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顿好了阿爹后,姚知欢借口买东西,独自出来,随便在人群中逛了几圈后,转身又来到了镇国将军府旧宅门前,入神地看着匾额上的字。
晏昭终是现身:“秘籍上的工夫学的如何了?”
姚知欢闻言,猛地转过身,一直盯着晏昭看。
晏昭双目虽盲,却能清晰地知道她每次都会去哪里。
姚知欢一度觉得他可能是精明鬼。
“你到底是谁啊?怎么三番五次地跟我过不去?”
姚知欢的语气不大好,回想起之前的种种,她忽然觉得,有些事太过巧合。
“该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姚知欢叉腰,气鼓鼓地看着他:“故弄玄虚,你以为你是算命先生啊?”
“你要是这么认为我也没意见,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给你算算命。”
所幸今天也没什么事,姚知欢便说道:“好,那你算吧!本姑娘听着呢!”
晏昭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你前世历经血光之灾,今生注定要踏上平灾之路,但历经磨难之后,终会圆满。”
姚知欢要被气笑了,听他在这算命,还不如进宫查琉璃钗来的实在。
姚知欢笑着摆摆手:“这位算命先生,告辞了。”
晏昭拦之不及,看着她的背影,沉沉地叹了口气。
戌时末,月明星稀,晚风徐徐,灯火灭了半数,京城的街道逐渐恢复宁静。
晏昭依旧稳坐在窗边,饮着龙井茶,脑海中尽是今日与姚知欢见面时的情景。
与平日不同的是,双眼遮的黑布不见了。原来眼盲,只是他装的。
一杯杯茶水下肚,茶水几近泡成了白色。
“阁下可是在想姚姑娘?”
温和的声音,引得晏昭侧目:一袭水墨长衫,玉带束腰,半数青丝被素雅的发冠别在头顶,其余如瀑布般垂在脑后,有如从古诗中走出来的儒雅书生。
这是晏昭对莫宸轩的第一印象。
晏昭还是警惕地摸了摸腰侧的短剑:“我认识你吗?”
莫宸轩挥挥手,伙计又上来一盘点心和一壶香茶。
“一壶茶下去,我们不就认识了?”莫宸轩毫不客气地坐在晏昭的对面,上下打量一番后,莫名笑道,“京城之中,可不兴带着兵器上街。”
“当官的果然都是家大业大,不仅能开衣铺,还能做了燕子楼的主。”晏昭也不客套,自行倒了一杯刚端上的香茶喝下去,“好茶!”
莫宸轩眉头一挑:“你怎知我是官?”
“一个人的气质是无法掩藏的。”晏昭细细地凝视着莫宸轩,眉目间忽然充满杀气:“即便你伪装的再好。”
“阁下似乎很了解我。”莫宸轩轻嘬了口茶,“还是,你自认为了解所有人?”
“你什么意思?!”
莫宸轩轻笑:“官场有官场的规矩,江湖也有江湖的道义,万不可混淆了。”
“既是如此,那我也奉劝你离姚姑娘远些!你们本不是一路人!”
“阁下真是有些意思,自己用计将人引到京城端王府中,反而要让我远离。”莫宸轩看着他,眉头微敛,“这是何道理?”
晏昭紧紧地盯着他看。
莫宸轩玩味一笑:“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莫宸轩!”晏昭低吼着拍了拍桌子。
桌上的茶具和碟子也跟着震了震,发出清脆的声响。
窗外蓦然出现几道身影,直到莫宸轩抬手做了手势,才再次消失在暮色之中。
对于晏昭能喊出自己的名字,莫宸轩似乎并不意外:“阁下果然是认识我的。”
“朝廷的走狗罢了,我想不认识都难,胡效依果然教了个好徒弟。”
原都邢司司正胡效依,是莫宸轩的师父,也是他正式进入都邢司的引路者,因突发疾病暴毙家中,司正位置便一直空悬,后来,莫宸轩经过重重考核后顶上。
莫宸轩心平气和地说道:“阁下火气太大了,两壶茶水都压不下来。再这样下去,你只会暴露自己,何必呢?”
晏昭一手紧紧地捏住茶盏,似要将茶盏捏碎。
“再者,我师父故去之人,怎敢劳您上心?”
莫宸轩说罢,起身便走。
“故去?”晏昭冷哼道,“我看未必吧?说不定,如今就在京城之中呢?”
莫宸轩‘倏’地停下脚步,双眸紧缩。
但情绪表露,也只是一瞬间,莫宸轩很快恢复如常。
暗器划过空气,声音微不可闻,但依旧没能逃过莫宸轩的耳朵,他随手一抓,将一枚轻薄锋利的飞刀紧紧地夹在两指之间。
“袭杀朝廷命官,可是要凌迟的。”莫宸轩转过身提醒道,“或许在某些方面,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阁下着实不必这般针锋相对。”
晏昭的目光牢牢地锁住莫宸轩,似乎要在他身上找到答案。
莫宸轩转过身,似笑非笑道:“其实在你们眼中,比走狗更可恨的,应该是黑白两道通吃的小人吧?”
何掌柜适时走过来劝道:“酒楼要打烊了,二位看……”
燕子楼上下包厢及大堂之中,只剩下他们这一桌了。
“天色已晚,阁下还回客栈宿下吧!切莫误了宵禁的时辰。”
晏昭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风一般地离开了酒楼。
莫宸轩凝视着何掌柜问道:“你方才看到什么,或是听到什么了?”
“大人,小的耳朵不大好使,之前又一直在忙着打烊的事,除了看到您跟那位客官喝茶,其他的什么都不清楚啊!”
“聪明!”莫宸轩随手丢给何掌柜一锭银子,转身离开。
看着莫宸轩走远,何掌柜腿一软,跌坐在凳子上,双手不停地颤抖。
离燕子楼越来越远,一直暗中跟随的侍卫七寻和八宝才现身。
“大人,您就这么放过他了?”
回头审视孙氏一案,莫宸轩费尽周折,终于追到了香囊的根源,而京城之中忽然出现的售卖香囊的侠客装扮的人,重新进入了他的视线,今日又在街上看到姚知欢与他见面的情景,于是,便有了方才燕子楼里的那一幕。
莫宸轩叹道:“一个嫉恶如仇的侠客罢了,我为何要跟他过不去?”
孙氏一案早已结案,他也答应过姚知欢要保密暗查。
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但守信这一点,他还是能做到的。
“走狗……”莫宸轩念叨着晏昭给自己的评价。
“大人,您说什么?”八宝询问道。
“回都刑司,陆实达的案子未定,我心里不舒服!”
“可是大人,您已经半个多月没回家了。”
“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