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府
莫宸轩自从被接回家,就一直昏睡不醒,欧郎中来看过,也是连连摇头。
许是姚业承的死刺激得他不愿意醒过来。
在他心里,死的不仅仅是一个姚业承,他的师父。
姚业承更多的是代表了朝堂上大部分依附于宁王的黑臣的良知,以及,敢于抗争黑暗和保护忠良的决心。
然而,姚业承临死时所说的却没能引起周帝的重视,宁王依旧在逍遥自在,这也就意味着这一切都化为了泡影!
还有,他的父亲,刑部尚书莫翰泽的伪装,也被逐渐揭破!
此时,莫府大堂之上,老夫人殷氏正训斥着莫翰泽。
“你不要总想着升官发财好不好?!也关心关心家里!你看看,儿子都病成了这样,你还想着马上回刑部?!”殷氏气的手中的凤头拐杖直跺地。
“母亲,刑部那里真有要紧的事要处理。”莫翰泽也焦急。
“现在到底是儿子重要,还是你手头那点破事重要?!”
莫翰泽所言非虚,刑部确实有些紧急公文要处理,他懒得再解释:“这孩子,自从他母亲过世,就一直恨着我,我不在,他兴许能好过些!”
“你这是说的什么混账话?!”
这时,管家来报,说宫里派了总管和太医过来,给莫司正瞧病。
有莫翰泽和殷氏引路,常年和赵隐云一路来到了莫宸轩的房间。
只是,几人轻手轻脚进去的时候,意外发现,莫宸轩已经醒了,身着一身素服坐在圆桌前,手中正擦拭着什么东西。
路上,赵隐云便听闻莫宸轩一直昏睡不醒,此时见他坐着,不由得诧异地问道:“莫司正,您醒了?”
莫宸轩许久才回过神,撑着桌子站起身见礼。
因为看病不得打扰,殷氏和莫翰泽只能先行出去。
房门紧闭,屋内除了莫宸轩,只留了常年和赵隐云二人。
莫宸轩脸色苍白,唇色如纸,平日里炯炯有神的双眸,也黯淡了许多,加之素衣和稍显慵懒的发型,整个人更显憔悴。
他默默地坐回去,继续之前的动作。
二人走近了才发现,莫宸轩擦拭的,是一个空白牌位!
赵隐云连上前诊脉的勇气都没有了。
莫宸轩终于停下了,他看着眼前的二人,萧然一笑:“陛下当真是不放心我的,就连我身子不适告个假,都要派常总管和赵院使过来一探虚实。”
“莫司正,您误会了,陛下是担心您……”
莫宸轩冷笑,陛下若是真的担心,又怎会逼他同宁王一起审姚业承?事后又怎会逼自己亲自下命令将姚业承的尸体悬挂于城墙之上示众?!
若说担心,也不过是担心自己做的能不能令他满意!
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莫宸轩才由着赵隐云为自己诊脉。
莫宸轩的目光始终落在那个空白牌位上。
许是为念着姚业承,又或许,是为自己而留。
终于诊完脉,赵隐云收了药箱,下去配药。常年则是将周帝吩咐带来的血参和灵芝亲手递给莫宸轩。
若非临行之前,周帝特意交代一定要当面给,他才不想这个时候触霉头。
莫宸轩任由常年将血参和灵芝放下,以表示他收下了。
他抬头看着常年依旧站在面前:“常总管还有事?”
常年一愣:收了陛下赏赐之物,不用谢恩的吗?
下一刻,莫宸轩便如了他的愿,起身下跪:“臣莫宸轩,多谢陛下赏赐。”
还未等常年回应,便又起身坐了回去。这套连贯的动作,把常年看懵了。
莫宸轩抬眼间,见常年依旧懵在原地,顺口说道:“劳常总管替我向陛下回禀,姚业承的尸体我已经差人悬挂于城门口示众了。”
常年尴尬地颔首应下,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双脚仿佛钉在了地面上,挪不动了。
“若是还不放心,我可以带着常总管亲自去城门口瞧瞧。”莫宸轩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常年,“陛下面前,也好回话。”
“不用了不用了,莫司正言重了,奴婢这便回宫去向陛下禀明。”常年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莫司正您好好歇着,奴婢告退。”
说完,常年转身便走。
莫宸轩看着常年离开,随即手一挥,将周帝赏赐的血参和灵芝连着包装盒一起,全部丢进了取暖的火炉中!
扔东西的声响过大,传到了外面,还未走远的常年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停下脚步,问守在房门口的冬杨:“什么声音?”
“许是少爷又碰翻了凳子。”冬杨回应着,随即下了逐客令,“常总管慢走!”
常年匆匆跟殷氏和莫翰泽打了招呼,快步离开了莫府。
直到上了回宫的马车,常年才稍松了口气:今日的莫府,阴气颇浓啊!
一个时辰之后,常年回到宫中,将莫宸轩的话如是向周帝回禀。
此时周帝正为着一摞奏折忧心:“他当真是病了?”
“莫司正面色憔悴,病容明显,瞧着确实是不大好。”
“病容?”周帝又气又急,“朕瞧着他是对朕心存怨怼吧?!”
常年擦擦额头冷汗:“这个,奴婢不知。”
“若是没有怨怼,他又怎会让你带这句话回来?”周帝气极反笑,“说的好像朕不信任他一样,连这点事都要盯着。”
常年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打发了常年,周帝又被一摞奏折忧心。
边关漠北才安稳了几年,便又传来亚达哈和布那邗内斗的事,二人互斗,占领地盘,还慢慢接近了漠北。
虽然目前还未越界,但难保以后不会。看来,二人的上位,尚有隐情!
这时,常年又匆匆折了回来,说端王爷求见。
周帝略作思索,才挥挥手示意将人传进来。
少刻,慕容漓枫匆忙进来,上来二话不说,便敛袍跪地,磕了个头。
周帝眉头上挑,略显疑惑:“你这是做什么?”
慕容漓枫微微低头:“父皇,儿臣是来请罪的。”
周帝警惕地看着他,眉头微紧:“哦?何罪?”
“儿臣斗胆,请父皇宾退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