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月光静谧如水,一人一琴独坐回廊间,修长的手指弹出悠扬的琴音,低回婉转,饱含淡淡的忧伤,似乎在回忆往事,又似乎在怀念故人。
姚知欢端着茶点默默地听了半晌,仿佛也被琴音带入,感同身受。
琴声戛然而止,一枚飞刀毫无征兆地飞过来,擦着她的耳边没进后面柱子。
姚知欢倒吸口凉气,不小心扯动了身后的杖伤,唇齿间打着哆嗦,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王爷您有伤在身还能弹出这么好听的曲子?”
慕容漓枫侧眸,余光淡淡地看着她。
“不是,奴婢是说您这双手除了杀人还能弹曲子…”
“哦,不对,奴婢是想说,您不杀人的样子真好看。”
怎么说都不对,姚知欢恨不得把自己舌头拔了。
姚知欢回过神,走过去布茶点;“王爷,您有伤在身,想来是没什么胃口的,奴婢便做了些红枣山药糕和樱桃糕,补气养血易克化,还有莲子百合汤润润喉。”
慕容漓枫淡淡地看了一眼,茶点做的很用心,细腻软糯,香而不腻,每一块都被制成了各式各样的花瓣形状,让人食欲大增。
莲子百合汤的味道,清香可口,恰到好处。
“王爷您心情不好?”
慕容漓枫被气笑:“你怎知本王心情不好?”
“您方才弹的曲子都已经暴露啦,还有您这眉头都快成一个疙瘩……”
慕容漓枫一把抓住她伸过来的手:“你做什么?!”
姚知欢娇俏一笑:“奴婢只是想帮您把眉头揉平整了,王爷您年纪轻轻的,眉头总是皱这么紧,不怕过早衰老吗?”
慕容漓枫深深地看着她,见多了各路女子,从宫里到边关,再到王府,或是极懂规矩胆小怕事,或是城府颇深,亦或是虚情假意,唯独这丫头永远一副天不怕地不怕、不知愁苦、没心没肺的样子,当真是不一样。
姚知欢也深深地看着慕容漓枫,自从遇到这个冷脸阎王,自己似乎还没这般好好看过他的样貌:眉如剑,双眸似寒星,五官立体,似斧凿刀劈般,有如散着光华的宝剑,怎一个俊朗了得?
如果性格能再温和些,那便更好了。
慕容漓枫回过神,松开她的手,转过身抚摸着琴弦:“今日是我母妃的生辰,而方才那首曲子便是她生前最爱听的。”
“哦,对不起啊,奴婢打扰您了。”
沉默半晌,姚知欢继续问道:“那…您的母妃一定很温柔很漂亮吧?”
姚知欢隐约听说,慕容漓枫的母妃容贤妃是宫女出身,若非美若天仙,温柔大方,又怎会被皇帝看中?只可惜年纪轻轻便不在了。
“确实,就像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提到母亲,姚知欢忽然有些伤心难过,她甚至很羡慕慕容漓枫,至少他知道母亲的样貌,感受过母亲的温柔,记得母亲的许多事。
夜风习习,有些凉了。
“时辰不早了,早些休息吧。”慕容漓枫收了琴,“明日一早,随本王进宫。”
又进宫?姚知欢呆在原地,但慕容漓枫只留给她一个冰冷的背影。
与王府环境形成鲜明对你的便是都刑司的刑狱大堂。
都刑司的刑狱大堂建在后院大片树荫之下,侍卫明暗两层严密把手,大牢内阴暗潮湿,充斥着刺鼻的冷水和血腥混合的味。昏暗的烛光,痛苦的求饶,皮鞭抽打在身上的声音和烙铁烫在皮肤上烧焦味,使这处恐怖幽闭的氛围更加浓烈。
菡萏庄的管事吕双被铁链绑在刑架上昏睡不醒。莫宸轩坐在他跟前整整一个时辰,昏暗的烛光下,衬得他脸色更加阴沉。
又过了半柱香的工夫,莫宸轩朝身边的刑讯的壮汉递了个眼神,壮汉会意,拿起木瓢从水缸里舀了一勺结着薄冰的水泼过去。三勺过后,吕掌事悠悠转醒。
吕双猛咳两声,抬起沉重的头,许久才回过神:“莫宸轩?!”
莫宸轩冷笑:“吕掌事,好久不见。”
吕双无用地挣扎了几下,身上的铁链发出‘哗哗声’
“莫宸轩,你到底要干什么?!”
“昨日清早,端王爷奉旨到菡萏庄巡查,于转日晌午时分离开……”莫宸轩耐心地解释,冰冷的神色犹如索命无常,与平日里温和的样子大相径庭,“剩下的,不用我再提醒了吧?吕掌事?”
“昨日王爷走后,我们便如平时那样干活做事,后面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会知道?!”吕掌事说的激动,手腕上束缚的铁链也跟着晃动。
莫宸轩冷笑,开门见山道:“与你们联络的刺客是何人?”
“什么刺客?我们何曾联络?难道他们行刺了王爷也要怪到我头上吗?!”
莫宸轩笑里藏刀:“我何时说过他们行刺了端王爷?”
吕掌事一怔,心知说漏了嘴,便干脆闭嘴不言。
莫宸轩站起身,走到墙角架子前,取了一枚锋利的小刀拿在手里把玩:“吕掌事是宫里的老人了,想必对于凌迟之刑甚是熟稔吧?”
吕掌事看见莫宸轩手中的凌迟小刀,身子止不住地抖:“莫宸轩,你别乱来,你既知我是宫里老人,还不赶快放了我,小心我……啊!”
一声惨叫响起,吕掌事的胳膊被生生剜下去指甲大小的一片肉。
莫宸轩神色平静,仿佛刚才出手的人不是他。
“莫宸轩,我宫里可是有人的,你再这样,小心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啊!”
血珠飞溅,又是一片指甲大小的肉被剜下来。
“我平生最恨别人威胁我!”莫宸轩的目光如炬。
吕双狠狠地瞪着他。
莫宸轩干脆扔了手里小刀,转身捏住吕掌事的手腕,笑道:“吕掌事这双手,想必也动过凌迟的小刀吧?不知如今这感同身受的滋味如何?”
骨头折断的脆响后,吕掌事一声惨叫响彻牢房,他的手腕被莫宸轩生生折断!
吕掌事浑身发抖,说不出一句话。
莫宸轩像是完成了一件有趣的事,十分满意地坐回去,端起茶盏悠闲地喝了口早已凉透的茶水说道;“既然吕掌事不想说,我也不好逼迫,熊钟!”
“莫司正!”熊钟人如其名,体型壮硕,声如洪钟。
“西边那屋里豢养的小兽,许久不曾开荤了吧?”
“是!”
“那便带吕掌事过去看看吧!”
还未等吕双反应过来,便被两个壮硕的刑讯手连拖带拽地带到西边的小屋,三面青砖墙,一面铁门,里间铁栅栏后面的面目狰狞的小兽张着血口雀跃地跳动。
吕双被拖进来,小兽们似乎看到了美食,两眼冒绿光,兴奋地叫着。
眼看自己就要被人拖着就要往铁栅栏后面扔,吕掌事浑身瘫软,尿了裤子,声音也吓得沙哑变调:“莫司正,莫司正!我说!我都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