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最近怎么样?”我偏过头,上次走后就一直很担心他的状况,怕我的突然离开会带给他打击,虽然我也不见得有这个能力,但心里总是记挂着。
他眼神一闪,淡淡地吐出两个字,“还好。”
还好?是什么意思?在我的理解里,还好意味着和往常一样,可能会有一些些不习惯,但还算适应。
如果这样的话,那我在不在其实都无所谓是吗?
亏我当时还纠结好久担心他会情绪失控。
我一个人想着乱七八糟的事,他之后说了什么我也没听见,因此没能及时回应,他一看我没有回应,登时就有些生气地沉着脸叫了我一声,“你在想什么?”
“啊?没有。”我被他的语气惊得回神,一脸茫然的看着他,眼看着他脸色越来越暗,怕他又误会我在想庄邈的事,急忙说出自己的想法,“我担心回去之后悠悠会怪罪我。”
“怪罪你?”他疑惑地重复一句,显然不知道这两个字从何而来。
我瞥了他一眼,“要是你好不容易信任的人说走就走了,还一句话都没有,你会怎么样?”
他不接话,大概是懂了。
回到家的时候簿思悠正在练琴,我站在大门口远远地望着他,觉得几天不见他越发成熟了。听到门口响动,他先是淡漠地抬了抬眼皮,从我身上扫过去就打算收回眼神,然后忽的转回来,瞪大了眼,像见鬼似的。
“江暖!”本应该是充满怒气的叫声,但他稚嫩的声音对我来说毫无威慑力。
我看到他的眼眶迅速飙红,鼻子皱了皱,一副要哭又极力忍住的模样,惹得人心疼。我快走几步在他面前蹲下身,伸手试图抱抱他,被他一扭身躲过。
得,还在和我生气。
哄小孩儿我还算有心得,当即脸色一变,捂住肚子,小声喊着,“痛死了……”
簿锦庭急忙上来扶住我的肩,“怎么了?”
要不怎么说关心则乱嗯?我这蹩脚的演技换做是平常的他一眼就能戳穿,偏偏是今天他六神无主的时候,我埋下头苍术嘴角的笑意,看上去像腹痛难忍,簿思悠本来还高冷地不看我,一看他爸爸都来关心,也跟着急了。
“江暖,你怎么了?”他一副小大人的语气问着。
我颤着唇,很委屈,“你不理我,急疼的。”
我这话一出,簿锦庭脸一僵,明白过来被我耍了,又碍着我的面子没有当面戳穿,松开扶着我的手,簿思悠很有眼力见地接上来,语气里满是抱歉,“我……我不是故意的……”
小孩儿心思单纯,看见什么就信什么,我也不打算逗下去,朝他眨眨眼,“你亲我一下,我就不疼了。”
他眉头皱着为难地看着我,大概对他爸爸都没有如此亲昵过。
我腆着脸等他,“吧唧”一个响亮的吻迅速贴在我脸颊上又离开。
余光看见簿锦庭脸都绿了,我心中暗爽,摸了摸他的脑袋,利落地抱着他站起身,朝他笑笑,“看,我这不就好了?”
“你还会走吗?”他趴在我的肩头,紧紧地箍着我的脖子,勒得我有点儿喘不过气来。
“不会了。”我笑着保证,庆幸他年纪还小,看不到我眼里的心虚。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他伸出小拇指,我顺从地和他拉拉勾。
接下来一天里,他都若无其事地粘着我,吃饭的时候要坐在我边上,吃完后弹琴硬拉着我陪在旁边,晚上洗澡也要我守在外头。
“他太不听话了。”趁他在里头洗澡,簿锦庭溜到我身边小声抱怨一句。
我瞥了他一眼觉得好笑,“吃孩子的醋?你行不行了。”
“我行不行你不知道吗?”他突然贴近我的耳朵,语带暧昧。
我脸一红,挥手赶他走,一天到晚没个正行。
“江暖!你在外面吗!”我正要说什么,里头传来簿思悠的喊声。
“在!”我大声应了一句,还敲了敲门示意我在,让他安心。
听到他继续洗澡的声音我才回头埋怨地看着簿锦庭,这是还好吗?恐怕闹了不少次吧。
虽然没有说话,但他透过我的眼神读懂了我的质问,苦笑着低声回了我一句,“悠悠会藏事,他不说我也不知道。”
算了,都过去了。
我倚着门框,不由得想到他的病,一阵惆怅。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再次离开,可是不离开,他连最后活命的机会都没有,我不能这么自私。
“不要想太多。”身边男人一把把我捞在怀里,箍得死死的,我甚至感觉到呼吸不畅,总算知道簿思悠那勒死人的抱法是和谁学来的了。
我小幅度地推了推他,轻声提醒,“悠悠还在洗澡。”
他不肯松手,反而越抱越紧,“我不管。”
“……我洗完了。”门不知何时打开,簿思悠抬起头睁着大眼睛看着我和他相拥,一脸习以为常。
我急忙推开他,伸手勾过浴巾裹住他擦了擦,“别着凉了。”
他也很乖,站在那里任由我擦着,似乎和簿锦庭对视了一眼,淡淡说道,“我晚上要和江暖睡。”
“好啊……”
“不行。”
我的应答被簿锦庭堵住,我偏头瞪着他,孩子想和我睡是好事,这也侧面说明他并没有真的过去那个坎儿,正是这样才需要安慰,他虎头虎脑地一口拦下算怎么回事?
“我要和江暖睡。”簿思悠语气加重,这次是看着簿锦庭重复了一遍。
乖乖。虽然不是父子,但长时间的亲密相处已经让两人越来越相似,我看着两人对峙的场景就像看着一大一小两个簿锦庭在对话。
“好,正好我的床也还没来得及收拾。”我摸摸他的头,不顾簿锦庭黑得像锅底的脸单方面宣布。
他总算露出一丝笑意,牵着我的手去了他的房间。
虽然离开了几天,但一躺在他身边,那些哄人入睡的故事童谣自动从嘴巴跑出来,我一边轻轻拍着他的背,一边哼唱着,看着他渐渐睡熟的脸,才终于敢露出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