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希望是我编排，你如果不相信，我给你看样东西……”

说话间，魏如芝颤巍巍地掀开肚皮上的衣服，那里赫然一道狰狞的疤痕，足足有两掌宽，上面还有些密密麻麻的针脚，好像是当年缝合时留下的痕迹。

“看见没？这就是他们当年在我身上犯下的罪行！我还记得，那是一个秋天，天气有些干燥，我穿得很单薄，躺在病床上瑟瑟发抖，因为我害怕，我知道接下来要等着我的是什么。老顾他一直坐在我旁边偷偷抹眼泪，他劝我不要这么做，我摇了摇头，我说，这是能让我们继续在一起的唯一办法，如果用一个子宫可以换来我们的长相厮守，那就是值得的！”

筱笙不知道为什么魏如芝要突然跟她说起这些往事，这些在外人听来或许凄美的故事，落在她的耳朵里却格外刺耳。如果说魏如芝和父亲是一对情深意长的苦命鸳鸯，那她母亲的这段婚姻又算什么？所以，不管魏如芝的故事有多么动人悲壮，筱笙都无法跟她保持同理心。

她眼角轻蔑的扫过病床上的女人，问她道：“你是不是觉得你的感情特别伟大？你现在跟一个被你抢走老公的女人的孩子说这些，是为了让我更憎恨你吗？”

魏如芝略显苍白的脸扯出一抹笑容，看似无力，却充满了嘲讽的意味。她说：“你尽管憎恨我，就像我同样憎恨你母亲一样，我们之间早就注定了不可能相亲相爱。我只是恨她！恨她做得太绝！当那些冰冷的器械在我身上搅来搅去的时候，我就发誓，有朝一日，我一定要把我受过的苦都还回去！”

刚刚洗过胃不久的魏如芝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说话的中气十足，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刚刚自杀过的人。

筱笙理解她的愤怒，但不能理解她的行为，她想起顾家老宅那个可怕的地下室，再结合魏如芝口中她那个水深火热的童年，心里面像是烧着一把大火，哪儿哪儿都疼，忍不住对喂魏如芝破口怒骂道：“所以你就开始报复我们，用各种猪狗不如的行为来对待一个三岁多的孩子？那么小的孩子，什么都不懂，你是怎么下得去手的？！你把我母亲关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让她像畜生一样的生活了不知多少年，这也是你的报复？！魏阿姨！你的心里是住着一个恶魔吗？！你看着门后面那些指甲印，想象着一个被囚禁多年的傀儡拼了命想要逃出去的样子，夜里睡觉的时候不会觉得害怕吗？你做梦的时候，不会听到那些指甲刮在铁门上的声音吗？！”

筱笙说得激动，不自禁地逼到了魏如芝的床前，却意外的看到了她一脸迷茫的表情。

“你说的话我怎么一个字也听不懂？上次你也是乱七八糟说了一大堆，然后上家里了闹了一通，把我和你爸赶出老宅。你说的什么地下室啊、囚禁你母亲，都是从哪里听来的？”

“还用从哪里听来的吗？我亲眼见到的！那个地下室现在还保持着我母亲在的时候的样子，铁的锁链，狗盆子一样的碗，发霉的墙，和暗无天日的压抑。我一想到我母亲在那样的环境里生活了不知道多少年，就恨不得亲手杀了你！赶你出顾家老宅，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了！我原本以为这件事情我父亲也有参与，可是最近我才意识到，他根本就不知情，也不可能那么狠得下心。所以唯一有可能的就是，这件事是你瞒着我父亲独自策划的！我父亲从来不会去地下室，所以即便你在他眼皮子底下囚禁我母亲，他也不可能知道。亏得这么多年他一直暗中派人寻找我母亲，却不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你想的可真周全啊，我的魏阿姨！”

筱笙一口气把憋在心里的话全都说了出来，她本来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来探谈病的，可她终究没办法圣女到去原谅伤害她和她爱的人的坏人，聊着聊着，就又忍不住开始指责、宣泄愤怒。

她一只手撑在魏如芝的病床床头，一只手砸在床边的柜子上，激动得根本无法平息怒火。

魏如芝越听越糊涂，她疑惑地看着筱笙，试图去理解她口中说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事，在思考了好一会儿之后，终于理清了一丁点儿头绪。

“你是说，我把你母亲囚禁在了顾家老宅里？”她微侧头，有些惊讶地问。

筱笙看她的反应，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凶巴巴地回答：“你还要装傻？”

魏如芝恍然大悟，这下她终于知道筱笙最近怎么那么针对她了，原来中间隔着这一层关系。

她苍白的嘴唇动了动，对筱笙说：“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没做过这种事。”

“不可能！”

筱笙失控的大喊，也不管是不是在医院。幸好她们是在VIP病房，隔音效果不错，否则她这样，只怕是要被医院的人警告了。

筱笙嘴角勾起一抹嘲讽，还夹杂着极大的愤怒，这都什么时候了，她居然还好意思否认？那么多证据摆着，是不是只要她不拿出来，魏如芝就会不见棺材不落泪？魏如芝不知道筱笙是哪里来的那份笃定，觉得她一定做过她口中说的那些事。

她静静看了筱笙一会儿，突然对她扯起了其他的事：“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母亲时，是什么样的场景吗？”

魏如芝突然转移话题，筱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明白后，想告诉她自己并不感兴趣，那边却自顾自地回答了起来：“我第一次见你母亲的时候，是在顾家老宅。你母亲穿着一件老上海最好的手艺人做的手工旗袍，手里捧着一本李清照的词集，满身的书香气。她长着两条杨柳眉，一双桃花眼，在我们那个年代的审美，她是长得极其好看的，举手投足，韵味十足。”

本来还在恼火的筱笙突然听到魏如芝夸赞母亲，觉得十分意外，自然而然地静了下来。有关母亲的一切，她都想了解，都想要听。她想要知道，自己的母亲在这个恶毒女人的情敌角度来看，是什么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