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彻底消失在视线时,众人也都深深地呼了口气。
慕容百荷拢了拢身上的樱红色披风,缩到慕容漓枫身边:“这老妖婆,好好的气氛,非要把大家搞得不痛快才开心。”
姚知欢扑哧一笑。
慕容百荷垂下眼:“姐姐可又是在笑窝的粗鲁?”
姚知欢微笑着摇摇头。
“御花园人多眼杂,我们还是不要在此聚着说话了。”
众人各自散开。
姚知欢默默地跟在慕容漓枫身上,往宫宴厅的方向走去。
“你刚才跑得这么疯,不怕被裙角绊倒吗?忘了上次怎么掉进锦鲤池了?”
姚知欢先开始对慕容漓枫此话有些疑惑,后来想了一会儿便明白了:“臣女知道,待会儿宫宴上,指不定有谁要跟臣女过不去呢!”
“皇祖母说的话你且不要当真。”慕容漓枫眉头微敛:“待会儿宴会上,你不要多说话,尽管把礼数周全即可,其他事,本王在。”
姚知欢喜笑颜开:“王爷放心,臣女明白!多谢王爷!”
“王爷…”慕容漓枫闷哼,“除了王爷,你对本王就没个别的称呼?!”
“那还能有什么称呼?”姚知欢俏皮一笑,“那,四皇子?漓枫哥哥?”
“最后一个称呼甚好。”
慕容漓枫笑意甚浓,步子也轻快了许多。
漓枫哥哥这个称呼出口,姚知欢被自己恶心到了,这家伙听着还这么开心?
申时末,参加庆功宴的贵宾都已经陆陆续续到了,宫宴厅内灯火通明,丝竹悦耳,延绵不断,条案上的果品饱满,各式甜点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姚知欢以嘉仁县主和战役有功之臣的身份,坐在了属于自己的座位上,与慕容漓枫的位置有些距离,她第一次感到有些不大自在。
她向来不喜欢这种场合,若非规矩束缚,她倒宁愿在校场中耍一番长戟。
宁王慕容云谨身着一袭正装拾步而来,面色依旧凝重得不近人情。
兵部尚书秦亦铳一袭朝服,笑盈盈地跟在宁王身后。
此次调动兵马,皆由宁王和兵部主理,加之二人是朝廷重臣,所以,作为有功之臣被邀请出席庆功宴,倒也还算正常。
但是,姚知欢就是不想看见他们,甚至有种厌恶的情绪,随后,她便有意挪开目光,看向身后墨褐色的雕花廊柱。
目光落到矮凳时,脑海中,在驻地的梦境忽然闪现。她下意识地看着秦亦铳。
身形,弯腰落座的姿势、拿果子的神态,和那晚梦里的偷卷轴的人一模一样!
难道他是偷东西的人?
不对,京城与岭东相距遥远,他怎么可能跑到驻地偷东西,再者,驻地里确实也没丢什么东西,梦里的场景也不似驻地。
为什么会梦到他偷卷轴呢?是巧合,还是从前真实的发生过?
“嘉仁县主。”一个沉稳威严的声音从头顶的方向传下来,颇有穿透力。
姚知欢微微一怔,见是慕容云谨竟端着酒盏站在面前。
位高权重的王爷,居然主动过来跟县主打招呼?
姚知欢不敢耽搁,连忙站起身相迎:“宁王爷,臣女失礼。”
“无妨,宫宴上偶尔也要随意一些。”慕容云谨似乎很善解人意,“此次战役大获全胜,本王还要恭喜嘉仁县主呢!”
面色和善,嘴角挂笑,但眸色深沉,有如寒潭水一般冷不见底,笑里藏刀吗?
姚知欢端起酒盏,福了福身子:“宁王爷言重了,此战得胜,皆仰仗宁王爷和秦尚书后方补给充足和端王爷指挥有方,缺一不可。”
慕容云谨似笑非笑:“跟在端王爷身边久了,也会说话了,与从前在天香阁时的样子大不相同了,这一身县主的行头装扮起来,也有了几分京中贵女的模样。”
此时,慕容漓枫被其他恭贺的朝臣绊住,眼眸却下意识地往姚知欢的方向看。
姚知欢微笑颔首。
慕容云谨以酒盏示意对饮,这本也算正常,但姚知欢却觉得极不舒服。
但还好,提前服用了解酒丸,尚能盯一会儿。
于是,一杯酒下肚,口感醇厚不刺激,好酒!
“本王适才看县主始终盯着秦尚书的方向看,不知所谓何意?莫非是故交?”
姚知欢的笑容僵在了脸上,问的这么直接吗?
她原本以为,跟自己过不去的会是周婉瑜,又或许是周相。
谁曾想,宁王亲自上阵为难了?
回过神,她看宁王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干脆坦白说了:“宁王爷明鉴,虽说臣女与秦尚书颇有些渊源呢!在一定程度上,也算的上是故交。”
“哦?”慕容云谨眉头一挑,“愿闻其详。”
“臣女初来京城时,曾到秦府做过点心,服侍过秦夫人。”姚知欢眉眼弯弯,“工钱没捞到不说,还惹了一身官司。”
“哦?还有这等事?”
姚知欢笑而不语。
慕容云谨又似笑非笑地说了几句官场话,姚知欢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头疼。
她甚至不知道,慕容云谨是什么时回到了座位上的。
头还是疼,仿佛要炸裂一般,眼前的景象似有些模糊重影,姚知欢想都没想,吞了颗止疼丹,又将阿爹给的止痛药膏涂在太阳穴上。
慕容漓枫看她脸色实在不好,连忙打发了敬酒的朝臣,想过去看看。
然而这时,大总管常年报,陛下、皇后、太子到了。
参与宴会的人参拜,随后,在周帝的示意下,各自落座。
止痛丹和止痛药膏同时用,头痛缓解,姚知欢吃了颗葡萄缓解口中苦涩。
周帝坐在主位上,开始带头说吉祥话。
每次宫宴总少不了此流程,姚知欢甚至将周帝说的话在心里默默地背了下来。
这个背吉祥话的样子,似乎也似曾相识。
姚知欢看着周帝同赵王爷寒暄、又同慕容赫茗有说有笑,随后便和慕容漓枫说了些官场话,在周帝心中孰轻孰重,姚知欢也一下子看出来了。
虽然她也算作打胜仗的功臣,但是,她只想逃走。
“嘉仁县主。”
真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周帝已经向她投来了目光,姚知欢赶忙站起身,规规矩矩地行礼、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