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知欢行跪礼,纷纷拜过皇帝太后及王公大臣。
大理寺少卿蒋少杰疑惑:“忘忧?你不是应该在卿云寺为陛下祈福吗?”
姚知欢闻言,恭敬地朝他福了福身子:“祈福意为大周、为陛下带来福祉,诚求喜乐安康,诸事顺遂,如今祭天大典,奴婢自是要诚信敬拜大周开国先祖。”
姚知欢头绾单髻,身着一袭淡青镶柳色齐腰襦裙,说话温和有礼,甚合气氛。
周帝满意地笑笑:“忘忧说得好,总算是没辜负了朕对你的期盼!”
姚知欢颔首回礼。
有了平王的例子,镇武侯胡敬塘不由得警惕地望着姚知欢:“除了敬拜先祖,想必忘忧姑娘还带了其他的礼物来吧?说吧!又想指证谁?”
胡敬塘仗着太后和宁王的势,语气十分不友好。
姚知欢朝他微微弓身道:“胡侯爷言重了,奴婢只是带来一位客人。”
“祭天神庙,威严庄重,岂是你能随便带客人进来的?”礼部官员站出来反对,“你这般做,是要把陛下及大周开国先祖置于何地?!”
姚知欢心平气和:“正是因为当着大周开国先祖的面,奴婢才斗胆奏请陛下带来这位客人,此人跌沛流离二十余年,也是该回家了。”
太后神色微变,慕容云谨眉头一紧。
姚知欢将二人的微表情看在眼里,随即朝二人恭敬地拜了拜:“想来,太后娘娘和宁王爷,也时刻惦念着这位贵客呢!”
对付完平王,又要朝着太后和宁王下手吗?
众臣面面相觑,冷汗浸湿了里衣:妙啊!今年的祭天大典当真是妙啊!
不容其他人反对,周帝当即同意了:“传!”
话音落地,一袭墨绿色素裙的妇人走进外殿,面容平静,身形端庄。
太后怔怔地盯了她许久,当即倒吸一口凉气。
此人,正是她‘惦念’了二十三年的安宁长公主,慕容如烟!
一些在朝的老臣也不由得微微一怔:二十三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安宁公主,一朝归来,依旧是气势碾压全场!
慕容如烟朝周帝郑重地行了跪拜礼:“臣妹安宁长公主慕容如烟,参见陛下!”
“安宁长公主这些年受苦了。”周帝轻叹,“平身!”
“多谢皇兄!”
其他朝臣还未等周帝发话,便不约而同地朝慕容如烟行礼:“参见长公主!”
太后宛若雕塑,一动不动。
宁王面上乌云密布:她居然还能活着回来,黑枫阁那帮人是吃干饭的吗?!
午时初祭天大典开始后,周帝之所以来迟,实则是在召见慕容如烟。那时候,所有人和眼线都集中在了祭天神庙附近,周帝有了工夫和慕容如烟好好谈话。
同胞兄妹,分别二十多年再见,恍如隔世。
一个多月前接到慕容漓枫传来的暗语密报时,周帝曾以为自己糊涂,解错了暗语。直到今日看见久违的面容,感受到熟悉的声音和气息。
慕容如烟思念亡夫和故去的孩子、历经二十多年颠沛流离,格外沧桑憔悴。
慕容云谨莫名一笑:“当年陛下登基,没几日安宁公主便下落不明,母后和陛下十分担心,恐你为夫君和孩子伤心,一时失去判断力,从而为奸邪之人蒙骗。”
慕容如烟朝他颔首回礼:“二十多年不见,皇兄还是一如既往话里藏刀,若心中无奸邪,又怎会受奸邪之人蒙骗或是终成为奸邪之人?”
众朝臣屏住呼吸,生怕自己的呼吸声影响二人对战。
慕容云谨早已面色阴霾。
慕容如烟继续说:“我记得,当年皇兄成年封王立府之时,也曾一腔热辅佐先帝和已故忠敏太子,报效国家,可后来,到底是受了何人游说,终是变了样子?”
已故忠敏太子,便是贤义皇太后的第一个嫡子,自小便被先帝立为太子。
慕容云谨单手背后,摆弄着翡翠扳指,以掩饰缠绕心头多年的梦魇。
忠敏太子待人谦和有礼,讲究仁孝治国,从无行差踏错,可就在他发现自己贪墨银钱用于疏通朝堂关系后,为了不让他说出去,他狠心灭了口。
当时杀忠敏太子的凶/器,还是他送给自己做生辰礼的砚台。
慕容如烟深深地看着他:“皇兄这是回想起忠敏太子,又犯了魇症?”
慕容云谨还未回应什么,太后这边先坐不住了:“当年,是忠敏太子自己不小心,从假山上摔了下去导致身亡,安宁公主莫要胡言!”
“太后娘娘久违。”慕容如烟朝太后微微行了一礼,“不过想来,当年知道忠敏太子真实死因的宫人,也已全部被您以别的罪名,下令杖杀了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可是在指认哀家是杀害忠敏太子的凶手?!”太后急得想站起来,却无奈被御前侍卫‘恭敬’地扶着坐在凳子上,难以动弹。
一些文官目不斜视,深深地埋头看着地面,生怕自己的目光冒犯了谁。
有些武将也不由得浑身发冷:如今这场面,倒不如战场杀敌来得痛快!
“不敢。”慕容如烟颔首回应,“只是话赶话说起来了而已。”
赵隐云站在最不起眼的位置,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倒不是他有什么问题,而是他想起了自己的师父。
忠敏太子薨逝的时候,师父作为太医院院使,参与了全程抢救。然而那件事过后没多久,师父便忽然突发疾病,不治身亡。
想在想来,哪里是什么突发疾病,定是被太后或是宁王的人灭口了!
医者,怎会区分不开重物击打和摔下假山所造成的伤口呢?
怕什么来什么。
“赵院使!”
就在赵隐云神游九霄云外之时,周帝的声音骤然在耳边响起。
赵隐云吓了一跳,欲哭无泪:自己都站得这么隐蔽了,还能被揪出来吗?
回过神,当即站出来回礼:“陛下,微臣在。”
周帝指了指慕容云谨的方向示意:“朕瞧宁王爷的脸色不大好,甚是担忧,你去给瞧瞧,看宁王爷可是真的被魇魔扰了心神。”
赵隐云领旨,便走到慕容云谨跟前恭敬地行了一礼:“王爷,劳烦抬下胳膊。”
慕容云谨敛眉看了他一眼,抬手便将他推到了一遍:“有劳陛下费心,臣身子健朗,从未患过魇症,也不劳烦赵院使了。”
赵隐云诊病的毛病又犯了:“宁王爷,俗话说疾不讳医,有时面相看似是全盛之态,实则体内病症正暗自沉积,长年累月隐而不发,若不及时化解,怕是……”
话未说完,便被慕容云谨狠狠地瞪了一眼。
赵隐云微微一怔,随即在周帝的示意下退开了。
太后左右站不起来,便不满地看着周帝:“皇帝!哀家认为,现在最该让赵院使诊脉的是安宁公主,她这些年流落在外,想来是脑子不大好使了。”
慕容如烟朝太后颔首回礼:“太后所言甚是,有些事,我确实是记不大清了,不如太后您帮我回忆回忆,当年,先帝病榻前,您都说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