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匆匆而过，他不是没有老，只不过岁月的痕迹被他掩埋得很深。
苏曼一直觉得，自己应该和他好好谈一谈。
“老爷子晚上好。”
“他睡着了？”
两人异口同声，怔了两秒后相视一笑。
真是很难得，还能有这种时候。
苏曼在他对面坐下，旁边有壶泡好的大红袍，她笑笑道：“晚上喝多了茶容易睡不着。”
“没事，有安眠药。”老爷子摇了摇身下的椅子，整个人都透着股懒散，较之前好说话不少。
夜晚不仅能使人冲动，更加能使人心平气和。
苏曼笑容尴尬：“安眠药也不好啊，伤身体。”
“年轻时候在枪林弹雨里跑，能苟活到这个年纪已经很值了，还管什么伤不伤身体，只要舒服就好。”老爷子抬起手，将那壶茶推向自己，将一旁盒装的酸奶递给她，“倒是你们年轻人该喝点促进睡眠的。”
苏曼看见牛奶就犯怵，抓在手里却没打算喝，只摇了摇脑袋：“其实我一直很好奇，老爷子的前后反差为何会这么大。”
不管是第一次见面还是现在，她都觉得老爷子应该是个很温和的人。
“他没打算告诉你，我自然不会说出理由，但我可以提醒你一下。”老爷子狡黠一笑，苍老的脸上满是得意，“你自己猜到的可就不关我的事了。”
和善的老狐狸。
苏曼只能一笑：“愿闻其详。”
临近十五，漆黑天穹上的月亮格外圆，闪烁的星辰铺满天穹，犹如上好绸布落入绣工顶尖红娘手里，快速绣满点缀。
说了许久话，石英钟滴答滴答响，苏曼缩起两条腿蜗在木质长廊边上，老爷子感慨道：“此情此景应该配两壶酒才对。”
“喝酒……”苏曼欲言又止，她的酒品很一言难尽啊。
“别害怕，我不能喝酒，再喝肝就坏了。”
苏曼讪讪道：“您刚刚不是一点不怕死吗？”
“……”老爷子笑着的脸僵住。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苏曼站起身解释：“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
“你赢了，快回去睡，我不想看见你。”老爷子挥手，脸已经彻底黑了。
苏曼张了张嘴，脚往外走，脚踏上楼梯时，下意识回头看了眼，老人躺在摇椅上，一下一下地晃动着，脚边趴着只熟睡的狗子。
在夏季的夜晚里异常惬意舒适，可也仅仅只是表面罢了。
卧室的门没关紧，泄了一地的晕黄。
苏曼停顿往前的脚步，她出来的时候不仅关了门还关了灯。
“大晚上的，你还要去哪？”身后传来低哑熟悉的男声，此刻听起来有几分凉薄。
苏曼回头，扯着嘴角笑得有些无奈：“是我吵醒你了吗？”
“你不在我身边我就睡不着，你刚下楼没多久我就醒了。”顾颜生晃了晃手上的牛奶，刚从冰箱拿出来的，还滴着冰凉的水，“我没有偷听你们说话。”
苏曼看了他几眼，墨色的短发因睡姿而有些凌乱，勾人的眼尾有些红，上挑着魅惑的线，他穿着件保守的黑色浴袍，将整个人衬托得更加清冷干净。
拿着杯牛奶居然还有几分禁欲外的诱惑。
苏曼是受不住这种攻势的，她忙扭过脑袋，咬牙道：“知道了，你先去床上躺着，我马上过来。”
“你要去做什么？”
“喝凉茶降火！”
再流鼻血就糗大了。
苏曼从噩梦中惊醒，身子忽然失重，嘭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痛痛痛，屁股要开花了。
苏曼捂着屁股站起身，天已经亮了，被子在床边，而另外一个人已经没影了，就连他躺过的地方都没了温度。
仿佛已经离开很久了。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的同时还有熟悉的小正太声音。
“三婶婶快起床吃饭了！”
不过六点半，苏曼就快速用完早餐，接下来，只剩下空虚感。
吃相优雅而有条不紊的小正太偷偷打量了她好几眼，而后小心问：“三婶婶是在想叔叔吗？”
和小屁孩说了他也不懂，还会增加自己的苦恼，苏曼不动声色转移话题：“谁让你叫三婶婶的？之前不还叫小苏姐姐吗？”
小正太淡淡道：“小月姐姐说的。”
白净的小脸蛋，圆溜溜的大眼睛下是挺翘的小鼻子，粉色的唇微抿，轻轻咀嚼着食物，像从上世纪异国油画中走出来的小天使。
鬼使神差的，苏曼问：“你妈妈是外国人吗？”
小正太咽下食物，小声回答：“她是混血，我不喜欢关于她的话题，希望三婶婶以后可以避免不问。”
他母亲曾为了钱将他抛弃，每次提起这个人都像是在往血肉模糊的伤口里撒盐。
苏曼小心翼翼伸出手指作发誓状：“对不起，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犯！”
“看在你这么没有诚意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了。”
“……”
饭后，苏曼替小正太整理一下书包，摸着他的小脑袋问：“你说你爷爷和叔叔去钓鱼了？”
“一大早就去了，还背了很多装备，看起来准备地还挺充足的，婶婶也想去钓鱼吗？”小正太歪着脑袋。
他住的寄宿学校，成天在学校里也不知做些什么，这一放学能回家就立马跑到这里来。
“不去。”苏曼替他扯了扯衣服，然后心满意足道，“既然今天准备跟着我去事务所，那就得乖一点，知道了嘛？”
“嗯。”小正太腼腆一笑，比刚开始要活泼了不少。
看得苏曼这老阿姨两眼泪汪汪。
事务所。
她带着小正太走进去，还没来得及将见面礼拿出来，何美人就一脚踹开了凳子，不敢置信地问：“你别告诉我这是你私生子。”
也太特么的好看了。
苏曼打断她的胡思乱想，无奈道：“喂喂喂，开玩笑有个度好不好，这是我小侄子。”
小正太：“美女姐姐好。”
“诶，叫得我心都要化了。”何美人表情夸张地捂住了小心脏，大眼睛一直看着小正太。
的确和苏曼没有一点相似地方，她放心了。
当老板从一楼带回早餐时，敏锐地发现一丝不对劲，他在事务所的一霸位置可能要被人给抢走了，“谁家倒霉孩子啊，叫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