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知欢听进了慕容漓枫的劝告,狩猎第一天,规规矩矩,相安无事。
但她内心还是没有放下进帝师墓的想法。
第二天,暮色深沉,月光清冷,各种飞禽的鸣叫声盘旋在狩猎山上。
慕容漓枫靠着山壁闭目养神,山洞中,柴火嗤嗤地燃着。
姚知欢盯着迸溅的火星许久,眼前却幻化出那份名单的样子,转眼看慕容漓枫呼吸均匀沉稳,便轻轻挪动着身子站起来。
一柄飞刀毫无征兆地立在了面前两步远的砂石地上,仿佛是瞬间长出来的。
慕容漓枫慵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么晚出去,是想被秃鹫叼走吗?”
姚知欢忽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奴婢记得王爷的话,但今晚是最后的机会。”
慕容漓枫沉沉地叹了口气,站起来走到她身边:“现在猎狼秃鹫出没频繁伤人,若是你真的想去,便等到明日清晨之前,天最黑的时候吧!”
然而,话音还未落地,流冰和流川就被突然出没的猎狼咬死了,就倒在他们下榻的山洞口,慕容漓枫当即用弓箭射杀了撕咬二人的猎狼。
随后,和姚知欢联手,剿杀了闻风而来的猎狼同伴。
慕容漓枫淡淡地看着流冰的尸体:“宁皇叔把我们保护的很好,若非他们,被猎狼围攻的该是我们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好好感谢他们?”
姚知欢神色冷淡:“仗着宁王狗仗人势,这种死法,也算是报应了。”
慕容漓枫似是有意提醒:“皇叔同时折损两个得力干将,今夜注定不会平静。”
姚知欢若有所思。
此时,周帝于半山腰下榻的帐子里,接到了慕飞调查魏展鸿的情况。
魏展鸿和魏淑妃联手,联系老家表弟苏钰以高价买卖/官职,企图将魏氏一族成年男子全部笼络到京城及周边重要城镇中,担任要职。
周帝气得摔了公文:“朕竟然不知,这天下要轮到他们魏氏家族来做主了!”
慕飞没有说话,只等着周帝旨意。
“你即刻与莫司正取得联系,将已担任要职的魏氏男子全部秘密控制起来!”
慕飞领旨退下。
打发了慕飞,周帝紧接着接到了宁王慕容云谨的两个侍卫被猎狼咬死的消息。
看着二人血肉模糊的尸体被抬走,慕容云谨面色尽是疑惑:才派了他们去监视慕容漓枫和姚知欢,结果转日晚上就被猎狼咬死。
世上哪里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慕容云谨当即提出了疑问:“不知端王爷和忘忧姑娘可还好?”
一句话,引起了巡山侍卫的注意,周帝也不由得疑惑起来:发现二人尸体到现在,一直未见到慕容漓枫和姚知欢的身影。
慕容云谨正欲请旨搜山时,慕容漓枫和姚知欢一同回来了,身形有些狼狈。
二人一前一后行了跪礼,周帝目光警惕:“去了哪里?”
慕容漓枫拱手道:“出了流冰和流川的事,儿臣觉得附近可能尚存猎狼,于是,便同忘忧姑娘一起,带人剿杀猎狼,队伍里还有宁王府的其他侍卫。”
慕容云谨的脸色十分难看。
寥寥几语,便表明一直有宁王府侍卫在跟踪二人!
周帝没有过多追究,只是下旨令所有人停止狩猎。
停止了狩猎,姚知欢也如常回到周帝身边当值,此时,她心口跳个不停,一直紧张着身上藏着的朝廷黑臣名单和线索图。
果然,他们适才趁着宁王府侍卫惨死,巡山侍卫搜山的机会,迅速进入了帝师墓,破解机关,从钟正的身上拿到了名单。
帐子里灯火扑闪不定,周帝的头痛病又犯了,姚知欢想请赵院使来,被制止。
周帝忽然问道:“丫头,前年,朕赏赐给你的黄金戟可还留着了?”
姚知欢微微一怔:“陛下所赐之物,奴婢一直好好珍藏。”
周帝感慨:“曾经,朕也将黄金戟赐给了你爹,当初抄家时并未发现,朕还以为是你爹拿着去贿赂朝臣行谋反之事了,前两日,却在魏将军的私宅里找到了。”
姚知欢思索周帝此话用意:莫非周帝已然动摇,琢磨过来他们家是被冤枉的?
回过神,却见周帝已然入睡。
翌日清晨,狩猎山上蒙上了一层薄雾,四处弥漫着湿冷的气息。
因为出现了猎狼伤人事件,今年的秋狝大会便要提前结束,众人唏嘘不已。
周帝挥挥手示意大家安静:“在宣布今年狩猎结果之前,朕首先说明一件事!”
大家面面相觑,以为有谁犯了禁忌,要被当场处置。
“大周江山来之不易,是先祖在疆场上抛洒鲜血,牺牲性命打拼下来的,这朝廷也不是哪一家的,是朕、朝臣及天下万民的。所以,朕在此提醒各位,自重!”
周帝目光深沉,面色阴霾,在场众人皆是倒吸了几口凉气。
归德将军魏展鸿更是大气不敢出一口:陛下此话,就差指名道姓了。
回宫以后,姚知欢一直心事重重。
自从拿到名单后,她一直在等一个锲机,等着周帝开口说重审安氏旧案。
然而,自从狩猎山上回来,便再没了下文,哪怕是一个暗示都没有。
周帝只是不轻不重地将魏氏从一品淑妃,贬成了三品婕妤。
姚知欢以为,这远远不够。
眼看从夏天熬到了深秋,又目睹鹅毛大雪覆盖了皇城,紧接着,是春暖花开。
太子的孩子慕容浩川都满地跑了。
姚知欢被深宫折磨得心力交瘁,原本美丽娇俏的脸庞,染上了些许与年龄不符的憔悴和沧桑,难怪八公主说自己变了。
原来,她真的变成了她自己都不认识的样子了。
与此同时,朝堂之上,御史台大夫郝先哲列举魏氏家族所做过的坏事。
除了买卖/官职,还有前两年大周和青琊国作战之时,魏展鸿和秦亦铳联手在物资上做手脚,克扣军粮和饷银,并把粮食以高价卖给边关落难百姓的事。
当时,若非姚知欢出面说服当地粮商按原价卖粮,那后果便不堪设想!
从前秦亦铳掌管兵部,尚能隐藏,可如今慕容漓枫稳坐兵部,便将所有事全部查了个底朝天,然后再向御史台通了口风,从而暴露在周帝面前。
周帝重重地拍了拍龙椅把手,制止了朝臣们的议论:“莫司正!”
莫宸轩当即上前一步:“陛下,臣在。”
周帝眉头紧锁:“魏氏一族所有涉案者,全部下狱严审!”
莫宸轩当即领旨:“臣遵旨!”
一时间,京城内外掀起一阵风雨声,原本以为稳坐地方或京城要职的魏氏家族成员,还未来得及捞到好处,便成了阶下囚,被押往都刑司关押审讯。
姚知欢看着,心绪复杂。
“你不开心?”慕容漓枫从围观百姓之间传出来,走到姚知欢身边。
姚知欢轻叹:“秦亦铳倒了,魏氏家族也即将倒台,什么时候能轮到宁王呢?”
“花无百日红,人无百日好。”慕容漓枫劝道,“早晚的事。”
姚知欢苦笑:“这个早晚,我们安家的冤魂,已经等了十三年了。”
回过神,她忽然担忧地看着慕容漓枫:“王爷闹出这么大动静,一定要小心宁王肆意报复,还有您的王妃,更要多注意,她最近和宁王府走的有些近。”
慕容漓枫神色莫名:“你一直在盯着她?”
姚知欢偏过头:“奴婢没兴趣盯着她,只是不想看着端王府的人有任何危险。”
慕容漓枫轻笑:“好,你的心意我明白了。”
姚知欢不想再理他,迅速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这一切,都被周婉瑜看在眼里,回到端王府,便拿出娃娃戳上了几枚银针。随后,便发奋临摹慕容漓枫的笔迹,眼眸间充满了恨意。
慕容漓枫回到端王府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沈嬷嬷迎了上来:“王爷回来了?”
慕容漓枫点点头,看着周婉瑜的院子中灯火通明,瞬间想起了姚知欢提醒他的话:“她最近都在做什么?”
“练字,刺绣,偶尔会到您的院子前转转,隔三差五出门喝茶,傍晚回来。”
慕容漓枫皱了皱眉:“明日开始,盯紧了。”
沈嬷嬷点头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