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皇上论功行赏,特地宣黄修思金殿受赏。幸而黄修思以前是殿前侍卫见过龙颜,因此还不算太紧张,表现得颇为大气得体。散朝之后,皇上吩咐谢中书与黄修思留下。黄修思心里想到一些端倪,又惊又喜地跟在谢中书身后进入御书房。
皇上赐座于谢中书,并免了黄修思跪禀,他盯着低头恭立的黄修思看了一会,笑着对谢中书说:“老谢,这个年轻人如何?”
谢中书忙站起来行礼,恭谨地回到:“他日必为国家栋梁之才。”
皇上点点头。“那你也觉得他不错了,朕今日做个媒,把紫宛许给他如何?”
虽然心里已有所悟,但真的从皇上嘴里说出来,黄修思还是惊喜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顾礼仪地猛然抬起头,渴盼地望着谢中书。
谢中书一怔,继而跪下叩首说:“皇上有旨,怎敢不从?”
黄修思只觉得心快要从嗓子里蹦出来,偌大的房内能清楚地听到他努力压抑的呼吸之声。皇上哈哈大笑道:“老谢,朕并未勉强你,是你自己心甘情愿喏。”
黄修思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心里知道应该说谢恩的话,但偏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是不断咚咚咚地磕着头。皇上笑着说:“行了行了,都起来吧。黄修思,还不快叫岳父,扶你岳父大人起来。”
黄修思怯怯地喊了一声岳父,伸手去扶谢中书。谢中书却说:“只是皇上也知道臣那女儿倔强,臣怕她又不知好歹辜负圣恩。”
“人家已经是郎有情妾有意了,托我来说媒呢。”看着这位毫不知情的父亲,皇上忍不住又笑起来。
啊?谢中书恼怒地瞥了黄修思一眼,心想宛儿竟然做出如此有辱门风之事?到底是女大不中留啊。不过总算皇上开了金口赐婚,否则宛儿还不知被耽误到何时!这黄修思看起来一表人才,皇上又今日特别嘉赏,也算还不错吧。宛儿那丫头眼头那么高,难得看上一个,就~~随了他们吧!
黄修思被谢中书那一眼看得手足无措正惶惶然,却听他说:“修思,那咱们一起谢恩吧。”
“是!岳父大人!”黄修思兴奋地响亮应到。
于是两人再次行君臣大礼,一起说到:“谢主隆恩。”
一走到宫外黄修思便急不可耐地说:“岳父大人,小人这就回去写信让父亲大人亲自前来提亲,正好现在边关战事已停,他可以告假。不知岳父大人对小婿还有什么教诲?”
谢中书沉吟片刻后说:“即是皇上赐婚,自然要风风烟烟彰显皇上恩典。皇上体恤臣下,专程询问老臣意见,估计很快便有具体旨意,你我按旨行事便可。这段日子你不能再与紫宛私下相见招人笑话了!”
黄修思愣了一下,有些沮丧地点了点头。
谢中书说:“好了,你赶紧回去谢万侯爷吧。能求得皇上为你做媒,舍其何人。”
黄修思回到云府,刚进门下人便说:“骆小姐吩咐您回来即刻去内院。”
黄修思来到内院,万李云与骆柳烟在厅堂坐着,看见他进来,都是一脸笑意。万李云先开口问到:“柳烟说散朝后皇上单单留下你与谢中书,可是你的好事成了?”
黄修思跪下,认真地叩了一个头说到:“多谢侯爷!多谢大人!”
万李云笑盈盈地望着骆柳烟说:“看来是成了!你打算送什么贺礼给修思?皇上做媒,天大的面子啊,咱们得送个拿得出手的贺礼才是。”
“帮他瞅个好宅子吧,修思要自立门户了。”
“不用不用。”黄修思连忙拒绝。“家父因为一直想告老之后来京都居住,早已准备好购置宅子的款项,修思正要修书告诉家父这喜讯,等他来了再选择宅址。侯爷与大人对修思恩重如山,修思实在不敢当此大礼。”
万李云笑道:“反正已经恩重如山了,再加几块石头又何妨?让黄将军留着银子养老吧,听闻黄将军清廉,只怕也没多少积蓄。”
黄修思连摆手带摇头。“家父一定不会同意,修思多谢二位大人好意。”
骆柳烟说:“修思,令尊对李云有救命之恩,你是晚辈,这些事情由我们来做主便是。”
黄修思无言反驳,虽然万李云与骆柳烟只大几岁,但他们与父亲称兄道弟,他的确是晚辈。他只得喃喃地说:“这怎么能行?怎么能行?”
万李云说:“修思,只怕我们不能参加你的婚礼,请你见谅。”
骆柳烟和黄修思同时惊讶地望向万李云,不知他为何说出此言。
“李云,我知道你想去杭州西湖赏荷,只是荷花年年都开,修思的终生大事怎能错过!”骆柳烟颇有些埋怨的口吻。
万李云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骆柳烟。过了片刻,骆柳烟略带抱歉地说:“修思,这样吧,如果能来得及我们尽量参加,如果来不及,将来我们回来喝你儿子的满月酒。”
黄修思问:“大人与侯爷要离开很久一段时间?”
万李云说:“修思,我们迟早会彻底离开,你前途无量,好好干,不要让我们失望!”
黄修思再次跪下郑重说到:“修思必不让两位大人失望。”
黄修思离开后,骆柳烟问:“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你必要中李云节前赶到杭州?”
“你先别问,我到时告诉你。对了,老五入宫怎么还没回来呢?”万李云转移了话题。
“皇上宣老五入宫了?云,我有时真不知道到底该把老五当自己人还是当外人。”骆柳烟微微蹙眉。
“老五绝不会有害我之心,他愿意为我付出性命。”
“以前你也说过尚宛儿绝不会害你,结果呢?恐怕尚宛儿也愿意为你付出性命呢。”骆柳烟闷闷地说。
“那怎么同呢?”万李云拉起骆柳烟的手安抚着他心中的小不满。
“是不同。感情的性质不同,但表达方式不见得有多大差异。”
“烟~~”万李云笑起来。“你不是连老五的醋都呷吧?”
“你是不是老觉得我小心眼?”今日的骆柳烟有些不依不饶。
“你就是小心眼!”万李云将手放在骆柳烟胸前按了按,然后隔着衣服用手指画圈圈。
骆柳烟抓住他的手制止了他的挑逗,赌气地说:“是啊,我的心太小了,只能容下你一个,哪里象你那么心胸宽广!”
望着骆柳烟认真的模样,万李云忍俊不止。他轻轻拥住骆柳烟柔声说到:“我的烟心眼跟针眼一样大,只能穿过一根线。”
骆柳烟有些发懵,不知道他这是夸自己还是笑自己,眼里露出一丝茫然不解,万李云笑得更厉害了。
过了一会骆柳烟回过神来,他不满地说:“又笑我!我跟你说正事呢,你乱打岔。”
“好,说正事!”万李云收了嬉笑。“待云妃娘娘分娩之后咱们便离开京都,从此或游山玩水或返回谷里再不理世事,因此这段时间需要做很多交代和安排。宝藏我也想找机会奉给皇上,修思的婚事就交由方先生。其他还有什么大事?你再想想。”
“你为什么这么急着去杭州?是与人相约?”骆柳烟绝不愚钝,想到某些端倪。
万李云叹了口气。“只是我单方面的相约,因此我必须要去。烟,请你暂时不要再问好吗?反正你要与我同去,我会给你解释清楚的。”
李云还从来没有这样求过自己,骆柳烟只得点了点头。
“谢谢你,我必须要征得你的同意。”万李云郑重地表示感激。
我并没有同意你为所欲为啊,我只是同意暂时不再问你什么了。骆柳烟在心里诉说着,但依然点了点头。
老五夜深才回来,万李云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酒味。“老五,出什么事啦?”他担心地问。
“今日有两名新人加入龙卫,大喜事啊!有十年没进新人了,大伙都高兴,多喝了几杯。”可是老五说话的口气一点没让人觉得是喜事。
“小安,你去给老五弄些醒酒汤。”
“不用,龙卫怎么可能喝醉?十八龙卫,死了一个,进了两个,如今是十九个,看来皇上下决心赶我走了,所以他们都不约而同地灌我,还说什么好久不见我想我了。”
“龙卫也会灌人酒?”骆柳烟好奇地问,他实在无法想象一群冷若冰霜的龙卫推杯换盏是什么状况。
“公子不是总说龙卫也是人嘛!”老五闷闷地说。
万李云想了想说:“我想你大概误会了,不是你不配做龙卫了要被赶走,而是大家认为你会选择离开,因此才会有这样类似的饯行,若你将被淘汰,那些高傲的龙卫们恐怕不会是这个态度。”
老五想了想,点了点头。
“老五,龙卫虽然是至高荣誉,但是付出的代价却是非常人所能忍受。不过人一辈子总是有些事情是不计得失也要去做,哪怕被别人说傻说痴说狂。我也曾经渴望能成为龙卫,愿意为他、为国奉献一切,不仅仅是生命,而是整个人生。”
万李云停顿下来凝望着老五,片刻后才又接着说:“那么老五,你要做出选择,是跟我一起归隐云谷,还是继续做龙卫?你的决定便是你的位置、你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