经水到渠成。
……
刚回家,李庆秀就带人送来了许多盆精美的兰花。
张天强看着他说:“那么客气干吗?
李庆秀假心假意道:“在家梁佬大婚时,我看你特别喜欢这种建兰,于是就让人从家乡带了一些来,不知你喜欢不喜欢?”
“家梁佬更有研究,我也只是玩一玩。不过,这兰花品质高贵,不入污流、任你繁华、自守品格,花中君子也。”张天强背过身去说。
“想不到张老板还会品兰?”
“品兰是会一点,可惜不会品人那!”
张天强犀利的目光盯着李庆秀。李庆秀的脸赶紧移开。
这时,林长东趁李庆秀外出之机来找黄少芳——自从发现李庆秀并没有帮助他,反而在来妹面前让他下不来台,知道了李庆秀是在利用自己,耍弄自己。于是,他决定报复李庆秀。
“请问李庆秀在吗?”林长东探头探脑的问。
“哇,是长老大人啊,好大的风。请上坐!”身怀六甲的黄少芳迎出。他们一起进屋,可以看到因为女主人的勤劳,一个小康之家已见雏形。
林长东故意问:“庆秀不在呀?”
“一大早就出去了。”
林长东话里有话:“那你得管紧一点哟。要不……”
“要不,怎么样?”
“嗨,女人家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黄少芳来了兴趣:“说吗,是不是嫌我的茶不够浓啊?”
“本来我是不想告诉你的,既然你确实想知道,那么你就看看这个一切也就清楚了。”林长东将李庆秀的劣迹写了一封信交给了黄少芳。林长东走后,黄少芳赶紧躲藏到内室折开了那封信。她越看越气,把信狠狠地扔在了一边。
突然远处传来脚步声——黄少芳赶紧把信藏到了内室衣柜的一角。
敲门声响起。李庆秀大大咧咧的回来了。
李庆秀走后,张天强来到书房,在一张玉扣纸上乱写了好多字。
写着写着,他突然在纸上不由自主地写下了李耀本、李庆全、李庆秀三个人的名字并且联在了一起,张天强连自己都大吃了一惊。
于是他想赶紧到李庆秀家里去,他要去告诉黄少芳某些重要的消息。
……
“热死我了,一身都是汗。你在里边干吗?李庆秀回来了。这是他的内室。
黄少芳有些慌张:“我……我……没有呀,你热我就不会热?”
“不对吧?你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是说谎了吧?你的脸色告诉我,刚才有一位不速之客来找过你?”李庆秀觉察出了什么。
黄少芳慌忙否认:“没有,没有!”
“你起开,让我看一看。”
“真的没有。”
“起开!”李庆秀用威胁的口吻喝斥道,然后,他猛地扯开黄少芳,开始翻箱倒柜地寻找。
“跟你说,真的没有。”
“起开!”李庆秀吼道。
李庆秀不甘心,再三寻找。黄少芳因为一时疏忽,信件没有藏好,终被李庆秀发现。
李庆秀骂道:“这个老东西什么时候来的?”
“你自己做的丑事你最清楚,怎么了,害怕了?”黄少芳盯着他。
“他这是栽赃、陷害!李庆秀吼道。
“还声嘶力绝呢?有理不在声高吗!你李庆秀没做亏心事,还怕半夜鬼敲门?”
李庆秀怒气冲冲地离开:“他这是挑拨离间!我要找他去!”
半晌,他想了一个办法,约了林长东在玉峰山见面。眼下他已在某一悬崖处石头边等候林长东的来临。
山路上,林长东正在走上来。
林长东气喘吁吁道:“还真他么的难找,是什么好事约我来此深山老林?”
李庆秀笑道:“当然有好事罗。那是你梦寐以求的好事!”
“哦?快说,什么事?不是又想来耍我吧?我可是不再上你的当了。”
“怎么会呢?你误解我的一片好心了。”李庆秀皮笑肉不笑。
“怎么讲?”
“我在来妹面前那样做,都是为了迷惑来妹和张天强他们,你是这一方的土地神,我巴结都来不及呢。你看,我现在就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李庆秀故作谦恭道。
“什么?”
“我已经将来妹骗到纸槽并且迷昏了她,现在她就在那里等着你呢。”
林长东不解的四下张望:“在那?”
“就在那——”李庆秀趁林长东回头寻找时,突然从背后袭击,一把将林长东推下了悬崖。林长东从悬崖边上迅速坠落,消失在山石和树林间。惨叫声回荡在山谷中……
几天后,张玉浦与钟永利已经到达T省,并且终于找到了李庆秀与黄少芳居住的宅院。
黄少芳正想出门,忽然有人敲门。
张玉浦喊道:“请问,李庆秀二少爷在家吗?”
黄少芳开门问道:“请问老人家你找谁?”
张玉浦惊道:“你……不是黄少芳吗?”
黄少芳还是不认识:“请问老人家你是……”
“我真老到连你都认不出来了?”
“请问老人家贵姓——”
张玉浦只好说:“免贵姓张,我是你们家的老管家张玉浦啊!”
黄少芳惊奇道:“老管家张玉浦?真的是你?你还活着?”
张玉浦点点头:“活着,活着!活得好好的。托你们的福,我正好遇上清朝皇帝大婚,大赦天下,我才得以花甲之年梅开二度,走出那流放的蛮荒瘴疫之地。这不,回到汀州古堡又碰上了钟永利,他正好要来T省做生意,我就搭上了顺风船!”
黄少芳连忙把他们让进来:“太好了!来来来,来了就好。先好好安下心来歇一歇。”
张玉浦问:“二少爷呢?
“他刚好出去了。我正急着要去找他,要不然怕要出大事了……”
“快说,要出什么大事了?”张玉浦有些着急。
黄少芳看了他一眼:“嗨,说来话长,自从李家发生重大变故以来,李庆秀就从江苏回到古堡了解情况。他一直认为墨香堂之所以有满门抄斩的今天,完全是由于张天强出头作证造成的结果!于是,他就从古堡一路追杀到了T省,几经周折,假借他人之手均未果。适才,他听说张天强在山上纸槽营生,傍晚要下溪潭游泳、洗澡,便打算趁机在溪边向他下手,我正急着想上山劝阻他……”
张玉浦听后大惊道:“那就快,快,快去救他们俩,他们再也不能怨怨相报了,他们俩就是亲兄弟啊。”
黄少芳惊起:“什么?他们俩就是亲兄弟?”
张玉浦点点头:“对。现在没有时间说了,我们边走边说,先救人要紧!”
“对。先救人要紧!”
二人慌忙向玉峰山上的纸槽跑去。
……
玉峰山上,一湾溪潭碧绿如绸。玉峰山上的纸槽边,溪流汩汩。
江爱真去世后,张天强把时常上山来打理雕版和纸槽的时间,变成了一种对结发妻子的怀念。
这一日,由于天热他便来到山溪潭中游泳、洗澡。已经杀机暗起的李庆秀正手执利刃悄悄地接近张天强——他瞧准张天强的后腰部,正打算用力一刀扎了下去!
李庆秀突然看到了悬挂在张天强脖子上挂着的田黄微型雕版挂件,似乎与自己脖子上挂着的田黄微型雕版挂件有点相似,他犹豫了一下,悬在半空中的刀子突然停住了。
犹豫的李庆秀错过了最好时机。
想着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李庆秀耐心等待,机会终于来临——他手执利刃再次举起——
这时张玉浦和黄少芳正好赶到。
黄少芳飞身挡在张天强面前:“住手!别打了。你们俩是亲兄弟!”
李庆秀没来得及收住,结果一刀扎了在黄少芳身上。
张玉浦大叫:“别打了——二少爷——别打了——二少爷——你们俩是亲兄弟啊!你们俩是亲兄弟啊!”
黄少芳中刀后缓缓倒下,张天强赶紧冲上前扶住。
张天强喊道:“少芳——少芳——”
李庆秀也很意外:“少芳——少芳——”
黄少芳痛苦地说:“你们……不要再怨怨相报了,你们俩是亲兄弟啊。”
张玉浦也赶忙过来:“你们俩是亲兄弟啊!”
李庆秀见到他:“你是?”
“你认不出我来了?二少爷,我是你李耀本老爷的管家……”
“张玉浦老管家?”张天强极力搜寻着他的印象。
李庆秀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张玉浦?老管家?真的是你?你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