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一骜哥哥和苏暖说清楚情况后,他们也很想跟我们一起去,但因为外婆年纪大了,若是一次性见的人多了容易兴奋,从而引起身体上的毛病,那就得不偿失了。
最后的决定是我和陆景时以及初三三个人一起去疗养院。
从近山别墅到疗养院,需要一个小时的车程,所以我们稍作整理就坐上了车。初三开车,我和陆景时坐在后座。
一个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在我焦急的期待中,车子终于稳稳的停了下来。
“到了。”初三声起,我赶紧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面前是一座修建得十分宏伟的疗养院,“常青树疗养院”六个大字,让我感受到了一股陌生的温馨。
是因为外婆在这里的缘故吗?
我愣愣站着看牌子,陆景时走过来把我揽在怀里:“人在里面,你在门口看不出什么来的。”
取笑了我一句,他就带着我走了进去。里面的设施和绿化都挺好的,来往的老人脸上都带着笑容,看得出来心情很好,也侧面说明了这是一座得人心的疗养院。
陆景时带着我左转右转,最后来到了一个房间面前。冲我扬了扬眉,我的心一下就悬了起来,久久不敢抬手敲门。
他也不催促,而是和初三离开了,让我一个人来面对。
我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缓慢而颤抖的抬起手敲了敲门。只敲了一下,我就吓得收回手,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里头很快传来了一道略微虚弱的女声。
“来了。”声音虽然虚弱,却能听出其中的温柔与平和。
我的心脏快要麻痹了。
下一刻,房门被打开,眼前出现了一个七十岁左右的老人。身高大概只有一米五五,后背有些佝偻,头发全白了,戴着一个老花镜。她穿的是一身碎花长裙,外面套了件棉服,看起来更矮更小了。
我一下子心疼得无以复加。
生育我妈妈的外婆,怎么就变得这么小了?妈妈过世的二十多年间,她过得该有多辛苦?她是不是每时每刻都想着要找我,可因为舅舅舅妈的阻拦才没有去成?
各种各样的猜测在我心里发酵,我久久叫不出“外婆”二字。倒是她,比我先喊了出来。
“你是安安吗?”她的声音哑哑的,让我的心疼更是无法抑制。
“嗯,外婆,我是安安。”我猛地抱住她,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她也哭了,声音很大,哑哑的听得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就知道是你,我就知道。一看到你,我就跟看到小雨一样。她那个死心眼的孩子,哪怕过得那么苦都不找我求助。父母哪有那么狠的心呐?真是个笨女儿,安安,你妈妈真笨。”她的手放在我的腰上,哭得诉说妈妈的不是。
可我知道,她比任何人都要爱妈妈,所以才会如此愧疚不舍的埋怨她。
我们抱着哭了好久,我才带着她进了房间。房间的摆设很简单,但每一样都很干净,在房间的正中间,摆放着一张全家福。
但是这张全家福是不完整的,因为照片上只有三个人。一个是外婆,一个应该是外公,至于站在后面的那个女生,应该就是我的妈妈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被撕掉的那一角,上面的人应该是谷峰。
我差不多是从三四岁才开始记事的,那时候妈妈已经死了,我对她几乎没有印象。如今从照片里看到她,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
察觉到我在看全家福,外婆把照片拿了出来,指着站在后面的女生对我说道:“这就是小雨,是安安你的妈妈。好看吧?她啊,简直是方圆一圈最漂亮的女孩子了,好多人都想娶她呢。我和老伴说要给她找个最好的男人,可谁知道她竟然喜欢上了村口那个没上过学,只会赶牛的孤儿。”
提起妈妈曾经的故事,外婆也颇为无奈。她一连的叹气,我一点都不介意,反而还拍了拍她的后背,轻声说道:“爱情是个很奇妙的东西,感觉来了拦都拦不住。我想妈妈也是真爱爸爸,否则不会愿意跟他走的。”
妈妈是方圆最漂亮的女生,爸爸只是个赶牛的孤儿,如果不是真爱,我完全找不到理由解释他们为什么要在一起。
外婆比我还了解妈妈,也比我更清楚他们为什么会在一起。可她是做母亲的,满心都是想孩子好,所以纵使理解,也很难接受。
“我知道他们是真爱,可那孩子是孤儿啊,家里无父无母,只有几亩薄田和几头牛,我家小雨嫁过去只会吃苦。那时候我和老伴千万个不想让他们在一起,谁知道他们就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私奔了。当时我都要气得脑溢血了。”
她拍了拍大腿,看得出来心里还是埋怨的。只是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再埋怨也没用了,也许外婆这么说,只是为了纪念一下妈妈吧。
“我知道他们要私奔,可我也知道自己拦不住他们,所以就放了一点钱在小雨的衣服里,希望他们出去以后能过得好点。我后来还去看过他们,那个男孩子倒是听话能干,在城里帮人做工,老板很喜欢他,发的工资也挺多,当时他们的生活过得还不错。我本以为可以放心了,谁知道老板的女儿看上了你爸爸非要和他在一起,无奈之下你爸爸只得辞工,可因为老板家势力大,你爸爸找不到工作做,只得在码头帮人卸货,长时间下来身体也坏了,钱也没挣着多少。我没少各种找理由悄悄给钱,他们的生活才得以继续,只是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
说起爸妈的死,外婆一下子就哽咽了。她的手指不停地在妈妈的照片上摩挲,希望能从其中得到半点温度和慰藉。可回以她的,只有妈妈永远不变的笑容。
“你爸妈走了,我也病倒了,你去了孤儿院,我想带你回去的,可你舅舅舅妈不相信我,还说我老糊涂了。最后我去了乡下牛圈,我找大家借了钱去城里找你,结果得知你被人领养了,我不知道领养你的人是谁,难过的回去了。本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着你了,谁知道老天有眼。我真的该谢谢陆先生,也该谢谢命运。”
她抱上了我,动作很轻,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