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会这种场合,对我来说基本就是找个角落安静吃点心,顺便祈祷抽奖环节能眷顾我一下。
但今年不一样,几杯香槟下肚,那点平时压得死死的勇气,像气泡一样咕嘟咕嘟冒了上来,灼烧着喉咙和脸颊。灯光晃得人眼花,音乐震得耳膜嗡嗡响,周围人影幢幢,都像隔着一层毛玻璃。
目光在迷离的光影里艰难聚焦,费力地穿过晃动的人影和刺眼的射灯,终于捕捉到了吧台边一个熟悉又模糊的轮廓。
是他,顾言学长。他是我整个大学时代仰望的光,为了能离他近一点,我拼了命地学习,挤破了头才跟他进了同一家公司——魏氏集团。
可现实是残酷的,他在核心的部门当总监,前途无量;而我,在不起眼的运营支持部当个小职员,专业不同,部门壁垒森严,一年到头,除了全公司大会或者这种大型活动,几乎见不到他几次面。
今晚不一样,年会,这是为数不多的、可以相对自然地接近他的场合,错过了今晚,下一次机会在哪里?也许遥遥无期,也许永远不会再有!
脑子里有个声音在尖叫:方微月!就现在!再不说,你就永远是个怂包!
人群像粘稠的潮水,我几乎是凭着本能,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挤,高跟鞋差点把自己绊倒。
周围震耳的音乐、刺耳的笑声、酒杯碰撞的脆响,在靠近那个目标时,奇怪地模糊、推远,变成了遥远背景里的杂音。整个世界的光好像都聚焦在他身上,周围一片昏暗。
我终于踉跄着站定在他面前,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清冽干净的味道,像雪后松林,莫名地让人安心。
我努力仰起头,想看清那张脸,但视线像是蒙着一层水汽,只能勾勒出一个挺拔优越的轮廓,还有那双在光影下显得格外深邃、此刻正略带疑惑地低垂着看我的眼睛。
“喂……”喉咙干得发紧,声音抖得不像自己的,脸烫得像要烧起来,“我…我……”
酒精彻底冲垮了最后一丝理智的堤坝,也模糊了所有清晰的细节。我猛地闭上眼睛,把心一横,豁出去了:“我喜欢你!喜欢你很久很久了!”
预想中的尴尬沉默或者礼貌婉拒没有降临,头顶传来一声很轻很轻的笑,带着点…纵容?或者只是我的错觉?
那声音低沉悦耳,穿过嘈杂,清晰地钻进我嗡嗡作响的耳朵里:“嗯,我也喜欢你。”
我猛地睁开眼,愕然地看着那模糊却温柔的轮廓。他说…也喜欢我?
“我也一直觉得你,”那个声音停顿了一下,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很特别。”
没等我从这巨大的冲击中反应过来,一只温热干燥的手已经轻轻握住了我冰凉的手腕。那触感很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这里太吵,出去说?”
接下来的记忆像蒙着雾气的碎片,只记得被他牵着,穿过喧嚣的人群,走到外面相对安静的地方。
夜风吹在脸上,稍微清醒了一点点,但酒精的作用依然强大,脑子里像塞满了棉花。
我好像一直在絮絮叨叨,激动又语无伦次,具体说了什么,自己都记不清了,只记得反复强调着“喜欢”这个词,还有那种巨大的、快要溢出来的激动和不敢置信。
他好像说了些什么,声音低沉温和地落在我耳边,但我只捕捉到零星的几个词,像“认真”、“可爱”、“阳光”……每一个模糊的字眼都像投进心湖的石子,激起一圈圈晕乎乎的涟漪。
他的目光似乎一直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专注的暖意,让我在凉凉的夜风里也觉得脸颊发烫。
后来,他叫了车,送我回到我那租来的小公寓楼下。车停稳,他探身过来帮我解安全带。那个距离,雪松般清冽的气息更清晰了。他低声说:“回去好好休息,晚安,微月。”
“晚安!”我几乎是蹦下车的,对着远去的车尾灯用力挥手,直到它消失在街角。原地转了个圈,捂着发烫的脸,巨大的幸福感几乎要把我炸开。
顾言学长!我真的和他在一起了!今晚的月亮都格外圆!
第二天,我是飘着进公司的,宿醉的头疼完全被心头的甜腻盖住。午休铃一响,我就冲到了陈芙的工位,她正埋头啃三明治。
“芙芙!”我一把抓住她胳膊,压低声音也压不住兴奋,“成了!昨晚!顾言学长!他答应我了!还送我回家了!”
陈芙猛地抬起头,嘴里的三明治屑差点喷我一脸,她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把反抓住我胳膊,声音都劈叉了:“谁?!谁送你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