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宁秀指尖轻轻敲击着檀木会议桌，水晶指甲与实木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投影仪蓝光映在她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覆盖了半个董事会的坐席。

"第三十七页，市场分析数据。"她声音不大，却让整个会议室安静得能听见中央空调出风口的嗡嗡声，"陆姿瑛小姐引用的还是三个月前的市场份额数据。"

她点击遥控器，屏幕切换到一组对比图表。

"而这，是昨天刚出来的行业报告。"红色箭头醒目地标出百分之十二点六的市场变动，"三个月，足够一个新兴品牌吃掉我们近百分之十三的市场份额。基于错误数据做出的预算方案——"

她停顿一下，目光扫过坐在父亲右手边的陆姿瑛。后者今天特意穿了件米白色套装，衬得肤若凝脂，此刻正咬着下唇，眼眶微红。

"就像在沙滩上建城堡。"陆宁秀收回视线，"一个浪头就能摧毁。"

董事会成员们交换着眼色。陆明远坐在主位上，手指无意识地把玩着一支万宝龙钢笔，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晦暗不明。

"姐——陆经理。"陆姿瑛突然开口，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这是我第一次独立做提案，可能有些疏漏"

"商场如战场。"陆宁秀打断她，将文件推向桌子中央，"不会因为是第一次就网开一面。"

她站起身，丝绸衬衫随着动作泛起珍珠般的光泽。陆明远终于抬起头，镜片反光遮住了他的眼神。

"宁秀，你妹妹需要的是指导，不是打击。"

陆宁秀嘴角勾起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父亲，去年这个时候，您对我的第一个提案说的是什么？"她模仿着陆明远的语气，"'陆家不养废物，做不好就滚出去'。"

会议室一片死寂。陆姿瑛的眼泪终于落下来，在精心打造的妆容上冲出两道痕迹。

陆宁秀拎起公文包："新能源项目我会重新评估，这份提案，"她看了一眼陆姿瑛，"驳回。"

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像一记记耳光，直到电梯门关上，陆宁秀才允许自己肩膀微微垮下一寸。镜面电梯壁映出她紧绷的下颌线，和眼角一丝几不可见的疲惫。

二十八层，总裁办公室。门一开，咖啡香气扑面而来。

符钰站在落地窗前，逆光中他的轮廓像被镀了层金边。听到动静，他转过身，手里端着杯冒着热气的黑咖啡。

"董事会不顺利？"他问，眼睛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

陆宁秀接过咖啡，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陆姿瑛正穿过公司楼下的玫瑰园，白色裙摆被风吹起，像只翩跹的蝴蝶。

"一如既往。"陆宁秀抿了口咖啡。黑咖啡，不加糖，温度刚好六十五度。符钰总是记得。"今天的行程？"

符钰收回目光，翻开平板电脑，声音是一贯的冷静自持："十点半市场部季度汇报，下午两点与林氏集团的视频会议，四点——"

他突然顿住。陆宁秀抬头，发现他的目光又黏在了窗外。陆姿瑛正在喷泉边弯腰抚摸一只流浪猫，阳光给她整个人镀上了一圈柔光。

咖啡杯在陆宁秀手中转了个圈。她咽下那口苦涩的液体，感觉它一路灼烧到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