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我几乎没睡着,每次眼睛一闭上,就会听到慕欢喜的那些声音。她的愉悦,她的欢喜,都是陆景时所给予的,这一点让我极难忍受。所以这一整晚,我的眼睛闭合的时间加起来可能也才三分钟,这导致我的精神状态极差。
第二天醒来后,我坐在床上发了许久的呆,还是林妈进来以后才稍微恢复。
“安安,你怎么样?还有哪里疼吗?”林妈从外面一进来,嘴里就没停下过关心的话,一边说还一边流眼泪。
我晓得她是关心我,起身想扶着她坐下,却被她吼着坐回了原位。“你可别动了,伤成这个样子还不赶紧躺好休息?你想吃什么?我马上给你做,只要是你想吃的,不管是什么林妈都给你做出来。”
她将手中的各种东西放在桌上,然后走过来拉着我的手开始上下关心,大至我肚子里的孩子,小至我少了几根头发,她都关心得特别细致,又哭又骂我的说了好久,最后才抹了一把眼泪,起身去厨房做早餐。
和我认识的其他不一样,林妈是个特别感性的人,且情绪十分外露,只要她难过一准哭,只要她开心一准笑,完全不会隐藏的那种。所以看到她的眼泪,我就知道她是心疼我到心坎里了,否则不会哭成这种模样。
心口温暖的同时,我又想起了彻夜未归的陆景时,顿时温暖的心凉了一半。
起身简单的洗漱完,我刚坐下,林妈就把热气腾腾的早餐端在了我眼前。
“趁热吃,你喝完粥我的汤应该也好了,到时候再喝完汤,这样身体才恢复得快。”她递了勺子给我,就坐在对面一脸期待的看着我。
我抿抿嘴,拿起勺子慢慢的喝起了粥。粥是瘦肉粥,肉粒在粥里清晰可见,但吃起来一点也不油腻。缓慢的喝完一碗粥,我还没来得及放下碗,林妈就端着一碗汤走了过来。
“这是参鸡汤,里面放了人参,母鸡也是我一个老朋友乡下散养的,肉很细腻。多喝点,顺便吃点肉,补一补。”她把汤碗放在我面前,又露出刚才那种表情看着我。
我晓得她是为了我好,不忍心拂了她的好意,便将这一整碗汤给喝了个干干净净。
看着干干净净的碗底,林妈露出了欣慰的笑,“这才乖嘛,安安你先休息,等我收拾完就来给你上药啊。”
她收拾着空碗去了厨房,我则是起身想回房间躺一躺,可刚站起来,就看到不远处大门打开。我还以为是初三,瞄了一眼就打算回房,可出现的人是陆景时。
他穿着昨晚那身衣服,依旧风尘仆仆,脸上盛满了疲惫。可这份疲惫落在我眼里,却有了分奇异的味道。
是和慕欢喜缠绵了一整夜才会如此疲惫的吧?
一想到慕欢喜,我又不由得想起她发出的那些声音,就跟魔音一样,缠着我一遍又一遍。我伸手拍了拍脑袋,希望让它安静一点,至少不要在陆景时面前疼,这会让我很狼狈。
脑袋终于不疼了,我收回手,却陡然发现陆景时已经站在了我跟前。他依旧高我很大一截,明明是很有安全感的身高差,在此时却令我感到窒息。
“还疼吗?”他的声音轻柔,差点令我沉醉其中。
我迅速抽离,对着他摇了摇头:“没事,惯性而已。”话一说完,我就想回房间。可刚走一步,林妈的声音就从厨房里传来。
“陆先生回来了?回来得好啊,刚才我看到安安洗漱都有点困难,我想过去帮忙又怕她觉得我多管闲事。正好,等会陆先生你帮她上一下药,手法温柔点,我看安安的伤有点严重。”林妈说了一通话,就回了厨房继续收拾。
而我则是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我不想让陆景时帮我上药,我不想和他靠得太近,这会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慕欢喜的声音。
于是我没说话,沉默着想回房间,但陆景时却跟了进来,手里还提着医药箱。
我刚走到床边,他就按着我的肩膀往下坐。突如其来的接触,让我的身体条件反应的抗拒。
我的肩膀一抖,将他的手给抖开后,本想转身躺在床上,可因为身子实在太虚弱了,在转身的过程中没掌握好角度和力度,导致摔倒的时候背后不是床,而是坚硬的地面。
“啊!”我不由地喊出声来,企图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减少一点摔倒的痛苦。可接住我的不是坚实地面,而是陆景时宽厚的臂弯。
他将我紧紧地揽在怀里,及时阻止了我摔倒的悲剧,但是我并没有因此沉溺进去,而是迅速从他怀里起身,整理好仪表后就想上床躺着。
刚脱鞋坐上去,他就一手抓住我的胳膊,我下意识的想挣脱,但他的手却禁锢得极紧,我根本挣脱不开。他单手打开医药箱,然后拿出了消炎的药水。但是药水是拧好的,如果他要开瓶就意味着要放开我。
我等着他放开我的那一刻,可是他看了我几眼,将瓶子口放进了嘴里,用牙齿打开了瓶盖。
我有些泄气,他却用棉签沾了药水放在我裸露的伤口上。药水不是刺激性的,但棉签接触的那一刻,我却倒吸了一口冷气,不是因为药水,而是因为他按压伤口的力道。
很重,很重,重得我眼泪都要出来了。
“既然知道疼,为什么什么都不给我说?”既似责怪,又似心疼的话,听得我眼圈发红。
我有心解释,可是你有心听吗?
吸了吸鼻子,我将这些情绪抛离,转而用淡淡的语气回答道:“因为不想让你担心。”
如果他知道我怀了孕又要去打,肯定会又心疼又担心,我不想看到他有这些情绪,便只和苏暖一起去医院。如果一切顺利,孩子流掉了他都不知道,不会担心,也不会觉得愧疚。
这样多好?
可我没想到,孟南竟然会从医院里把我和苏暖都掳走。
陆景时叹了口气,没有再问什么,手里的劲儿也小了许多。看着他认真为我消炎的样子,我原本决定冷硬的心又不自觉地软了下来。其实我有好多话想对他说,好想抱着他将所有的话全部倾诉出来。
我微微倾身,想要抱住正认真为我上药的他,可是当我的手伸到一半时,我却眼尖的看到了他衬衣领上的一个浅淡的口红印。
顿时,所有的热情和温暖,全部凉成冰渣子,一次一次的戳着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