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呼啸的冬夜,破败的院落里传来女子痛苦的咳嗽声。
杨雅蜷缩在冰冷的炕上,单薄的棉被早已挡不住刺骨的寒意,她的手指关节肿胀发紫,那是前日被丈夫醉酒后用擀面杖打的,右脸颊还留着一道未愈的伤痕,是婆婆用指甲生生抓出来的。
“咳咳…咳咳咳…”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喉间涌上一股腥甜,她颤抖着用手帕捂住嘴,拿开时上面已染了一片暗红。
窗外传来醉醺醺的歌声和踉跄的脚步声,杨雅的身体本能地瑟缩了一下。门被粗暴地踹开,一个满身酒气的男人摇晃着走了进来。
“贱人!还不起来给老子烧水洗脚!”男人一脚踢在炕沿,震得杨雅浑身一颤。
“夫君…我今日身子实在不适…”杨雅强撑着想要起身,却因一阵眩晕又跌了回去。
“装什么病秧子!”男人一把揪住她的头发,硬生生将她拖到地上,“老子花钱娶你回来不是让你当大小姐的!”
头皮传来撕裂般的疼痛,杨雅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她知道,越是哭喊求饶,丈夫打得就越凶,这是三年来用血泪换来的教训。
灶房里,她颤抖着点燃柴火,冰冷的手指几乎握不住火石。身后传来婆婆尖利的声音:“败家玩意儿,柴火不要钱啊?烧这么多水想烫死我儿子不成?”
一瓢冷水当头浇下,刚点燃的火苗“嗤”地熄灭了。杨雅冻得嘴唇发紫,却不敢反驳半句。
“看什么看?还不快去把衣服洗了!”婆婆将一盆脏衣服扔在她脚边,“洗不干净今晚别想吃饭!”
院中的井水结了薄冰,杨雅用石头砸开冰面,将手伸入刺骨的水中。手指很快冻得失去知觉,她却不敢停下。恍惚间,思绪飘回了五年前的那个春日…
那时的她还是定远侯府的庶出小姐,虽然生母早逝,但至少衣食无忧。直到继母李涵双进门,一切都变了。
“雅儿啊,母亲给你寻了门好亲事。”记忆中,李涵双慈爱的笑容下藏着毒蛇般的算计,“是咱们侯府远亲家的公子,虽然家道中落,但人品贵重…”
她那时竟天真地信了这番鬼话,直到花轿抬进这处破败的院落,见到那个满脸横肉、满身酒气的男人才知道真相。可那时已经晚了,母亲收了聘礼,婚书已签,她一个庶女哪有反抗的余地?
“啪!”一记耳光将杨雅打回现实。
“发什么呆!衣服都漂走了!”婆婆揪着她的耳朵骂道。
杨雅这才发现,一件单衣已被水流冲到了井对面。她慌忙去捞,却不慎踩到结冰的石板,整个人重重摔进了井里。
刺骨的井水瞬间淹没了她,肺部如火烧般疼痛,她挣扎着,却因厚重的冬衣而不断下沉。透过晃动的水面,她看到婆婆惊慌跑开的背影,和随后慢悠悠走来的丈夫…
“死了也好,正好再娶个能生养的…”这是她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黑暗吞噬意识的瞬间,杨雅心中涌起滔天恨意,若有来世,她定要让那些害她之人血债血偿!
“小姐?小姐醒醒!”
耳边传来轻柔的呼唤,杨雅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少女脸庞。
“青桃?”她不敢置信地唤道。这是她八岁时的贴身丫鬟,早在出嫁前就病逝了。
“小姐做噩梦了?怎么哭了?”青桃用帕子轻轻擦拭她的脸颊,“今日是侯爷迎娶新夫人的大喜日子,小姐得快些梳洗了。”
杨雅怔怔地看着自己细嫩的小手,又摸了摸光滑的脸颊——没有伤痕,没有冻疮。她颤抖着下床跑到铜镜前,镜中映出一张稚嫩的脸庞,约莫七八岁的模样。
她回来了,回到了李涵双刚进门的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