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凤的眼神微冷决绝，语气更是不容置疑，整个状态有着女王一样的气势。

“肖姐，何苦呢？”时髦女郎微微抿唇，满眼的不忍，“你就甘心窝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小村子一辈子？你的理想，你的未来，你的幸福都不要了吗？还有，他是真的爱你的，这些年，她从来没有放弃和停止过寻找你们姐妹。而且，如果他知道肖红还为他生了个孩子，他会……”

“好了！”柳大凤有些激动，背对着时髦女郎，忍着眼里的泪水，沉声冷道，“我知道你是个好女孩儿，你也是真的为我好。但是，我答应过姐姐，永远不会让小飞知道他的身世，永远不让他离开这里的。”

“为什么！”时髦女郎不解的反问，“你如果真的爱这个孩子，就改给他更好的生活，不是吗？可是，我听说那孩子连初中都没有读完，你就打算让他的前途毁在这个破地方吗？”

“破地方？”柳大凤讥讽的一笑，倏地一下转过身来，审视着眼前妆容一丝不苟的女人。

“对！亏你还是个研究生，怎么这么迂腐呢？”女人继续以斥责的口吻说着。

柳大凤盯着女人看了半天，情绪稍稍平静了些，轻叹口气,又转身看着别处：“这里虽然贫穷落后，但是人和人之间没有那么多纷争，争吵斗气都是表面，甚至只是拿来解闷的而已。相比那个尔虞我诈，连枕边人都无法相信的城市，我宁愿相信这里才能让我的小飞一辈子快乐，就像现在一样。我不敢想像，小飞若是知道自己的的不堪身世，能不能接受事实。而且，无论他到时候肯不肯认那个忘恩负义的爹，都是我不想看到的……”

“肖姐。”女人似乎有些理解了，伸手搭在了柳大凤的肩上，表示无语。

“林淼，我们几个人的恩怨纠葛，你是最清楚的。我记得那时候，你才刚进公司，一晃这都18年了。”柳大凤微微一笑，转身来看着面前的女人，又是一叹，“若不是真爱一个人，你不会这样卖力的为他付出，默默守着他这么多年。你有爱的权利，我不能干涉。但是，作为朋友，我劝你理智些，他不值得你这样为其浪费大把的青春……”

女人扇睫微敛，鼻翼动了动，继而隐忍的一抿唇，强迫的将微笑挂上唇角：“因为……叶总心里只有你。”

柳大凤又是猛地转身，背对女人，鼻子一酸，仰着头将泪水硬生生逼了回去，长输了口气，继而颤着双唇冷道：“不！她对我们姐妹，只有愧疚。我不见他，就是要他一辈子无法心安！”

说完，柳大凤大步迈开，朝自家门口走去。

柳云飞正仰面躺在床上冥思苦想着该怎样解决柳小桃，就听见开门声不是很和谐的响起。

一个机灵翻身下床，还以为柳大凤会来找他算账，可是等了等却听不见动静了。悄声出了小屋朝柳大凤的睡房走去，刚一在门口定住脚，就听见里面听上去像是努力克制的呜咽声……

柳云飞的心一下子被砸了一锤子般的难受，他仔细搜索柳云飞的记忆，似乎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柳大凤哭过。记忆力，她就是个天使，拥有美丽脸蛋儿和脸上永远挂着美丽笑容的天使。

这一刻，柳云飞有些手足无措了。这是，让他气得？不应该啊，这不是眼下已经没事了吗？

踌躇再三，见柳大凤趴在炕上的身体抽搐的越来越厉害，柳云飞还是抬腿进去，站在门口立，怯怯问：“妈，你别生气了，我娶小桃就是了。”

声音低得蚊子都听不见，但是他却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出口的。为了不让这个爱他疼他的妈妈难过，他豁出去了……

听到身后有声音，柳大凤这才停止了抽噎，摸了摸眼泪起身转脸时，笑容早已挂上唇角。

然而，越是如此，柳云飞的心就越痛。他不敢想象，一个那么漂亮的年轻女人，一个人带着他过了这么多年，有多少像现在这样，想哭不能哭，在人前强颜欢笑的时候。

这一刻，柳云飞从未有过的恨自己。他觉得，这具身体真是枉为男人了！

“妈没事，只是想你爸了。”柳大凤红着眼，嘴角噙着笑，柔声说，“去看看你六爷爷选好日子了没有，咱也该好好张罗张罗了，人家可是村长的千金，咱不能太寒酸了，给人家丢面儿。”

柳云飞不语，只是点头。微愣，上前一步，将柳大凤揽进宽阔的胸膛，语气坚定地说：“妈，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我一定好好孝敬你，保护你！”

柳大凤身子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半晌，才回过神来，难以置信的抬手拍了拍柳云飞的背，欣慰的笑了：“我的小飞终于长大了。”

夜幕来临，柳云飞独自走在黑暗的小巷里，小路都是黄土，踩上去没有一点声音。此刻，他觉得自家到六爷爷家的路程实在是太短了，尽管他来回折了几个来回了，可最终还是不得不再次站在六爷爷家门口。

可是，犹豫再三，他还是决定再博一次，找柳小桃好好谈谈。下定决心，便转身朝村长柳大櫆家走去。

“你放屁！”柳云飞来到柳小桃家，见大门敞着，刚一抬腿迈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李秋香的骂声，“你当我闺女是啥人了？她整天和那个流氓小野种在一起，这孩子不是他的是谁的？你还有啥问的？这样吧，也省去订婚了，你找找关系，给那小野种长个几岁，直接领证结婚算了，要不，这孩子咋整？还没订婚就去流产，不让人笑话死你这村长？”

柳云飞不是傻瓜，怎会听不出这话是啥意思？顿时觉得脑袋嗡嗡作响，气得火冒三丈。怪不得柳小桃会那样，还以为她真的爱他这个小混混爱到极点，失去理智了，原来，是想让自己接着绿帽子……

柳云飞抬脚就朝堂屋门踹去，却停在半空中。他刚刚和柳大凤承诺了，再也不惹她生气，要保护她。这样闹的话，村长没了面子，撕破脸皮肯定要连累柳大凤的，那不是又给她找了大麻烦？

不行，自己是个男人，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双拳握得咯咯响，他猛转身大步走回家。

他知道，默不作声是不行的。柳大凤是个讲道理的人，他相信，他决定和她商量是对的。何况，她是他妈。

“妈。”柳云飞悄悄站在专注织毛衣的柳大凤身后足足十分钟，才轻声叫着，“妈，我有事和你说。”

“小飞啊，啥时候进来的？我都没听见。”柳大凤放下手里的毛衣，拉着柳云飞坐在了身边，笑着问，“咋样？六爷爷给你选好日子了？是哪天？对了，明天，你叫上小桃，咱到镇上去给她选几套好衣服……”

“妈。”柳云飞打断柳大凤的话，盯着她，“咱不能娶小桃，她怀孕了。”

“啊？”柳大凤反应不是很夸张，旋即便是更开心的笑了，“你这孩子，怀孕了就更该快啊，那不正好，妈就直接抱孙子了。”

“孩子不是我的。”柳云飞直接了当说完，低下了头。他不忍看柳大凤的表情。

“……”柳大凤无语了。她是个理智知性的女人，不会像李秋香那样，动不动就骂大街。但是这样的状况，是她始料未及的。

“妈——”柳云飞见柳大凤不语，又试探着开口，“我想出去闯闯。”

是的，这个时候，他不想再面对这里的一切。在这里，他永远都是小混混，被人看不起的小野种。虽然他从来不敢问，但是他知道，自己的身世肯定不清白，不然的话，李秋香不会一口一个小野种的骂他。

“不行！”柳大凤果断回绝，站起身便朝里屋走去，“你永远都别想！”

“为什么？”柳云飞脸上除了不解还是不解。难道，她要他真的去接那顶绿帽子？难道，她就忍心让他一辈子在这里这样不像人的活着？

也许，这具身体从前的主人很享受这样的生活。但是他不行，他知道大城市有多少值得他奋斗的目标，而在这里，他只能延续这具身体从前的生活，他不想。

上天给了他生命，他不能这样浑浑噩噩的浪费青春了。

可是，他看得出，柳大凤态度坚决。搜索记忆，似乎柳大凤这样的态度，就代表着毫无商量余地。

也许她有难言之隐，但是，他真的就该妥协吗？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