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利尔先生带上厚厚的老花镜,才敢和两个年轻人交谈。
“这桩别墅有些年头了,这里的摆设很符合二位的气质。”言寒并没有恭维,却带着几分羡慕。
“这桩别墅是我妈妈留下来的,我和妻子就一直住在这里。从中国回来后,我们的生活也平静了许多。我不再做外交官,可以养花养草,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只是最近……这附近的孩子越发没有礼貌了。总是无端的闯入我的家,偷走一些东西。我几次报案,警局那边也没什么结果。”萨利尔先生无奈的摇了摇头。
“都是一些小毛孩儿,你为什么要和他们一般见识呢?他们能拿走的东西,不过是书架里的书,还有我们的CD。书籍和音乐向来是人类的朋友,他们看过了书,听过了音乐,会还回来的。”萨利尔夫人十分豁达,给慕欢和言寒端上了上好的红茶。
两个人点头致谢,才进入主题。
“我们来,是想看看那件婚纱。”慕欢开口,探究的眼光落在萨利尔夫人的脸上。
“我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你们随我来!”萨利尔夫人起身,带着两人来到了一间宽敞的卧房。
墙壁上还挂着萨利尔夫妇的结婚照片。桌子上摆满了子孙后代的生活照片和家庭的大合照。
一个小小的家庭从两个人变成了三十几个人的大家族,这便是时间的力量。
人和人相遇,就成就了时间和永恒。但是守护时间的,是家族之间的爱。
慕欢看着满墙的照片,不由得连连点头。
“萨利尔夫人,您拥有一个大家庭。”慕欢黑眸之中满是羡慕。
“我们也会有自己的家庭的。”言寒在一旁沉声道。
萨利尔夫人好奇地转过头来,笑得一脸灿烂:“原来你们是恋人!”
“是的,夫人!”言寒爽快地回答道。
慕欢只是害羞地低头,并不说话。
打开衣橱,一件绝美的婚纱映入眼帘。
高高的腰线,漂亮的裙摆,烧毁的只剩下一半的衣服却仍旧风姿绰约。每每看到这些老物件,慕欢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激动。
萨利尔夫人用一双布满皱纹的手,轻轻地托出这件婚纱,放在了两个人的面前。
慕欢仔细打量,才发现修复这件婚纱远远要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困难。
腰际线的部分已经完全损毁了,几乎没有修补的可能。黑黄色的烧焦部位因为保存不当,很可能要裁剪下去。
可是婚纱的布料十分罕见,在巴黎,很可能没有人生产这种婚纱的布料了。加上蕾丝破败不堪,像是丢了什么一样,让人无从下手。
两人戴上手套,仔细检查了婚纱,不由得遗憾的摇了摇头。
萨利尔夫人知道,这件婚纱破得太离谱。想要修补这件婚纱,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我知道,我给你们出难题了。如果实在不行,就放弃吧!”老人刚刚亮起来的眼睛瞬间熄灭。
慕欢最看不得别人这样,只好柔声安慰道“萨利尔夫人,您不要着急,我们还会想办法的。如果您愿意把这件婚纱交给我,我会修复好的。”
萨利尔先生挺直脊背站在门口,目光灼灼的望着慕欢道:“真是谢谢你了,年轻人!”
慕欢总觉得这声感谢有些沉重,只是默默的摇头。
“那我们就不打扰了……”言寒起身欲走。
“你们留下来吃午饭吧!我已经做了馅儿饼。”萨利尔夫人笑着道,脸上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微笑。
慕欢点了点头,不过是想要了解夫妇二人对这件婚纱的要求。
两人在厨房帮忙,时不时有笑声传出来,让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萨利尔先生好奇地打量三个人。
家中有年轻人在,总是有无限的活力。
饭菜摆好以后,经过一番简短的祷告,几个人才动筷子。
“您的厨艺很好,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馅儿饼。”言寒望着萨利尔夫人,笑吟吟的道。
“多谢你的夸奖,只是……我好久都不做了。”萨利尔夫人哽咽一声,有些心酸。
“好了,我们都这个年纪的人了,不要在年轻人面前丢脸。上帝早已经注定了我们的生死,何苦要在乎这些呢?只要有你陪着我,我就很满足了。”萨利尔先生紧紧握住夫人的手,早已经看淡了生死。
慕欢在一旁瞧着,默默的抹眼泪。
“好了,你瞧瞧我这是在做什么?好好的一餐饭,竟然让你们两个人也跟着伤心。”萨利尔夫人努力挤出一抹微笑来。
“她是个伟大的妻子,也是个伟大的母亲。我们相守多年,跟着我吃苦,她却无怨无悔。哪怕我人生陷入低谷,她都陪伴在我的身边。我一直想要修复这套婚纱,是想找到当初我们两人结婚时的感觉。”萨利尔先生微微一笑,目光中带着几分淡然。
“你二位是怎么认识的?”慕欢有些好奇。
“这件事儿……说来话长。二战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诺曼底登陆之后,整个欧洲的正义之师为之振奋。所有人都拿起了手中的武器,与纳粹战斗。我却在战场上负伤了,我的夫人是护士,她救了我的命。我永远记得那天,炮火纷飞的夜晚,一个甜美的女子扯下了衬衫上的布条,紧紧的绑住我出血的大腿。她给我做了简单包扎,还鼓励我,胜利在望。”萨利尔先生提起那段往事,不由得扬起了嘴角。
“您二位居然是在战场上认识的!”慕欢一阵大呼小叫,才觉得自己有些失礼。
“是的,我看过很多中国的影片,都是关于抗日战争的。我们法国人,也是如此,为了赶走纳粹,我们付出了血一般的代价。”萨利尔夫人咬了咬嘴唇,不愿那段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