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未婚夫从来没参加过公司团建,今天却特意给年轻女助理点了杯热奶茶。
我立刻沉下脸,他却抬了抬眼皮,明显在压制不快。
“江清源,你又在闹什么?”
“也不看看自己多大了,还跟二十岁的姑娘计较!”
“别以为我们下周要结婚,你就能毫无顾忌地耍脾气。”
说完,他丢下我,搂着女助理走出了包房。
手机响起,是司仪打来确认婚礼细节的。
我定了定神,平静地说。
“一切照旧,只是新郎得换个人名。”
1
“我在公司待了十多年,从没见过顾总参加团建,今天真是奇了怪了。”
“你还没看出来吗?刚才那杯热奶茶,顾总竟然知道小初的生理期。”
“自从她来了,顾总破例多少次了,刚入职就让推掉重要会议,亲自带她熟悉环境。”
“前天小初不过被王总要求多喝一杯酒,结果顾总直接给王总开瓢了,生意也黄了,听说损失了几千万呢。”
大家的议论声不大,却字字句句钻进我心里,反复撕扯。
我没去打扰顾原对温小初的温柔,自己倒了杯烈酒灌下去。
黑糖珍珠奶茶,是我最喜欢喝的奶茶。
王总最喜欢灌女人酒,我曾经为拿下一个单子,被他逼着喝到胃出血。
当时,顾原只是皱着眉,说我太矫情了。
烈酒下肚,喉咙像被火烧一样疼得快要裂开。
恍惚间,我才发现,桌上的酒不是我亲手调的鸡尾酒。
是谁换了酒?
正想着,温小初探过头看我。
“清源姐,聚会的酒是我换的,你不会生气吧?”
她坐在本该属于我的位置上,一副正牌女友的样子。
那件深蓝色礼服,和顾原的蓝色领带特别相配。
顾原没给我说话的机会,带着醉意打断。
“不会。”
“每年团建都喝同一种酒,你们不烦我都烦了。”
“清源,这些事早该交给年轻人做了。等下回去,我给你买面镜子照照,满脸细纹,哪有这些零零后机灵。”
我愣住了,嘴里的酒咽得慢了半拍。
周围的喧闹瞬间停了,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
温小初靠在顾原肩头歪了歪头,笑着打破沉默。
“顾总,哪有在大庭广众说自己未婚妻老的,多让人家没面子呀。”
“清源姐,你也别往心里去。他就这样,平时说话直来直去的,现在喝了酒,更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我这就替你教训他!”
说完,温小初伸手打了他一下。
顾原反而揉着胸口,不仅不生气还笑了。
“刚做的美甲,别打坏了。”
见顾原这态度,同事们立刻又热闹起来。
“是啊清源姐,大度点,咱们不服老不行啊。”
“还真别说,小初选的酒确实不错,比清源姐调的更烈、更上头。”
听着大家的话,顾原朝我投来一个得意又带点戏谑的眼神。
他举起酒杯站起来,看向温小初,眼里的温柔藏都藏不住。
“既然大家都认可小初的能力,今天就让她转正!不仅转正,还要破例提拔!”
“就提拔成总监,接替江清源的工作,我相信她肯定比你做得好。”
所有人都向温小初投去羡慕的目光,好像这个决定已经板上钉钉。
没人注意到我在座位角落,正努力平复心情。
手里的玻璃杯,不知什么时候被捏碎了。
玻璃渣扎进肉里的疼,像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
我叹了口气,轻声开口。
“顾原,如果我不同意呢?”
2
话音刚落,顾原微微皱起眉。
“江清源,刚才还劝你大度点,怎么又跟小姑娘争起来了?”
他又露出一副看穿我心思的淡笑,强压着不耐烦。
“行了别耍性子了!”
“之前,我没跟大家说咱们俩的婚事,你一直不高兴。”
“正好借这个机会,我可以公开宣布下周婚礼的事。”
他顿了顿,语气像在恩赐,等着我热情回应。
当初刚定下婚礼日期时,我急着要跟大家说。
顾原却总以个人私事不方便占用大家时间为理由,多次拒绝。
我一次次按捺住想分享的念头,别人问起,也只是摇头不说。
他坚守了好几个月的原则,就在一瞬间打破了。
为了温小初打破的。
见我没说话,温小初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下意识撩了撩乌黑的长发。
发梢扫过顾原的脸颊。
一股浓郁的茉莉花香也飘了过来。
这味道,和顾原前天衬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清源姐,你们要结婚了?”
“顾总,不是我小心眼,这么大的事,居然不提前跟我们说。”
“不过呢,虽然你不够意思,但到时候我肯定给你们包个大红包。”
“好啊,苏总监!”
顾原笑得满脸褶子,像刚出锅的包子。
我垂下眼眸,语气比刚才更坚定。
“我不同意!”
顾原皱紧眉头,气得笑了出来。
“没完没了了?”
“也不看看自己多大,跟二十多岁的小姑娘置气。”
“懂不懂什么叫让贤!你马上要结婚了,接下来该把重心放家里,照顾好我。”
“小初不嫌弃你工作忙,愿意接你的位置,你不感激还不知好歹,我看都是平时太纵容你了。”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钝刀一样扎在我心上。
我紧闭双眼,把眼泪硬生生憋了回去。
温小初察觉到我的不对劲,走到我身边,拉住我的手。
她的美甲精准地抠进我刚被扎破的指尖。
她脸上笑得温和,手却在暗暗用力。
“顾总就是随口开个玩笑,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姐,不然这样。我自罚三杯,替顾总为刚才的唐突向你道歉?”
温小初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作势要举杯。
“行了!”
顾原一把夺过酒杯,怒气冲冲地全喝了下去。
他把温小初护在身前,低头看着我,眼神里带了点威胁。
“江清源,这么多年了,我还以为你能成熟点,顾全公司大局。”
“没想到只是年纪长了,心性、气度还不如年轻人。”
“你要是不同意,婚礼的事,我觉得可以再想想!”
我看着流血的手指,松了口气,轻飘飘地说。
“随你。”
接着,我无视顾原惊讶的目光,翻找出创可贴。
他看着我染红的手,喉结轻轻动了下。
“什么时候弄的,这么大人了,真不让人省心!”
“现在把手指弄伤了,下周婚礼仪式上,手上包着伤口,怎么交换戒指!”
他带着点心疼地抱怨着,想检查我的伤口。
温小初故作惊讶,声音陡然提高八度,打断了顾原伸过来的手。
“哎呀,清源姐你手流了好多血啊,我来帮你处理吧。”
我侧身躲开,给了她一个冷漠的背影。
她的手僵在半空,尴尬地笑了笑,接着就变成了委屈的哭泣。
“也是,我平时笨手笨脚的,不会照顾人,别再弄疼你了。”
“清源姐,你可能对我有点误会。提拔我当总监都是顾总的意思,我知道自己资历不够,推了好几次,可他就是不听。”
温小初的委屈变成了低声抽泣,低头抹起了眼泪。
顾原放下胳膊,叹了口气,立刻收起那一闪而过的心疼。
看向我时,已经是咬牙切齿。
“江清源,差不多就行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尖酸刻薄、不讲道理!”
“小初本来就晕血,还愿意主动帮你包扎,你不领情还小题大做!”
他的目光从我身上匆匆扫过,又落回温小初身上。
掏出纸巾,轻轻擦去温小初脸上本就没几滴的眼泪。
“小初,别理她。她更年期,脾气忽好忽坏的。”
“你呀,就是心肠太软,非要凑过去帮人处理伤口,结果把自己折腾得这么难受。”
一提起晕血,温小初轻轻按了按额头,身子一软没站稳,倒在了顾原怀里。
“小初!小初!”
顾原急得大声呼喊,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快步往包间外冲去。
“快叫救护车!”
说完这话,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朝我看了一眼。
“真是倒霉,你赶紧把自己的伤口处理好!别再出来碍眼,祸害别人!”
众人都走了,只剩下我面对着满屋子的狼藉。
我挑出扎进肉里的玻璃碎片,用绷带缠好伤口。
一滴眼泪悄无声息地滑落。
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起来。
3
“温小姐,下周婚礼的细节,还需要跟您再确认一下。”
“什么?我没听错吧?”
“要更换新郎的名字!还要换成……”
电话那头,婚庆策划的声音里满是惊愕。
我平静地回复:
“没听错,新郎就要换成他。”
“你只需要照做,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就行。”
挂了电话,顾原发来一条信息。
“小初晕得厉害,她在这儿无依无靠的,我今晚就不回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又补了一条。
“你的手也注意点,别碰到水。”
我关掉手机屏幕,连夜开车回了老家。
清晨,天刚蒙蒙亮。
我在父母的坟前放上了新鲜的康乃馨。
“爸、妈,我可能要违背当初的承诺了。”
顾原是我爸妈收养的孩子。
当年他们在西北定居,大部队里的人感染了疟疾。
只因我父母是工程的主要负责人,掌握着最核心的技术,有限的救援药剂只能优先给了他们。
顾原的亲生父母因此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不幸去世。
爸妈把比我小五岁的顾原带回家时,反复叮嘱我:
“清源,咱们家亏欠这个孩子太多,这辈子都还不清,以后你一定要好好照顾他,不能欺负他。”
这些年,他一哭,我就做好饭端到他嘴边。
他把脏衣服扔给我,我二话不说就拿去洗。
他成绩不好,我特意降了三级,转到他的班级手把手教他。
他早早辍学后,我立刻拿出攒下的一百万支持他创业。
后来他说喜欢我,我点头答应做了他的女朋友。
父母临终前,我跪在床头。
他们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让我照顾好顾原。
可现在……
我轻轻叹了口气。
温小初发来一串消息,又很快撤回了。
“清源姐,不好意思啊,我发错了!真对不起!”
还配上了愧疚的表情。
要不是我看到了信息内容,真会以为她只是不小心发错了。
那十几张照片里,顾原神情迷离地躺在温小初身上,那是我从未见过的模样。
“爸、妈,别怪我。这些年欠顾叔叔的,我们已经还清了。”
我跪在地上,重重磕了四个头。
每一下,都带着下定决心的坚定。
“虽然已经入夏了,但墓园里露水重,地上还是会凉的。”
一个蒲团递到了我面前。
我抬起头,对上了那双多年未见的眼眸。
这次,我没有回避,坦然接了过来。
“这么多年了,你还一直坚持来扫墓啊?”
他对我这般坦然的态度有些意外,露出了惊讶的笑容。
不过,他没接我的话,试探着问:
“听说你快要结婚了。”
“顾原,他……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见我不说话,他又尴尬地笑了笑。
“清源,别多想,我只是希望你能幸福。”
我顿了顿,抿了抿嘴唇,问出了这次回来的第二个目的。
“沈心绪,我想把新郎的名字换成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