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柏看她的神情，心里也猜到了些。
　　“婉婉，你是个聪明孩子，我不说你也看得出老爷子在想什么。”
　　跟聪明人说话没什么好拐弯抹角的，沈从柏相信她听得懂。
　　林婉婉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神情有片刻的怔忪。
　　她想了想，还是开了口。
　　“爷爷是想跟姜家联姻吗？”
　　话出了口，就没了回头的路。
　　她紧张的盯着面前的沈从柏，眼睛眨也不眨。
　　沈从柏微微点点头。
　　这姑娘是聪明，他没看错。
　　得到答案，林婉婉的心反而落了下来。
　　虽然这不是什么好事，但是总比一颗心悬在半空里好多了。
　　“也是，以姜家的能力，完全可以让之寒更上一层台阶，我是爷爷的话，也会选姜家。”
　　她苦笑了一下，上扬的眼角眉梢此刻全是酸涩。
　　林家在A市这些豪门圈子里不过是中等人家，虽然拿得出手，可是比起姜家来，那就是云泥之别。
　　沈之寒娶了姜甜，那就是强强联手。
　　所能得到的财富地位，常人根本无法想象。
　　换了是谁，都会做更好的选择吧。
　　“我会找个时间跟之寒谈一谈，跟沈家……解除婚约的。”
　　林婉婉的声音有些虚浮，像是漂在半空里，眼眶也泛起微红。
　　林家是不算鼎盛，可是也不是货物，能被人随意挑选的。
　　她自己无所谓，可她不能踩着爸妈的面子，就算是退婚，也要她来提。
　　不是沈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沈从柏脸上却没有放松的表情，反而凝重了起来。
　　“我记得你当初跟梁家解除婚约的时候，闹得满城风雨，虽然惹人非议，却也是让不少人惊叹。”
　　林婉婉以为他是担心自己会因为退婚让沈家难堪，她扬起下巴，声音坚定。
　　“梁思安是因为他背信弃义，出轨在先。您放心，我不会这样对沈之寒的。”
　　沈之寒跟姜甜结婚的那天，她怕是只会离开这片伤心地，躲得远远地。
　　她也不舍的这样对待沈之寒。
　　“就这点本事？”
　　沈从柏淡淡的开口，眼神里却写满了不赞同。
　　“我还以为你会做什么让人刮目相看的事情。”
　　第一次听说林婉婉在婚礼上做的事情，他就觉得儿子挑的这个未来妻子很有意思。
　　有勇有谋，敢作敢当。
　　子鸢当年要是泼辣些，也许现在就还能在自己身旁。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只有他孤单一人，找不到一个能真正栖息的地方。
　　“你有没有问过之寒，他想要什么？你就这么帮他决定了？”
　　林婉婉的身形一顿，抿了抿唇。
　　这个题是个人都会选择吧。
　　富贵荣华，多少感情败在了这件事上。
　　人的本性罢了。
　　“是不想问，还是不敢问？”
　　沈从柏的话直戳林婉婉的软肋，她猛然抬眼，吃惊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难怪沈家老爷子一直想要让他当继承人。
　　沈从柏藏在那副温和的表面之下的，是洞悉人心的锐利。
　　她确实不敢问。
　　沈家那样的情况，沈之寒又是跟在老爷子身边长大的，要违抗老爷子的命令？
　　她不敢去想。
　　如果问了，沈之寒最后真的权衡利弊选择了姜家呢？
　　这样的结果只是想象都让她难以接受，她选择了回避。
　　起码自己提出来的，会有尊严一些。
　　“我想之寒跟你说过我和子鸢的事。”
　　沈从柏看着眼前的女孩茫然的神情，放软了声音。
　　林婉婉轻轻颔首，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会儿提起这件事。
　　“沈家还没有到要靠联姻过日子的时候，父亲不过是怕你们走我的老路。他对之寒期望甚高，生怕你会成为他的软肋。”
　　沈从柏叹了口气，“你真的觉得之寒会因为身家财富选择放弃你？你未免对他太没有信心了。”
　　这几次短短的见面他都看在眼里，沈之寒每次看向林婉婉，眼神都专注而炙 热，就像是在看自己的信仰。
　　让他放弃林婉婉？
　　倒不如让他放弃自己的命。
　　他这个儿子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认定的事情不撞南墙不回头，沈从柏苦笑了声，不对，即便是有南墙，他怕也会选择直接撞烂。
　　没人能左右他的决定。
　　“我劝你跟之寒谈谈，对所爱之人，要是没有信心，就算是在一起了，又能走多远。”
　　沈从柏的目光微颤，想起旧事，声音都带了苦涩。
　　他的话让林婉婉一瞬间心里空了一拍。
　　“话说到此，我就不打扰了。”
　　沈从柏站起身来，冲着林婉婉微微颔首。
　　林婉婉也跟着站起来，想送送他，却被沈从柏拦了下来。
　　“不必送，我不习惯。”
　　他信步离开，刚刚出门，一直不放心的肖泽就冲了进来。
　　“老大，你没事吧？”
　　沈从柏甚少在A市露面，肖泽没见过他，自然也不知道他的身份。
　　生怕是有什么找上门的麻烦。
　　看见林婉婉的时候，肖泽愣了下。
　　她眼圈泛红，往常的洒脱完全不见了踪影。
　　“没事，你出去吧。”
　　林婉婉勉强笑了笑，强打起精神来。
　　沈伯父说得对，她现在就是个不敢面对的胆小鬼，问也不敢问。
　　肖泽看她的样子，不敢再问，只好退出去帮她关上办公室的门。
　　他犹豫了很久，还是掏出手机发了个短信。
　　张凯看了一眼手机，又看了看正在开视频会议，冷着一张脸的沈之寒。
　　国外那边分公司的会议似乎很棘手，这个会议关系到几十亿的生意，至关重要。他犹豫着是不是应该进去通知。
　　可是沈总吩咐过，林小姐的事情是优先级。
　　他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走进了会议室。
　　“沈总。”
　　张凯低声的喊了一句。
　　沈之寒的金丝眼镜后透出疑惑地神情，随机说了句法语，暂停了会议。
　　偌大的屏幕上所有人都看着张凯，他尴尬的凑近沈之寒，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沈之寒的神情肉眼可见的焦躁起来。
　　他低声跟张凯嘱咐了几句，让他离开。
　　“明天一早再继续，把手头上的东西整理好再来见我！”
　　沈之寒怒气陡升，浑身散发出让人望而生畏的气势，语气冷冽的对着屏幕那端的员工吩咐着，匆匆结束了这场会议。
　　“是爷爷去了？”
　　沈之寒大步的迈出办公室，正在门口候着的张凯立马跟了上去。
　　“听肖泽的描述，不是老爷子，倒像是先生。”
　　沈之寒脚步一滞。
　　沈从柏？
　　他去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