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枝南连连点头，只想让母亲赶紧放过自己。
“我知道啦，您就把心放在肚子里，我肯定不会让别人抓住把柄的。”
韩香梅听了这话，火气瞬间涌了上来。
“不是不抓住把柄，而是让你们俩别来往。”
她还想继续说点什么，门口就传来叶慎言咳嗽的声音。
母女两人纷纷回头，一个眼中带着嗔怪，一个像是看见了救星。
叶枝南跪坐在床上，眼中全都是讨好，双手偷偷合十，想要让父亲帮自己说几句好话。
叶慎言向来娇惯自己的女儿，况且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犯不着如此兴师动众。
“夜深了，先回去睡吧，她心里比谁都有数。”
眼见着韩香梅的火气还没消，他便装模作样的捂着自己的胸口，煞有介事的哼哼着。
韩香梅叹了口气，无奈的站起身，转过头警告似的看了眼叶枝南。
她伸出三根手指，连连保证，才算是把韩香梅给哄了回去。
她躺在床上，望着破旧不堪的天花板，困意瞬间烟消云散。
那股血腥味又似有若无的弥漫上来，让她心里不舒服。
隔天早晨，叶枝南照例起来去干农活。
“我以为他们家不会来了，没想到还是厚着脸皮出来。”
“不出来能怎么办，活还是得做，总不能因为打人就撂挑子吧。”
田间地垄里几个妇人窃窃私语，谈论的对象正是魏家的女眷。
叶枝南直起腰，揉揉酸胀的肌肉，掀起眼皮看过去，才发现魏十七不见了。
她平日里坐的织布机前空空如也，只剩下一方手绢，孤孤单单的挂在上面。
“不好了！死人了！”
一个农妇呼喊着跑过来，脸上惊恐万分，脚步错乱，险些摔了个趔趄。
她跌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手指颤颤巍巍的指向不远处的大树上。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都倒吸了口凉气。
“别看，不吉利。”
韩香梅迅速用手捂住了叶枝南的眼睛，不想让她看见这种晦气的东西。
可是她却真真切切的看见，那上头挂着个白衣女子。
即便离得很远，可根据身段也能看得出来，就是昨夜的那个女子。
她身上的伤口被撕裂，鲜血沁在白衣上，留下了斑驳的痕迹。
让人触目惊心。
“沈梨真是可怜，家里没落被送去卖唱，以为能从青楼中逃出来，没想到又误入了流放的队伍。”
不少人都凑过来看热闹，其中有个人认出沈梨，将她的身世娓娓道来。
叶枝南攥紧了怀中的药，眉头紧蹙，明明心里哀痛，却流不出半滴泪水。
她还想着拿些治外伤的药，偷偷去看她。
可没想到，初见便是永别。
“被人毁了清白，换作任何女子都活不下去，魏家也真是狠心，哪怕收了当妾，也好过断送条性命。”
周围的人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叶枝南却没了听下去的心思。
“看什么看？抓紧去干活！”
官差厉声赶着大家继续干活，鞭子重重甩在地上，瞬间尘土飞扬。
叶枝南咳嗽了两声，压下眼中的热意，手里的锄头挥得更高。
……
“怎么办？高热就是退不下来，再这么下去不会烧坏了吧？”
韩香梅眉头紧蹙，心疼的盯着躺在床上的叶枝南，落下几滴泪水。
叶枝南从那天回来以后就发了高烧，一病不起。
周围的邻居都说是吓着了，也有说是被沈梨的冤魂附体，等着找魏家索命。
众人越说越玄乎，到最后叶慎言索性紧闭房门，不再让任何人打听叶枝南的情况。
秦亦淮给告了假，又偷偷送来几包药，可喝下去就是不见起色。
韩香梅哭得双眼跟核桃似的，叶枝南悠悠转醒，看见母亲这副样子，莫名心疼。
“我没事，脑子也好使着呢，就是梦见咱们以前的日子，不想离开罢了。”
她脸色惨白，却还是勉强扯了个笑。
她不愿让母亲继续跟着自己担心，只能撒了个谎。
提起过去风光的日子，韩香梅更加愧疚，就连站在远处的叶慎言也拄着拐杖连连叹气。
“那样的日子有什么好，缠着我流连其中，让我醒不过来，还是现在过的踏实。”
叶枝南觉得韩香梅的脸色实在不好，伸出手偷偷给她号了个脉。
她的眉头浅浅蹙起来，为了不让父母看出端倪，赶紧转了个话茬。
“爹，您快带着我去回去休息吧，瞧那眼睛，都肿成什么样了。”
她眨巴眨巴眼睛，给叶慎言使了个眼色。
叶慎言立刻心领神会，拉着韩香梅离开了屋子。
屋子里空空荡荡的，只剩下叶枝南自己坐在床上，开始愣神。
她根本不是生病，只是心中郁结，有思绪没解开罢了。
咕噜噜——
肚子不争气的响起来，她刚准备进空间找点吃的，窗户却被推开了。
一只烤鸡顺着窗户被丢进来，可怜巴巴的躺在地上，还冒着热气。
“谁？”
“我给你送点吃的过来，怕被人说闲话，只好走窗子。”
她听见熟悉的声音，莫名心安，低头勾起嘴角。
听见秦亦淮要走，她慌忙穿上鞋子，跑到窗边。
“你等等！”
话说出口，她又有点后悔，不知道该如何往下说。
秦亦淮也是好脾气，就站在窗外静静的等她开口。
叶枝南支吾了半天，才勉强憋出几句话。
“沈梨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外面阳光正好，秦亦淮的剪影倒映在窗子上。
他身材瘦削挺拔，就连影子也别有风骨。
“就埋在了那颗树下，此事和魏家脱不开干系，原本应该仔细调查，却被银钱给摆平了。”
叶枝南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能说出一句话。
她抬头望天，喃喃自语。
“也罢，就是不知道，她的命，到底值几个钱？”
两人隔着窗子，皆是唏嘘叹息。
秦亦淮在窗边等了片刻，见她没了下文，只留下句客套话，转身离开。
他的影子由实到虚，最后幻化成光斑，刺痛了叶枝南的双眼。
“小妹！我有个好消息，你听了保准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