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知欢所绣的蝶舞兰花缓缓地飘落在翡翠身上,翡翠捡起来仔细地嗅了嗅,根本没闻到一点兰玉松香的味道,瞬间就白了脸。
翡翠忽然发了疯似的冲向姚知欢,眼睛似要冒火:“郡主诈我?!”
姚知欢似乎被吓到了,直往后缩,慕容漓枫下意识地将她护在身后。
“放肆!跪下!”周帝喝止,挥手让内侍将其拿住。
翡翠被内侍按压着跪在地上,还在拼命地挣扎,双眸尽显愤恨和不甘。
“如果心里没鬼,他人又怎能诈的了你?”慕容漓枫冷声道,“你自己心态不好沉不住气,偏生又非要去陷害他人,当真是辜负了皇祖母对你的教诲!”
听到慕容漓枫这么说,太后顿时火冒三丈,上前便甩手给了翡翠一巴掌:“哀家平日是怎么教导你的?都忘了个干净吗?!”
太后气得直抖,跟前伺候的宫女琳琅赶忙扶住:“太后娘娘息怒,当心凤体!”
翡翠被太后一巴掌打懵,放弃了挣扎,瘫跪在地上又哭又笑。
慕容漓枫冷冷地凝视着翡翠:“不过你有句话说的是对的,你与嘉国郡主无冤无仇,为何要陷害她呢?还是,你真的如浣秋所说那般,目标在端王府?”
半晌等不到翡翠回答,慕容漓枫又将目光投向浣秋:“不如,浣秋姑娘说说吧!你是如何知道,翡翠的目标有可能会是端王府?”
浣秋连连磕头:“端王爷,奴婢不敢妄言,但大抵与秦尚书脱不了干系,翡翠姐姐每次出宫,见的最多的人,便是秦尚书。”
翡翠当即便喝止:“浣秋你胡说!你整日在绣房做工,即便是出宫,我们也不是一起,你怎么知道我就是去见了秦尚书?你别血口喷人!”
浣秋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甚至不敢去擦眼角的泪。
慕容漓枫根本不理会翡翠的歇斯底里,继续问浣秋:“所以你的意思是,原是秦尚书想对本王不利?可是本王也与秦尚书无冤无仇,他为何又要陷害呢?”
“这都是翡翠姐姐无意间透露的。”浣秋吸了吸鼻子,“那晚,御花园的假山石后,翡翠姐姐虽然未露正脸,又故意变了声音,但是,我还能听出来声音的。”
慕容漓枫打理着束腕:“哦?那她都跟你说了什么?”
浣秋结结巴巴地把那晚在御花园中见神秘人的事,完完整整地说了一遍。
翡翠气极反笑:“即便你说的是真的,那也并不能证明是秦尚书指使我的啊!说我与秦尚书勾结,要对端王府不利,你又有什么证据?!”
浣秋连连吸了好几口气,再说不出什么话。
周帝随手拿起茶汤匙,捞出茶盏里极小茶叶渣子,丢进一边的渣斗里。
翡翠见周帝这个动作,忽然瑟瑟发抖。
姚知欢奇怪,她不明白,翡翠为何看见周帝丢茶渣的动作,就会吓成这样。
慕容漓枫皱了皱眉,他清楚地记得,当年,周帝在赐死母妃的前一天傍晚,也是做了这个动作,那时他只以为周帝是来探望母妃,心下还有些许高兴。
然而,转天清晨,一杯毒酒,便摆在了母妃面前。
姚知欢见他情绪不大对劲,便牢牢地握住了他的手。
诡异的沉默过后,太后看着翡翠沉声道:“翡翠!适才,端王爷和浣秋所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还不如是招来?!”
“太后娘娘!”翡翠哭着朝太后膝行两步,“奴婢虽为秦尚书收养的孤女,但自从进宫以来,对太后娘娘您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奴婢不是有意陷害嘉国郡主,只是看郡主几次惹您生气,想使个绊子而已。绝无其他,太后娘娘明鉴!”
太后倏地站起身,指着她训斥道:“翡翠,你糊涂啊!亏得哀家几次三番地提醒你,不要走何姑姑的老路,你怎么就是沉不住气?!”
琳琅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太后,生怕太后气摔了。
翡翠哭着连连磕头:“太后,奴婢真的不知道龙凤图的可能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是奴婢愚钝,有负您的教导!”
太后气得又坐了回去,想喝口茶,却怎么都拿不稳,干脆又放了下去。
周帝忽然抬头,凝视了莫宸轩许久才问道:“莫司正,如画衣铺除了这件仿绣的龙凤俯瞰图,可还曾丢过什么东西?”
听到这话,莫宸轩一下便明白了,周帝是要将龙凤图的事止于宫中,随即,他上前一步拱了拱手道:“回陛下,如画衣铺不曾再丢过什么东西,实则,也是臣疏忽,未监督如画衣铺收纳妥当,这才闹了这一出。”
一边的兰姨也跟着弯身低头。
“先帝御赐之物及仿绣品皆是珍品,日后务必要存放妥当。”周帝沉沉地叹了口气,紧接着又扫视了一圈,“省得大清早的就闹得朕头昏眼花。”
莫宸轩听罢,当即单膝跪地:“臣,谨遵陛下教导!”
兰姨见状,也跟着跪了下去。
周帝挥挥手,示意二人起身:“不知,莫司正想如何处置浣秋?”
浣秋听闻此言,浑身抖如筛糠。
“陛下,浣秋是宫中绣房的人,臣无权谈及处置问题。”莫宸轩向来会察言观色,“陛下恕罪,臣忽然想起来,都刑司尚有公文还未处理,您看……”
周帝轻叹口气:“既是如此,朕便不多留你了。”
“臣告退。”莫宸轩对着在场的主子们拜了拜,便带着兰姨离开了。
周帝凌厉的目光转向浣秋:“绣房的宫女浣秋向来手巧,不曾想偷盗也是个好手,这样的人若是继续留着,怕是哪天宫里都要被偷空了。”
浣秋浑身直发冷汗。
常年当即明白了周帝的意思,随即招呼内侍:“都愣着做什么?还等着浣秋留这污了陛下的眼吗?还不拖出去,找个偏僻的地儿杖杀了?”
两个内侍得了命令,即刻一左一右架着浣秋就往外走。
“陛下饶命,皇后娘娘饶命!奴婢知错了,奴婢真的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哭喊声越来越小,倨乐宫内殿所有人皆屏气凝神。
不过半柱香的工夫,拖走浣秋的内侍便回来复命,说浣秋已经被打死了。
姚知欢听着,脸色不大好。
浣秋今年不过才十六岁,花一般的年纪,终究凋零在了百花盛放的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