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琳琅忽然发觉,太后寝殿内的密室里有细微的动静。起初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但经过几日的观察,那种动静依旧存在。
但是,上次进去探查的时候,只发现密室里有一个柜子,其他什么都没有,动静是从哪里来的?难道是闹了老鼠?
想想又不对,太后向来仔细,十分在意生活的地方是否整洁,就连早些年跟先帝出游时,对居住的地方也有较高的要求,如今怎么可能会容忍一只老鼠?
晌午,燥热的阳光铺满了寝殿,令人昏昏欲睡。
玲珑伺候太后午睡,点助眠香的时候,顺便加了少许安神粉,让太后谁的更沉些,自己好趁机再次进入密室,寻找声音来源。
太后准备午睡时最喜欢安静,偌大的寝殿内,只留了琳琅一人伺候,若非紧急情况,其他人两个时辰之内不得进入,这也为琳琅提供了极大的方便。
琳琅换了素净的便装,带着火折子,第二次走进了密室。
然而,空旷的密室内,确实只有一只柜子,和她上次未能打开的锦盒。
她不甘心,再度仔细探查,终于,在墙角的位置发现了松动的石砖。
旋转石砖,又一道暗门轰然开启,里面竟还有个和房间布置差不多的暗室!
暗室矮榻之上似乎躺了个人,那人骨瘦如柴,形容憔悴,头发花白,像极了濒死之人,坚持着体内的最后一点气息,苟延残喘。
琳琅慢慢地靠近,老人像是噩梦惊醒一般,忽然抓住了琳琅的手腕。
琳琅一惊,很快稳住了呼吸:“做什么?”
老人睁开了眼睛,眼眸已然浑浊:“太后…终于要动手了?”
琳琅从未听过这么沙哑沧桑的声音,她依旧冷静:“我没想杀你。”
老人看着琳琅,忽然腾地坐了起来,浑浊的双眸染上了复杂的光芒,干枯的手似乎十分有力:“你是容昭仪娘娘?!昭仪娘娘吗?!”
琳琅一愣:端王爷的母妃,他也认识端王爷的母妃?
老人扯着琳琅的衣袖,忽然老泪纵横:“昭仪娘娘!老朽,对不起你啊!”
琳琅更懵了,脑子迅速转动:“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那年,陛下去卿云寺拜佛,是我,是我给了何姑姑晕药,下在了您的茶水里。喝下去没一会儿,药效发作了。然后,胡效依找来的男子闯进了您的房间。”
许是老人一下子说了好多话,干哑的喉咙发出阵阵咳嗽声。
琳琅做出一副悲怆的样子:“你们毁了我的清白?”
无论是谁做的局,清白对一位后宫娘娘来说,比命还重要。
“没有!”老人又糊涂起来,“娘娘意志力坚强,根本没让那男子近身,还拼命地往外逃,但就在这时,陛下带人赶过来了。”
容昭仪是清白的,清白的便好。
琳琅眉头微敛:“你们为什么要害我?”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老人抱着头又哭又笑。
“你到底是谁?”
老人安静下来了,忽然笑了笑:“我与太后,自小青梅竹马,太后还给我生了个儿子。后来封了宁王,位高权重呢!”
琳琅眼眸骤然紧缩:“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没胡说!先帝根本就不喜太后,她为了上位,还戕害了先帝不少嫔妃和皇子,就连当今圣上的亲生母亲,都是为太后所害!”
老人说完,又沙哑着声音笑了出来。
琳琅被吵得头晕,当即一掌将其击晕,随后,给他灌了失忆药。
醒来,便不会记得她进来过的事了。
出来的时候,太后还未睡醒,琳琅赶紧换回衣裳,调整好了情绪。
半个时辰之后,太后醒了,琳琅默默地伺候太后起身,不想说话。
她忽然觉得,太后娘娘德不配位!
太后察觉出了她的异样:“琳琅,你这是怎么了?怎生如闷呢?”
琳琅回过神:“太后娘娘才醒,奴婢怕出声打扰。”
太后没再追问:“待会儿,你再出躺宫,替哀家采买些灵芝鹿茸来。”
“奴婢遵旨。”
琳琅也终于明白,太后之所以跳过内务局,舍近求远在宫外采买大量的补品,无非就是在为密室里那个老人续命!
若非青梅竹马,太后怎会容许他活着?
直到出宫,琳琅还未回过神,她活了十几年,都未听过这么多要人命的秘密!
这时,一辆马车驶近,琳琅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但还好,马车是端王府的。
慕容漓枫掀开车,深深地看着冲撞马车的女子:“你是皇祖母身边的琳琅?”
琳琅当即跪地磕头:“奴婢琳琅,出宫替太后娘娘去采芝斋买点心,无意冲撞了王爷的马车,实属无心,还望王爷恕罪!”
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二人只能这般公事公办地说话。
同时,慕容漓枫也明白,这是琳琅在向他传递消息:韵玖药铺汇合!
慕容漓枫回过神,莫名一笑:“以后小心些。”
说罢,马车便擦着琳琅的身子驶离。
半个时辰之后,二人如约在韵玖药铺的内客厢房见面了。
慕容漓枫把玩着卿云寺道归大师留给自己的手串:“皇祖母有动作了?”
琳琅忽然跪地:“主子,奴婢鲁莽,不小心在密室之中,发现了太后的秘密。”
慕容漓枫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那个锦盒打开了?”
琳琅摇摇头:“太后娘娘在民间药铺采的买药物补品,实则是为一人续命所用!那人,便暗藏在密室里的暗室之中……”
随后,琳琅把在密室里看到的,听说的,全部说了一遍。
慕容漓枫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
太后处心积虑陷害母妃私通外男,实则,她自己才是真的不检点!
“此事还有谁知道?”
“事关重大,只有奴婢一人知晓。”
“好!这件事,万不可对第二个人提及,谁都不行!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主子放心,奴婢明白!”
少刻,二人先后离开韵玖药铺,慕容漓枫直接去了兵部。
这几日,他一直在钻研瑶州地形图,私下也派了暗卫去打探情况。
随后,他打开了姚知欢交给自己的宝藏图:他越来越觉得,像极了漠北。
看来还要再去趟漠北查探情况,但若是贸然前往,一旦为朝廷察觉,怕是又要给自己扣上一顶另有所图的帽子!
直到傍晚出了兵部的时候,慕容漓枫还在想这个问题。
回端王府的路上,忽然被晏昭拦住去路:“端王爷,忙呢?”
慕容漓枫反应过来,他可以让晏昭去。
还未等他开口,晏昭便毫不客气地钻进了他的马车,并递给他一个信函。
慕容漓枫疑惑:“这是什么?”
“阿爹将安齐海逐出家族告知书。费了番工夫,才在阿爹老家的宅子里找到。”
信纸陈旧泛黄,字迹却清楚地记载了将安齐海逐出家族的详细情况。
慕容漓枫神色莫名:“多谢。”
晏昭不以为意:“不用谢,都是为了芸儿,你最好别让她失望。”
“大侠,本王这里还有件事需要……”
晏昭闷哼:“直接说吧!需要我去哪儿?”
“漠北,寻找安将军留下来的秘密,事关当年谋反真相。”说着,慕容漓枫把姚知欢画的图递过去,“她千辛万苦解出来的答案。大侠一路注意安全。”
晏昭站在巷子口,看着马车越走越远,心底暗骂慕容漓枫霸道不讲理。
但是转念一想,目前,这件事也必须由他去办。
慕容漓枫回到王府的时候,周婉俞如往常一样迎了过去:“王爷回来了。”
慕容漓枫忽然觉得,这些日子,她老实了很多:“这几天你在做什么?”
“妾身无聊,便呆在房间里练字画画。”
她确实是在练字,但却是在模仿慕容漓枫的笔迹。
据宁王说,模仿他人的笔迹再与咒语娃娃放一起烧掉,便能让此人病魔缠身。
于是,她便去书房偷了些慕容漓枫早些年练习的字帖。
此时,慕容漓枫并未起疑,便随她去了。
然而,周婉俞所做的这些,却掉进了宁王慕容云谨的陷阱里。
周婉俞愚钝,耳朵根子软,也很容易被人利用,慕容云谨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指使周婉俞行巫蛊之事,是否能让慕容漓枫被病魔缠身不重要。
他在意的只是慕容漓枫的字帖!
与此同时,姚知欢噩梦惊醒,梦里,她梦到小时候,姚业承带人上门抄家之时,找到了阿爹与逆党往来的书信。
她一直不相信阿爹会谋反,那封所谓的谋反书,定是被人模仿了笔迹栽赃的!
这时,周帝忽然咳得厉害,她连忙倒了清水喂进去,未能缓解。
于是,她便出去喊人:“陛下犯了咳疾,快请赵院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