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章卫便把自己跟踪无白的结果想慕容漓枫回禀了一遍。
慕容漓枫沉思了许久：“盯紧了，也别打扰他们。”
“是！”
章卫走出招熙堂的时候，发现连接副院小门处有动静，他下意识走了过去。
是姚业承回来了。
但此时已近戌时，他比平日里回来的时间足足晚了一个时辰。
起初，章卫没有多想，以为只是铁铺的生意忙，可碰巧转天晚归时路过素平铁铺时，发现门板紧闭，但这不是关键。
关键是，他回到端王府很久以后，姚业承才回来。
而这段时间，足可以在素平铁铺到端王府打两个来回！
姚知欢也发觉了阿爹的异样，她每次回来，都会下意识地往阿爹居住的副院看一次，这两天皆是黑漆漆的，而平日里，她和阿爹几乎是前后脚回来。
又一日，她按捺不住心里的疑惑，赶在素平铁铺闭门之前，悄悄跟着阿爹。
晚霞烧红了半边天，行人顶着暮色匆匆回家。
姚知欢一路尾随姚业承，她自认为跟得很隐秘，却不料，越走越偏，最后，在一条人烟稀少的巷子中，跟丢了。
姚知欢疑惑地思索了一会儿，便准备往回走，却在转头的时候，骤然发现姚业承就站在面前默默地看着自己。
“呃！”姚知欢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阿爹！您吓我一跳。”
姚业承有些严肃：“跟着我做什么？”
姚知欢微微一怔：“没有，女儿只是贪玩儿，想到处转转。”
姚业承无奈，随即提起手中拎着的山鸡解释道：“这里有一户人家，专门卖自家养的走地鸡，我打听了许久才找到这里，准备买来给你炖汤喝。”
“所以这几日，您就去做这个了？”姚知欢话一出口，便觉得本不该问的。
“这几天你一直在跟着我？”姚业承说着，便轻轻戳了戳她的额头，“你这丫头，什么时候也管上阿爹的事了？”
“哎呀！”姚知欢佯装吃痛，“女儿这不是怕阿爹有什么事嘛！”
“阿爹一个大/活人在外，能出什么事？回去吧！”
“好啊！”姚知欢熟稔地搀着姚业承的胳膊往回走。
夕阳沉落，街边挂起的灯笼多了些，摇曳着氤氲出大片光芒。
姚业承虽然完美地解释了，但姚知欢心里还是有疑惑。
她总感觉这两天阿爹怪怪的，尤其是，在得知她和慕容漓枫定情以后，每日早出晚归，说话时，也比之前严肃了不少，但又显得心事重重。
难道，他又想起安将军了？
姚知欢怀揣着心事，陪阿爹一路默默地走回了端王府的小别院中。
半个时辰过后，香喷喷的菌菇炖鸡汤便端了上来，还有两道可口的时蔬小菜。
姚知欢一边吃，一边将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
听到‘安将军’这个字眼时，姚业承还是不由得愣了愣，十一年前的血腥场面，再次浮现在脑海之中：遍地尸体，血流成河。
尤其是安旋翼临死前，猩红的双眸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的时候，带来的压迫感，现在回想起来，心底仍会抽搐。
“阿爹，您怎么了？”姚知欢撂下筷子，在姚业承面前晃了晃。
姚业承回过神：“欢儿，其实，阿爹不是……”
“哎呀！女儿知道，女儿只是被阿爹收养的弃女。”姚知欢接过话。
姚业承微微一怔，他原本想将这件事慢慢地、婉转地说给她听，却不料，被女儿的这句话弄得眼角一抽：“欢儿还知道什么？”
姚知欢无所谓地吃着鸡腿：“您是莫大哥的师父！”
姚业承眸色一震。
姚知欢见状，‘扑哧’一笑：“您不用觉得奇怪，其实那晚在城北的林子里，您同莫大哥讲话的时候，女儿听了个大概。”
姚业承张张嘴，想解释什么，又被姚知欢接过话头：“您真的不用解释，女儿都明白，您起先不告诉女儿真相，是怕女儿伤心。”
姚知欢说着，默默地垂下眼帘。
起初，她得知自己只是弃女的时候，伤心了好一阵，但后来想通了，也就不伤心了，这十几年，阿爹对自己的疼惜和宠爱，一点都不比其他父亲对孩子少。
虽然释怀，但是，她难免会想起自己的阿爹和阿娘，他们到底长什么样呢？
姚业承沉沉地叹了口气：“其实，你爹娘并不是抛弃了你。”
“他们只是被山匪劫杀，而你又受了刺激，一直呆呆地在街上流浪，阿爹看到你的时候，你瘦得就跟一只小猫似的。”
姚知欢听得很认真：“那，劫杀阿爹阿娘的凶手找到了吗。”
姚业承沉沉地的叹了口气：“那时，官府全城通缉，后来不久，阿爹便听说凶手被抓住了。三个人，全部被送上了断头台。”
此时，姚知欢并没有怀疑什么：“那您之前为何不告诉女儿嘛！这也没什么。”
姚业承勉强一笑。
回到听雪园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慕容漓枫正伫立在院中等着她。
姚知欢收拾好所有情绪，忙迎了上去：“王爷！您怎么在院里站着，不冷吗？”
慕容漓枫眼眸柔和：“时时刻刻都想看见你。”
姚知欢莞尔：“那若是我今晚宿在阿爹那里呢？您便要准备在此站一夜吗？”
“虽然我没有证据，但还是觉得你在揶揄我。”慕容漓枫佯装不高兴。
姚知欢垂下眼帘：“王爷，您何时…这么矫情了？”
慕容漓枫挑起眉，随即毫不客气地捏着她的脸颊：“你说谁矫情？”
姚知欢不服气：“自然是王爷你！”
“再说一遍试试？”
“王爷矫情！再说两遍都是王爷矫情！哎呦！”
姚业承隔着一道小门，听着听雪园里的动静，心底莫名地沉重。
姚知欢彻夜失眠了，慕容漓枫走后，她就这么躺在软榻上，辗转反侧。
她其实一直在想姚业承的话：亲生爹娘是被劫匪所害，三个人，杀害了一家人，倒是与梦中血流成河的惨烈景象一致了。
可那三个劫匪真的死了吗？秦亦铳，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