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妇女回头，问：“叔，你认识奚小素不？”
“啥？你大点声，我听不见。”
那妇女清了清嗓子，大声喊：“我说，叔你认不认识那个网红摄影师，叫奚小素。”
老大爷点头，说：“认识，怎么了？”
只是老大爷的语气太平淡了，看不出任何对这件事感兴趣的样子，所以妇女又换了个方向，问在草地上遛狗的中年男人。
奚小素就是在这个时候出来的。
她目光如利刃，扫过蹲在超市门口的众多妇女。
那些妇女一副活见鬼的模样，就差没拿把伞把自己藏起来了。也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几个妇女各自纷纷找了借口，溜之大吉。
老大爷也不在意门口的闹剧，只是略微无奈的摇了摇头。
奚小素对老大爷的好感，就是从这一刻开始的。
她进去，挑了两盒薄荷糖。
“多少钱？”
“四十。”
奚小素递过去一张红色钞票，老大爷低头找钱，找了半点也没找到一张五十的，最后翻出来六张十块钱。
“查查。”
奚小素没伸手接，而是抬手指了指自己。
“你认识我吗，大爷？”
“认识。”
奚小素露出一抹笑容，说：“认识就好，我还要在这里住很长一段时间，这些先存着，我下次来在算。”
老大爷也不因为这些小钱跟奚小素计较，他知道奚小素是名人，根本不把这点小钱放在眼里。到底是吃的盐比她见过的人还要多，就这么一个小小的举动，就让奚小素更对老大爷产生了一种好感。
当然，也仅限制于此。
奚小素相当满意的抱着两盒薄荷糖上楼了，从那以后，她在也没有看到老大爷的超市门口，聚集过妇女或八卦的人。
在超市门口的牌子上，毅然写着四个大字——
人言可畏。
奚小素揉了揉眉心，她实则这三天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件事，只是觉得难得清静，尽管这栋房子总有那么几个人来来回回的穿梭，她也不觉得烦闷。
奚小素以为，霍靖宇至少会给她一个白天的时间。
但实际上，她想错了。
这个男人光明正大霸占了她的房子，倒没有催促她给他答案，但他无形中给她的压迫感，甚至比催促她给出答案，来的还要让她不舒服。
奚小素去哪儿，都会觉得身后有一双眼睛紧紧锁着她。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赵启灵拎着大包小包的衣服来敲门，霍靖宇暂时放过她，站起身去开门。
外面站着的女人穿着白色的羊绒大衣，脚上踩一双纯皮短靴，拎着几大包衣服，抬起来晃了晃：“小素，我给你挑了好多衣服，你看看有没有不喜欢的，或者你喜欢什么类型，都可以跟我......”
话音戛然而止，赵启灵一副见鬼的表情看着霍靖宇。
“楚楚楚......楚哥。”
“嗯。”
霍靖宇脸上难得有点笑意，赵启灵受宠若惊的把东西递过去，心惊胆颤的换拖鞋。
......
赵启灵坐立难安，总觉得奚小素和霍靖宇之间，今晚会发生一点大事。
什么是大事？
这两人做事的方式，根本不考虑别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我行我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们往往知道的时候，事情已经发生了。
但总归，霍靖宇不会害奚小素。
赵启灵在脑子里猜来猜去，也不知道霍靖宇到底要做什么。
她决定给陈赞打个电话，当然不是为了大半夜请他跟自己一块吃狗粮，而是赵启灵很想知道，陈赞的聪明劲儿能不能猜到。
毕竟，男人还是了解男人的。
结果赵启灵就这么被陈赞骂了一顿......
而另一边，奚小素处于一种水深火热的状态。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被人逼婚，而且是在这样的一种尴尬时期。
网络上的议论纷纷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在寻不到半点蛛丝马迹，甚至她刻意在微博上提起，下方评论也还是像没有发生过那些事一样，粉丝们有说有笑，其乐融融的画面。
奚小素甚至以为，自己有了臆想症。
而现在，她竟然还臆想一个男人对自己求婚，求婚未果就逼婚。
她被人摁在沙发上，依旧是原来的位置。
而面前的男人，脸上泛着柔和的笑，他没有单膝跪地，也没有手捧鲜花，更没有准备精致高档的求婚钻戒，甚至没有烛光晚餐之类的东西。
总之任何符合女性幻想的求婚场合，他一件都没有做。
奚小素顿时就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她看着霍靖宇，有点好奇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霍靖宇比起奚小素，倒显得十分有耐心。
他手里空荡荡的，坦然看着奚小素。
“想好了吗？”
奚小素：“......”当然没有。
霍靖宇勾了勾唇，变戏法似的从沙发底下掏出一份合同。
又是合同......
这是奚小素看到白纸黑字的那一刻，最真实的想法。
霍靖宇把合同放到她面前，示意她看下去。
奚小素狐疑的看着他，接过合同。
越往下看越心惊，奚小素再抬起头时，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惊讶和差异。
没有感动，更没有惊喜。
霍靖宇微微感到一点挫败，但他还是固执的看着奚小素，示意她看完全部。
男方主动提出离婚，名下所有资产归女方所有......
男方没有恰当解决婆媳关系，名下所有资产归女方所有......
男方在婚后出轨，名下所有资产归女方所有......
等等等等，一宗一件，皆是实实惠惠的大馅饼。
奚小素被一系列好处砸的花了眼，她觉得霍靖宇可能是疯了。
他都还没有确定她到底会不会同意，就算是同意了，又怎么能放心她不是冲着严家的财产去的？他就这么胆大，敢用自己的身家来赌。
好吧，奚小素得承认，她确实有一丝动容。
不是为了那上面的不平等条约，也不是为了霍靖宇今天的举动，而是她突然发现，全世界都不希望她能生活的更好时，有人拼尽全力的，想要把最好的都给她。
说不动容，那是假的。
但奚小素，还是不希望把自己太早埋进婚姻的坟墓里。
所以她仔细考虑了一番，郑重抬头：“抱歉，我暂时没有结婚的想法。如果你同意，我们可以交往一段时间看看。”
霍靖宇眯起眼睛，忽然就懂了。
他跟奚小素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她从来都没有认为自己是严家的儿媳，他的妻子。她潜意识还在扮演着茶蘼的身份，即便是与他接触的时间久了，形成了某种生活习惯，也还是没能让她信任到对自己放下戒备。
但总归，她没有直接拒绝，就是好事。
霍靖宇对奚小素向来是百依百顺的，所以他很认真的点头，说：“可以。”
识时务者为俊杰，奚小素对霍靖宇这种态度相当满意。
事情就这么以一种奇妙的方式解决了，奚小素松了口气，耐不住困意，一头栽进被子里。
旁边的床垫下限，被子里钻进来个男人的身体，滚烫滚烫的。
奚小素下意识贴过去，猛然意识到，这不对。
她跟他之间的关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尽管这只是在她看来，但那意义也是不同的。
她这举动，很有可能被误以为是某种暗示。
奚小素迅速反应过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快速缩回去，转过身用后背对着他，闭上眼睛。
“晚安。”
“......晚安。”
“客气了。”
“初次见面，我叫梁有之。”
奚小素眉毛一挑，倒没想到是他。
网络上很有名的年轻作家，主张推理悬疑，他好像对这方面很有天赋，短短不到三个月，就火遍了网文界。
“书不错。”
梁有之也学着奚小素眉毛一挑，虚虚的说：“你照片拍的也不错。”
前头开车的男人不耐烦了，车窗落下来。
“等什么呢？”
奚小素指了指梁有之，说：“赵启灵搭档。”
“你好。”
“嗯。”
那边赵启灵和陈赞并肩走过来，陈赞拍了拍手，正欲说点什么，忽见奚小素对面站着个陌生男人。
直觉告诉他，这不是路人。
果然赵启灵又重新走回到梁有之身旁，似乎关系不错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次没用你帮忙，只好攒着下次了。”
还有下次？
陈赞忍不住拿眼前站着的男人跟自己攀比，他也就是......身材比他好一点？
长期健身和偶尔锻炼的人的确没法比，只是陈赞不以为然，他深信霍靖宇的话：男人身上的肌肉不是靠蛋白质和健身就能够撑起来的。
这种说法类似于，自然消瘦和吃减肥药，是一个道理。
往往有些时候，男人和女人都有类似的偏执。
“上车。”
霍靖宇发话了，众人不敢在耽搁，纷纷上了车。
陈赞没开车过来，他车送去4s店保养了，是打车过来的。
那司机师傅乍一看到陈赞，差点没把刹车当油门使，哆哆嗦嗦问一句：“陈少爷，这是破产了？”
陈赞非但没生气，反而心情愉悦的笑出了声。
他被司机师傅载去六环，酒红色的出租车扬长而去，临走时的那一眼，像是更确认了自己的猜测一般。
陈赞啼笑皆非，咧着嘴上楼去找奚小素了。
......
这边奚小素重新搬回四合院，那边奚文翰终于得了空子，野马似的疯狂往四合院跑。
他打车到四合院的时候，奚小素还没回来。
绕是再好的车，遇上京都的车流，也要低着头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