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亦淮再出来时，手里拿着朱砂和毛笔。
寻了个不起眼的树桩坐下，招手让叶枝南过来。
他用朱砂在图上画了几个圈。
“你所谓的大棚，需要透光保温，还能密闭不透气的布，你手上可有类似的材质？”
他指尖在图纸上流转，画圈的位置多少都有问题。
“在固定方式上，传统技术怕是达不到你的要求，你可想好了解决的办法？”
接二连三的提问，让叶枝南更加局促。
她脑中只是有了雏形，便急匆匆想要和他商议。
没想到，在他眼里，只是个不切实际的空想罢了。
秦亦淮抿着唇，看见她没有要回应的意思，站起身将图纸交还给她。
“想法很好，但仍需改进，不然就算是勉强将我糊弄过去，也说服不了其他人。”
“我不是糊弄你……”
叶枝南的声音闷闷的，像是强忍泪意。
秦亦淮的脚步顿了顿，还是没回头，依旧背对着她。
“那就证明给我看。”
叶枝南倔强地抬起头，才发现人早就走远了。
“放心吧，我肯定能做出来的！”
连着好几天，叶枝南白天上工干活，晚上就研究自己的大棚技术。
空间里确实有塑料薄膜和钉子，只不过拿出来她也不知如何向其他人解释它们的来历。
想要大棚技术没有后患，只能就地取材，找到替代物。
“蚕丝造价太高，虽透光，密闭性却不强，普通的布厚实，却……”
叶枝南手里切着菜，嘴里还在喃喃自语。
她想了几天都没有解决办法，在上工时同邻居打听，也没有进展。
难道在这个年代，就没有能两全其美的替代品？
“你嘟嘟囔囔说什么呢？清风来了，赶紧过去打招呼。”
韩香梅走进来，拉着叶枝南就往外走。
她对赵清风是越看越喜欢，恨不能让他进门做自己女婿。
只是……
她瞧了眼旁边心不在焉的女儿，又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叶慎言和自己都是通透之人，怎么偏偏生出个如此糊涂的女儿。
“你娘我可是过来人，清风对你格外好，你可要记在心上。”
叶枝南无奈点点头，她当然记得。
只要赵清风送了东西过来，隔天她就会找个由头把人情还回去。
她自己都觉得烦，没想到他还是隔三差五地过来串门。
“我听叶伯母说，你最近在找东西，可否说与我听听？”
赵清风寒暄几句，话锋一转，提起了叶枝南心头郁结之事。
提到大棚，叶枝南的眸光瞬间亮起来。
她差点忘了，赵清风曾在户部任职，想必也有所了解。
“我想要既透光又不透风，搭建在庄稼上，起到保温的作用。”
她眼中带着期待，直勾勾地望着他。
赵清风的脸红地厉害，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我曾在京中看过……看过宫里用蚕丝涂上白蜡，包裹鲜花树木，想必原理是相通的。”
白蜡？
她怎么没想到！
透光性肯定不如塑料来得好，可也是目前为之能想到的最好的替代品了。
“那你可有能代替蚕丝的物件？”
蚕丝造价太高，更何况北境天寒地冻，也没有养蚕的条件。
富贾之人都鲜少穿过蚕丝做的衣服，拿来种地未免太奢侈了。
“我母亲从前会织布的技术，或许她有法子。”
叶枝南顿时燃起希望，叮嘱赵清风记得回家打听。
看着她露出笑脸，不知怎的，赵清风心里也跟着欢喜。
取材问题有了解决的法子，叶枝南的心头也轻快了许多。
她拍了拍赵清风的肩膀，语句调侃。
“我不是母老虎，不吃人的，你别紧张。”
她眉眼弯弯，原以为赵清风会放松下来，没想到脸色更红了。
叶枝南叹了口气，他到底是什么毛病。
……
“我听说秦巡检跟都监吵起来了，为这事巡检还挨了板子。”
叶枝南表面上在干活，实际上耳朵都快伸到人家嘴边了。
她最近两耳不闻窗外事，根本无暇顾及秦亦淮。
现在想想，确实有些时日没见到他了。
休息的间隙，陈振海偷偷凑到她身边，轻声和她打招呼。
他身材矮小，走路安静地像猫似的，吓了她一跳。
“你是上头管事的，下次你大可光明正大地叫我，不必如此吓我。”
叶枝南嘴上调侃，心里却直打鼓。
陈镇海来找自己，多半是跟秦亦淮有关。
她敛去脸上的笑意，静静等着他开口。
“老大挨了板子，也不知打板子的人有什么手艺，身上的伤口就是不结痂。”
叶枝南忍住冲动，从身上摸出个药瓶，塞到了他手里。
“每隔两个时辰涂抹一次，有消炎止痛的功效，剩下的等我晚上过去再仔细查看。”
送走了陈镇海，叶枝南准备拎起锄头继续干活。
转身对上韩香梅的眼睛，心中莫名心虚。
晚上收工回去，叶枝南匆匆收拾完碗筷，忽悠全家人回屋睡觉。
好在韩香梅没有多问，看样子应该没听见白天的事。
外头夜色沉寂，叶枝南凑到窗边仔细听了一会，直到父兄的鼾声响起，才拎着自己药包往外冲。
结果脚刚迈出去，就看见韩香梅坐在院子的角落守株待兔。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我夜里睡不着，出来透口气，天气渐冷，夜里寒凉，你也快回去吧。”
叶枝南越说越心虚，到最后都不敢抬头。
“你当真是出来透气？”
韩香梅的目光在叶枝南的身上打转，她知道自己瞒不下去，咬了咬牙，说了实话。
“秦巡检身边的小吏来找我，说他身上伤口久久不好，怕是要危及性命。”
她故意夸大其词，就是为了让韩香梅心中同情。
韩香梅看着冷漠，实际上心里也善良。
只不过都是默默在做事，不让人发现罢了。
可这次，她却板起脸，直接将门插上了。
“既然危及性命，那就去请郎中，你只学过皮毛，别耽误了人家。”
叶枝南心里急得不行，她从前在医书中看过类似的情况。
若是去晚了，秦亦淮怕是真的要没命。
说到底他对叶家也是有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