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的始作俑者虽然被处置了，但流言却不能因此而消失，反而越传越烈。

骆柳烟说：“云，处死那两人反而更显得咱们心虚，越描越黑了。”

“我并不是为了打压流言才杀他们，我只是无法容忍这样的下人，竟敢将主子的事情在外面胡言乱语。”万李云答道。

“这两个家伙是可恶，那么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你怎么会这样问？你怕？”

“我怎么会怕！就是～～就是兄弟们想有个交代。”

“别犯傻！”万李云叹口气，他看出骆柳烟有趁机将两人关系挑明的想法。“别做傻事，随便他们怎么想，他们也只是想想罢了。”

“我常常想我便大模大样地告之天下，我骆柳烟喜欢万李云，他人又能将你我如何！”骆柳烟不甘心地说。

“他们会让你我无立足之地，就好像再次陷入大海之中的孤岛，只是这次没有人会去救你。你不是说过，人在孤岛上待得太久会疯掉，如果你公告天下，大概要不了多久咱们就会疯了。”

“不会，大不了咱们回云谷，谁也不能奈何咱们。”

“是，咱们还有云谷，咱们有退路，不会陷入完全的绝境，但咱们现在拥有的一切就全部化为乌有。烟，我知道你的心思，但咱们没必要把自己逼到绝路。这段日子过得太舒服，咱们都太随意了，引以为戒吧。”

听到骆柳烟不甘的叹气声，万李云心酸地想他们都说柳烟是天下最幸运的人，但这样的苦恋也算幸运吗？他本来可以娶一个名门闺秀，生一群孩子，享尽人间所有欢乐，是自己硬将他拉上这条充满荆棘的不归路啊。

“烟，如果有一天，所有的人都说咱们错了，你还能坚持下去吗？”万李云喃喃而问。

“我的心里只有你，听不见看不见其他任何人。”紧紧拥着心上人的骆柳烟如是说。

两人决定返回京都，十一月中旬已过，过年要回万家庄，是时候返程了。

返回的路上，万李云请老五回忆着去找萧山那位夏先生隐居的地方，想去祭拜一下，毕竟自己的命是用他老人家的命换来的。然而老五在山里绕来绕去，却总也找不到当时的那条小路。看来也是有某种机关阵法，万李云放弃找寻，在山口拜了几拜。

路过杭州，在岫园又小住几天，两人才又悠哉悠哉继续上路。大概是万记的两位庄主实在太引人注目，而关注万记的又多是行商之人，这些人在各地游走，将临海的流言渐渐散播出去。

一回到京都，万李云不等皇上召唤便主动入宫见驾，偏偏这天朝上事务颇多，散朝后皇上又留下几位大臣在御书房商议。刘文陪着他聊些闲话，说起云妃娘娘刚刚有了身孕，他便决定先去看望云妃。

云妃得了通报十分欢喜，亲自迎到门口。

“云妃娘娘，您怎么迎出来？您该好好歇着才是。”万李云慌忙施礼。

“大夫说要适当活动，不能老歇着。”

刘文插嘴说：“可不是，皇上每天都来陪娘娘在御花园散步呢。”

万李云打量着许久没见的云妃，只见她面色红润，身材依然窈窕，只是行动稍显缓慢。云妃也上下打量着风采夺目的万李云，两人相视而笑。

“万公子，啊，错了，万侯爷，您气色看起来大好啊。”

“云妃娘娘也一样啊，只是这腰身怎么还是如此窈窕，是不是那个叫什么来着？害喜？”万李云关切地问。

云妃噗嗤一笑。“才一个多月啊，根本看不出来呢。”

万李云不好意思地说：“我还想着云妃娘娘已经圆圆润润的样子了。”

两人入厅堂落座，万李云随口问到：“李云今日入宫得知娘娘的喜讯，真是可喜可贺。娘娘希望是男孩还是女孩？”

云妃下意识地摸了摸腹部说：“男孩女孩都好。”

万李云笑着说：“李云觉得女孩好，生一个像娘娘一般美丽的小公主，她一定会得到万千宠爱。当然，生个皇子也好，皇上子嗣并不多。”

云妃若有所思地望了他一眼，宫中的女人哪个不希望自己能生下龙子，母以子贵，如今皇上未立太子，宫里所有女人都有机会，为何他却希望自己生一个公主？

万李云似是看透她心思，便解释到：“也许是因为我自己喜欢女孩子吧。”

“你喜欢女孩子？实在看不出来。”云妃笑得意味深长。

万李云有些尴尬，他真心不希望云妃生男孩。如今大皇子十一岁，虽然皇上对这个儿子很满意，但一日不立储，皇后太后他们便一日不安心，而皇上对云妃极其宠爱，若再生个皇子，更成了别人的眼中钉。他不忍心云妃这样的清婉女子陷入那些残忍争斗之中，但是这些话又怎能说破。

万李云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递给云妃，云妃打开一看，是一颗黑紫的珠子，衬在白色的丝缎之上，隐隐泛着烟华。

“这是一颗黑珍珠，有些小了，因此并非十分珍贵，不过这是李云亲自采摘的。在海边闲暇时曾跟渔民出海采珍珠，这是我采到的最美丽的一颗，让工匠用细细的金银丝线穿过戴在颈上或者镶在戒上、簪头，清丽雅致，很衬娘娘。”

云妃道谢后吩咐宫女小心收好，又问万李云：“公子可有新曲教授这不成器的学生？”

皇上远远便听见清云宫传来的琴声，忍不住加快了脚步，刘文更是一路小跑在前宣召。“皇上驾到，皇上有旨云妃娘娘、万侯爷无需出迎。”

万李云早已免了跪拜之礼，而云妃有孕后也免了跪拜之礼，两人便只是从座位上站起来恭迎圣驾。

“李云，朕听到你的琴声，恨不得一步飞过来。接着弹，别停下。”皇上一进门便说。

云妃用丝帕在皇上脸上轻轻擦拭。“可见皇上多急着见公子，这么大冷天的，头上都出汗了。”

皇上握住云妃的手，爱怜地问：“爱妃今日感觉如何？”

万李云望着二人，不知为何心里有些空落，却不露声色坐回琴台，低头拨弄起来。

云妃柔声说：“让臣妾给皇上烹制一壶好茶，请皇上稍候片刻，臣妾去去就来。”说罢她望了低头抚琴的万李云一眼，盈盈离去。屋内的宫女太监等亦随她离去，只剩下皇上与万李云两人。

皇上的手覆在万李云纤长的手指上，将琴弦压出沉闷的长音。“李云！朕很想你。”

“李云也时常挂念皇上。”

万李云的背立刻紧张起来。“皇上，这是清云宫。”他低声提醒。

“云妃比你识情知趣。”

皇上的脸贴在万李云的脖颈上，令他突然觉得心跳骤急，有些喘不过气来。“皇上！”万李云轻唤一声，深吸一口气，才觉得心跳略微平稳了些。

“你不用这样紧张。朕之所以来清云宫，而不是召你去清正宫，就是为了让你安心与朕相处，朕并非荒唐无度之君。”

“朕想你的时候就来清云宫听云妃弹琴。或许是因为她的琴是你教的，她弹琴的姿态和你真像啊，有时朕眼睛一花，竟以为那就是你。”

“皇上！”万李云除了不断地呼唤，说不出其他的话。

“你这次走得真久，朕有时想到你也许走了就再也不回来，心里便会痛啊。”皇上拉着万李云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

“久吗？不过几个月而已。以前李云曾离开六七年，皇上心可有痛过？”

皇上一愣，盯着万李云的眼睛看了好一会。“李云，你还在为过往的事情怨恨朕？你的心里还是有朕啊。”

“我～～我只是随口一说罢了，只是想说～～其实离开了也就离开了。”万李云有些慌乱，方才那话脱口而出，的确是有些哀怨的味道。

不多时听到一众人等的脚步声，云妃姗姗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