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人若是不配合,瑶儿觉得,为夫该如何做?”
“上面剥下来的银子大家一起贪……贪……分摊做事!”
韩景恒只觉得后背升起一阵阵的阴寒之气,赶忙将到嘴的后给咽了进去,实在是要了老命了,他可承受不住小妻子的怒火。
“银子到手了,正好可以和另外另外大人一起商量改造工程的事情。”
为了让瑶儿不再用猫捉耗子的眼光盯着自己,韩景恒赶紧补充了一句,心里暗道:好险好险。
“下洋那边的境况也不知道多少年了,一代代穷下去,人都饿死了,迟早那里会变成荒无人烟的村子。”
那个地方,她曾经随着运送淤泥的工匠去过,去过一次,便不想去第二次。
即便是现在到了梅雨季节,这时候的地面,竟然也出现了大大的干裂的缝隙,竟然没有一丝丝的湿润。
反观向阳的那边,每日缠绵的小雨还可以忍受,有的地方,竟然还下起了大雨,譬如说,他们那个倒霉的鱼塘。
都说天气不好,会有鲤鱼跃龙门,结果,他们家的鱼塘,即便是在阴天下雨的时候,半个小鱼都没露出来!
看来他们家的坑,注定是个臭水沟了,以前是臭淤泥,现在是臭水坑,可真是。
就说农家稻田有的夹人的硬壳子,都没见到一只,虽然肉少,好歹放上野蒜沫沫,多着人买着吃呢。
硬壳子就是长在河边泥潭里的,估计是他们家的臭水沟太臭,所以才没能养出来个活的。
单靠自己家不行了,韩景恒也有了这个认知,所以,当初江大人怎么嘲讽的韩景恒,韩景恒就是怎么的和江大人哭穷的。
哭到最后,江大人都快哭了,他们家因为韩景恒一家子亏损的大窟窿还没补上呢!
“韩大人!你家穷,那也是你弄得鱼塘败没得,好歹你家还落下了一个鱼塘呢,我家?我家因为芮大人和韩夫人两个,可是家底子都掏空了,本官找谁诉苦去!”
江大人气的,连边上的政客都被吓了一跳。
江州府有个盐场,江州府西北边有一个半山坳的地方,名叫江岚山,那里处在岚山县,也有一个小盐场。
只不过这个盐场一是小,二是出产的盐成色不好,只能做粗盐和腌制鸭蛋什么的卤水,也相对于便宜一些。
即便是这样,江岚山的小盐场,也是归属于朝廷,也是江大人管辖的地方。
今日在厅堂里商量事儿的,就有这个岚山县的县令,正在给江大人汇报这一季度的粗盐产量,以及交付给盐商赚下来的银钱多少。
历来盐商最赚钱,这是不用质疑的,即便是小盐场,一个季度的出产,也丰盈的很。
江大人听着岚山县令赵知县汇报完的好心情,一下就被韩景恒给磨没了。
“韩大人,您摸摸良心,当初芮尚书和梁王殿下给咱们江州府的承诺,可曾兑现过诺言?”赈灾款项才拨下来,连他们江州府的地界都没踏入,直接送到了南阳府。
这个,可不只是他一个人的怨念,不管是当官的还是走商的,哪个不盼着上面想起来欠他们银子,赶紧还银子的?
这银子没来半分,这厮竟然还敢从跟他哭穷?
终于提到了正点上,韩景恒脸上的苦闷顿时没了,“江大人,本官也觉得梁王殿下不厚道,不如,江大人咱们一起,与上面要银子去吧?”
吧嗒一声,江大人刚缓过劲儿喝了口水,就被韩景恒的提议给吓得掉了杯子。
“韩大人,风太大,你刚才说什么着?本官没听清。”一双不太大的眼睛,就算是使劲瞪,也瞪不出来铜铃大,但是更像是小王八的绿豆眼了。
韩景恒脑子里飞快的闪过这个比喻,险些不厚道的笑出声音来,实在是太有喜感了。
不能笑,不能笑,他现在还指望着江大人一起签字盖章呢。“大人刚才不是还说梁王殿下不守信用吗,既然贵人事多,咱们就去提醒提醒,如何?”
如何?不如何!江大人要疯。
他还说了芮尚书呢,那还是户部尚书大人呢,韩景恒怎么不说直接去找他岳丈要银子去?
就梁王殿下那个煞星,会给他们银子?吃到嘴里的东西,还不是吃到自己嘴巴里的东西,你让梁王吐出来?凭什么?
“韩大人这是把本官当傻子使呢?这事儿,韩大人还是自己消化去吧!”江大人这话说的半分情面不留,“来人!送客!”
被主人家赶出去,韩景恒也不觉得尴尬,胸有成竹的笑,笑的江大人心里发毛。
游说一家是一家,哪个都跑不掉,他总得行动起来,是不是?
到了苟同知家里的时候,苟同知倒是没拒绝也没同意,“韩大人,此事滋事体大,下洋一带的情况上面也知道,下官怕圣上那边,不会同意啊。”
悠长的叹息,饱含了郁郁不得志的心气,他虽有直接上奏的权利,也要看看圣上有没有想要治理的心,是不是?
反正这么多年,他是没瞧见一点儿银子到下洋一带,也没瞧见免赋税的旨意下来。
所以,韩景恒要做什么,他知道,只要让他一个人成为出头鸟,那是万万不成的。“韩大人不如动员江州府的百姓一起签名,如此也算是咱们尽力了。”
人多力量大,反过来,法不责众,大家都能保全。
韩景恒走的时候,苟夫人小心翼翼的凑到苟同知身边,“老爷,韩大人最近的动作,好似有些大呀。”
“只韩大人这么一搅和,若是没引出来底下的,再把咱们搭进去?”
苟夫人有些害怕,韩大人上头有尚书府和梁王撑腰,江州府又盘根错节,反倒是衬托出了他们同知府孤立无援来了。
苟同知心里也明白,有些事情不能多想,一旦想的多了,就会越来越恐惧。
“夫人,韩大人应该不是那种丧尽天良之人,就算这场浑水把咱们搅和进去,为夫也有办法保住咱们的孩子。”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们做父母的不努力往上爬,儿女们就没有出路。
苟同知家的孩子,都已到了成亲议亲的年龄,可苟家大人和夫人,一直压着不松口,还把两个大儿子送到了山寺里修行,美其名曰修身养性。
两个大儿子走的都是科举的路子,考了这么多年,也不过是秀才身。
如今韩景恒做了知府,今天的府试测试,倒是可以让两个儿子试试,也好为两年后的科举打下基础。
苟同知深谙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两个儿子在江州府根本没有出路,更何况去去了别的地方?
别的地方?苟同知嘲讽的笑了,朝廷对户籍很是看中,像他这种犹如皇上的间谍一般的存在,自己在哪儿子的户籍就在哪。
换做是其他官员的孩子,或许还能去祖籍应试,但是他的儿子,不成。
儿子前程,早就成了苟家的心病,如今终于看到了曙光,苟夫人又是个有见地的妇人,不免道:“老爷,为了儿子,咱们也不能再后退了。”
委曲求全这么多年,他们半分好处没有得到不说,甚至还要将一家子都搭进去,怎么可能?
“妾身算了自从芮大人来了之后,就想了很久。芮大人是一等一的好官,能被芮大人看中的女婿,韩大人定然也如芮大人一般,咱们跟着韩大人,或许还能杀出一条血路去。”
不管这条路有多么的难走,他们都不能放弃。
苟同知很少有见到夫人如此坚定的时候,不免有些惊奇,“夫人你难道就不怕?”
“不怕什么?”韩夫人目光很是冰冷,一双眼睛看着远方出神。
韩景恒秉承着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道理,足足花了五天的时间,将江州府的知县府游说了一遍,本官有没有用,反正他去了。
芮若瑶看着从今天开始就不再出去浪的韩景恒,很是无语。
“你就准备在家坐享其成了?不顺道再去探听探听消息去?”
将韩景恒手里的野果子给抢了过来,总共才有那么一小篮子的酸涩朱果,机关味道不好,但是在这个时候,有吃的就不错了。
被夺了酸涩的小果子,韩景恒也不介意。
“为夫这也算是在求人办事,总不能将人逼紧了是不是,为夫奉行的是松弛有度,等过两日按,若是江大人那边还没动静,为夫就再去一遍。”
现在是农耕的好时候,可不能因为这个,而散漫了农耕。
“对了,今儿怎么的没有见到二哥?他是跟着韩原一起去农田了吗?还是去哪里了?”
他今天起来的晚,出来的时候,家里已经没人了,就是小胖子都不见踪影。
虽然已经和自家二哥和解了,但是芮若瑶还是心气难平,自己让自己管了这么多年的亲哥哥,忽然撒开手,她着实有些不适应。
“二哥带着小胖子去山里了,听说这时候山里的竹子正是时候出春笋,这两人拿着两个小锄头就去了。”
说是小锄头,但是农家的锄头哪有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