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们被训之后,都委屈的垂下了脑袋。其中年纪最少、工龄最短的那个女秘书,壮着胆子瘪着一张嘴对南宫璃说:“总裁,我们这不是为您担心吗?老爷子都在里面摔东西了,我们怕您进去挨说……”
也是,能在他华盛集团当总裁秘书的人,除了学历本事过硬之外,哪个是没有见过大世面的?如果不是因为担心他,她们不至于这么愁眉苦脸。
南宫璃难得暖心的安慰下属:“你们放心,我没事的。”
不知道是不是跟筱笙在一起待久了,他现在越来越有了人间的烟火气儿,不再像过去那样冰冷到生人勿近。偶尔,他心情好的时候甚至会请下属吃个东西什么的。底下人早传闻,说现在他们的总裁变了,变得越来越温暖,越来越有人情味儿。
他走到办公室前,那两扇厚重的红木门,比平常推起来费了点力气。
“你还知道回来啊?!”
总裁办公桌前,那张老板椅背对着木门,高高的椅背挡住了一切,完全看不见坐在上面的人,只能听见一声浑厚的训斥,声音里面含着千斤的怒意,隐忍着亟待爆发。
“父亲,是我错了!”
南宫璃恭敬地弯了腰,对着老板椅的椅背鞠了一躬。
他没有多做解释,因为解释也是徒劳,现在最好的办法,是先认错。
这是南宫从小到大累积的经验,没有人要听他犯错的过程,不管多么情有可原,结果才最重要。
幸好他的那些下属都没有胆量跟进来,否则他们一定会惊讶不已,在商场里叱咤风云的南宫总裁,居然也会有这么战战兢兢、卑躬屈膝的一天。
老板椅慢慢转了过来,一个模样与南宫璃长的只有四分相似的男人,威严地坐在上面。
他是南宫正——华盛集团最大的股东,也是最高决策者!
南宫正三十来岁才生了第一个儿子,这个儿子就是现在华盛集团的现任总裁南宫璃,所以他不算年轻了。他头发里近几年已经稀稀疏疏生了白发,眼尾也爬上了不深不浅的皱纹,但那丝毫也不影响他的气势和威严。
这位华盛集团的老总裁,出了名的不怒自威。只要他不说话,所有人都得跟着胆战心惊,他年轻时候就不苟言笑,老了之后,有了岁月的沉淀,更加让人不敢靠近。
他拄着一根老黄花梨木的龙头手杖,缓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一步一步走到南宫璃面前,上下端详着自己这个好儿子。
“你说你错了,错在哪儿了?!”
南宫正的手杖狠狠敲了敲地板。
他虽然已经不再年轻,但脸上还是依稀能够看出年轻时帅气的模样,那是一个严肃板正的男人。
就是这样的严肃板正,让南宫璃对待这个父亲更多的是恭敬和疏远,从来不曾无所顾忌的在他面前撒娇、打闹过。他的膝盖从小就只属于一个人,他的弟弟——南宫赫。
“我不该,不该没有按时来公司。”
南宫璃小心回答,看也不看这个盛怒之下的父亲。
他不惧怕他,可是,也不想招惹他。
南宫正来回缓慢地踱着步子,每一步,都像是一把锤子,在南宫璃心口上一下一下地敲着。
“哦?就只有这一点吗?”
南宫正的眸子一点一点眯起,带着点浅灰色的瞳仁幽深得像是一汪潭水。不去以身犯险,就根本没法知道它究竟有多深沉。
南宫璃的腰更弯了弯,这次没有选择回答。
他知道父亲想要他说什么,可他不认为夜不归宿是什么错。他已经是一个成年男人,不需要每天按时按点回家,然后跟长辈报备自己的行踪。他不犟嘴,但是不认错是底线。
南宫正被他的态度惹怒了,拿起手杖一棍狠狠敲在南宫璃背上,脸上有些松弛的肌肉气得不断抖动。他大声怒斥南宫璃:“你现在翅膀硬了是吗?公司那么一大摊子事,你就甩手不管?不要以为你是总裁就可以为所欲为!你端的可不是你自己一个人的饭碗,是华盛上上下下几万员工的饭碗!想来就来,想迟到就迟到,谁给你的权利?!”
“对不起,父亲!是我错了!”
南宫璃皱了皱眉,背上的疼痛很快像是爬上了一只毒虫一样,顺着他的肌肤遍布至骨头、经络的每一处。
他强行站着,不让自己发软的膝盖弯下去。一成不变地道歉认错。
啪!
又是一记闷棍。手杖打人的声音不像耳光那么响,它闷闷的,然后让你的疼痛和淤血压在皮肤底下,过了一段时日,淤血散开,就会像是从来没有挨过打一样,留不下一丁半点的伤痕。
南宫璃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背上此刻一定是青紫一片。他不是第一次被打,这些年,早就习惯了。
南宫正继续气愤地斥责他:“你简简单单一句错了,就置那么多人的饭碗于不顾?你是这个集团的领头人,如果连你都这么不负责任,还怎么指望底下人为你认真做事?!小璃,你就是太缺乏管教!比起你弟弟,你真是差太远了!”
管教?!
南宫璃的嘴角漫上一丝讽刺的苦笑,他慢慢直起腰,一瞬不瞬地盯着父亲,直视他的盛怒,冷冷地说:“我没有母亲照料,肯定是比弟弟差些。”
他真的已经在极力克制了,他真的是不想犟嘴的。可是,人都是有底线的,他可以接受父亲对他不如对弟弟那般疼爱,但是,他不能接受父亲通过贬低他抬高南宫赫!
啪!
又是毫不留情的一记闷棍。
南宫正就像是在虐打奴隶一样,没有丝毫的留情。
同样都是儿子,一个享尽百般疼爱,一个受尽千般委屈。南宫璃花了二十年几去习惯这件事,尽量把自己锻造成一个冷血无情的雕塑。可是到了最后,他发现不管自己多么刻意的去忽略,人的血肉还是会疼痛的,人的心还是会颤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