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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作者:王凤霞 | 字数:5020 字

   我大婚当夜,身为国家级非遗蜡像师的丈夫没有碰我,而是跪在床尾,痴迷地亲吻一具刚完

   工的等身女蜡像的脚。

   我腹中三个月的胎儿,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心痛,一个稚嫩又怨毒的声音在我脑中尖叫:

   【妈妈,爸爸在拜那个“人”,我的魂魄要被吸走了!】

   我吓得浑身冰冷,没想到当晚,我那早逝的玄学大师外公就给我托梦:

   “傻孩子,那不是蜡像,那是用‘百家骨’做成的‘替死傀’!

   你丈夫和你婆婆,要用你腹中孩儿的‘先天一炁’为引,夺你性命,去复活他们家早夭的‘真凤血脉’!”

   1

   大红的喜被铺在床上,刺得我眼睛疼。

   我的丈夫萧烬言,回来了。

   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与这满室的红格格不入。

   他没有看我一眼。

   径直走向床尾。

   那里立着一具等身蜡像。

   一个穿着凤冠霞帔的女人,眉眼精致,栩栩如生。

   那是萧烬言的得意之作,名为“凤兮”。

   也是他拿遍国际大奖,被誉为“拥有灵魂”的作品。

   我曾以为,那只是艺术。

   直到现在。

   萧烬言整理了一下西装下摆,对着那具蜡像,缓缓跪了下去。

   他伸出手,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绝世珍宝。

   他捧起了蜡像冰冷的脚。

   痴迷地,一寸寸地亲吻着。

   他的喉结滚动,发出压抑又迷恋的喟叹。

   “凤兮。”

   “我的凤兮。”

   “你很快,很快就能真正活过来了。”

   我坐在床上,浑身的血像是瞬间被抽干了。

   就在这时,我平坦的腹中,突然传来一阵绞索般的剧痛。

   一个稚嫩又怨毒的声音,在我脑中疯狂尖叫:

   【妈妈!爸爸在拜那个“人”!】

   【我的魂魄要被吸走了!好痛!妈妈救我!】

   是我的孩子!

   我腹中三个月的胎儿!

   我吓得浑身冰冷,猛地从床上滑下来。

   “萧烬言!你在干什么!”

   他终于回头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淬着冰,带着被打扰的厌恶。

   “吵什么。”

   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别碰她,也别打扰我。”

   “她不是一件作品吗?你……”

   “闭嘴。”

   他冷冷打断我,“苏清,记住你的身份。”

   “你只是一个载体。”

   “安分守己地,把我的孩子生下来。”

   说完,他不再理我。

   从衣柜里抱出一床被子,扔在地上。

   就睡在了那具名为“凤兮”的蜡像脚边。

   夜里,我浑浑噩噩地睡去。

   梦里,一片白雾。

   我早逝的外公,穿着一身青布长衫,满脸心疼地看着我。

   “傻孩子,你怎么这么傻!”

   “那不是蜡像,那是用‘百家骨’做成的‘替死傀’!”

   “百家骨?”我颤抖着问。

   “一百个枉死之人的骨头,磨成粉,混入蜡中,塑成的人偶,怨气冲天!”

   外公的声音无比凝重。

   “你丈夫萧烬言,还有你婆婆秦兰,他们骗了你!”

   “萧烬言有一个早夭的双胞胎妹妹,那才是萧家的‘真凤血脉’!”

   “他们要用你腹中孩儿的‘先天一炁’为引,夺你性命,母子献祭!”

   “只为复活那个死人!”

   我猛地从梦中惊醒,浑身都是冷汗。

   我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肚子,孩子的尖叫声已经消失了。

   但我能感觉到,一种微弱的、冰冷的联系,正从我的腹部,延伸向床尾那具诡异的蜡像。

   我的孩子,正在被它慢慢吸食!

   我摸到枕头下,那是一把小小的玉如意。

   是外公托梦时,塞进我手里的。

   他说,这是他蕴养多年的法器,能护我一时。

   就在这时,卧室的门,“咔哒”一声,被拧开了。

   婆婆秦兰端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笑着走了进来。

   2

   “清清,醒啦?”

   秦兰笑得一脸慈爱,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快,妈给你炖了安胎药。”

   “喝了对宝宝好。”

   她把那碗黑漆漆的汤药递到我面前。

   一股难以言喻的腥甜气味,钻进我的鼻子。

   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外公的警告还在耳边回响。

   我看着她虚伪的笑脸,只觉得遍体生寒。

   这就是要用我和我孩子的命,去复活她死鬼女儿的婆婆。

   腹中,孩子微弱的声音再次响起。

   【妈妈,那个汤好臭,好可怕!】

   【它想吃了我……妈妈不要喝……】

   我的心猛地一揪。

   我抬起头,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容。

   “妈,谢谢您,我自己来吧。”

   我伸手去接碗,手腕却故意一抖。

   “哐当——”

   黑色的汤汁洒了一地,浓郁的腥气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

   白色的地毯被染黑了一大片,像是腐烂的血迹。

   “哎呀!”

   我惊呼一声,慌乱地道歉。

   “对不起妈,我,我没拿稳。”

   秦兰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

   她死死盯着地上的污渍,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但仅仅一秒,她又恢复了那副慈母的样子。

   她拍了拍我的手,温和地说:

   “傻孩子,这么不小心。”

   “看你,吓得脸都白了。”

   “没事,不就是一碗汤吗?妈再去给你盛一碗。”

   她转身往外走,声音幽幽传来。

   “这安胎药的药材可金贵了。”

   “是我托人从老家山里寻来的,一年就那么几株。”

   “为了我的大金孙,可不能再浪费了。”

   她口口声声“大金孙”,可眼里只有算计和冰冷。

   我看着她的背影,手脚冰凉。

   萧烬言被惊醒了。

   他看到地上的狼藉,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如刀。

   “怎么回事?”

   秦兰立刻回头,抢着说:

   “没事没事,清清不小心洒了安胎药。”

   “我再去盛一碗就是了。”

   萧烬言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充满了审视和不悦。

   “这么点事都做不好?”

   “毛手毛脚的,怎么当妈?”

   他的语气,像是在训斥一个犯错的佣人。

   我攥紧了手心里的玉如意,冰凉的触感让我保持清醒。

   我不能慌,不能让他们看出破绽。

   我低下头,声音带着哭腔。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秦兰走过来,假惺惺地搂住我的肩膀。

   “好了好了,阿言,别怪清清了。”

   “她怀着孕,身子弱。”

   她看向我,眼神意味深长。

   “不过清清啊,这药可不能不喝。”

   “明天,妈盯着你喝完。”

   那眼神,像一条毒蛇,缠住了我的脖子。

   3

   第二天,我被彻底软禁了。

   手机没有信号,别墅里的座机线也被剪断了。

   所有的窗户,都被从外面用木条封死。

   这栋华丽的别墅,成了一座密不透风的牢笼。

   我尝试着探索这栋房子,寻找逃出去的机会。

   别墅的每一个角落,都摆放着各种各样的蜡像。

   有古代的仕女,有西方的骑士,每一个都栩栩如生。

   我走在其中,感觉自己像是被无数双没有温度的眼睛注视着。

   毛骨悚然。

   萧烬言的工作室在二楼最里面,门被一把巨大的铜锁锁着。

   我根本打不开。

   下午,我在客厅里见到了萧烬言。

   他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只蜡制的手,正在用一块软布细细地擦拭。

   那只手纤细苍白,和床尾那具“凤兮”的一模一样。

   他的神情专注而温柔,仿佛在抚摸情人的肌肤。

   我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

   “烬言,我们谈谈。”

   他头也没抬,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滚。”

   “我怀着你的孩子!”我提高了音量。

   他终于停下了动作,抬起头。

   那双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为人父的喜悦,只有无尽的疯狂和冰冷。

   “孩子?”

   他嗤笑一声,站了起来,一步步向我逼近。

   “你真以为,你是靠什么爱情嫁进我萧家的?”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像淬毒的刀子,一刀刀扎在我心上。

   “苏清,你不过是个工具。”

   “一个能生孩子的,完美的容器!”

   他猛地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

   “你以为你怀的是我的孩子?”

   “不,你怀的是我的希望,是凤兮的未来!”

   他凑到我耳边,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

   “你和这个孽种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让我的凤兮回来!”

   “所以,你最好乖乖听话,别给我耍花样!”

   【妈妈!他好可怕!他的手好冷!】

   【他想伤害我们!妈妈!】

   孩子的哭喊声在我脑中炸开。

   剧烈的恐惧让我浑身发抖。

   “你疯了!你这个疯子!”

   我用尽全力想推开他,却无济于D事。

   就在这时,秦兰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

   她快步走下来,一把将萧烬言拉开。

   “啪!”

   她看似用力地给了萧烬言一个耳光,声音却很轻。

   “阿言!你怎么能这么对清清说话!”

   她转身扶住我,一脸心疼和责备。

   “别怕,清清,阿言他只是……太思念妹妹了。”

   她嘴里说着安抚的话,眼神却像是在警告我。

   她看着萧烬言,叹了口气,说出了一句让我坠入冰窖的话。

   “仪式都还没开始,你就把她吓坏了可怎么办?”

   “还没开始……”

   这几个字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充满了不祥的预兆。

   4

   晚上,那碗黑色的汤药,又被端到了我的面前。

   这一次,萧烬言和秦兰一左一右地坐在我对面。

   他们的目光,像两道探照灯,死死地锁住我。

   空气凝重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清清,乖,喝了吧。”

   秦兰端着碗,脸上挂着滴水不漏的笑容。

   “为了宝宝,啊。”

   萧烬言则环抱着双臂,冷冷地盯着我。

   “别想再耍花样。”

   我看着碗里那粘稠如墨的液体,胃里翻江倒海。

   那股腥甜的气味,比昨天更浓郁了。

   我颤抖着手,假装要去接。

   “妈,这里面……到底是什么?”

   “怎么闻起来,这么奇怪?”

   秦兰的笑容不变。

   “傻孩子,是妈托人找来的秘方,大补的。”

   “我们家乡的特殊草药,对安胎有奇效。”

   【妈妈!不能喝!】

   【是骨头!汤里面有骨头!磨碎的骨头!】

   【是那个死人的骨头!它要用这个做引子,彻底吃了我!】

   孩子惊恐的尖叫声,像一根针,狠狠刺进我的大脑。

   我的手猛地一缩。

   原来如此!

   外公说,复活邪术需要引子。

   这碗汤,就是引子!

   用萧烬言那个死鬼妹妹的骨灰,做成的引子!

   一旦我喝下去,我的孩子就会和那个“替死傀”建立起最直接的联系,再也无法挣脱!

   我不能喝!死也不能喝!

   我猛地站起来,连连后退。

   “不,我不喝!”

   萧烬言的耐心彻底告罄。

   他猛地起身,一个箭步冲过来,粗暴地扼住我的下巴,强行将我的嘴捏开。

   秦兰也撕下了伪装,从另一边死死地钳住我的胳膊。

   “你这个不识好歹的贱人!”

   萧烬言面目狰狞地咆哮。

   “我们萧家给你天大的荣幸,让你来承载凤兮的回归,你竟敢反抗?”

   秦兰的脸上再也没有一丝笑意,只剩下怨毒和疯狂。

   她在我耳边尖声嘶吼:

   “我可怜的凤兮十六岁就没了!”

   “算命的大师说了,她是真凤降世,只是生错了时候!”

   “大师还说了,她的双胞胎哥哥,能让她回来!”

   “我们只需要一个特殊的母体,和一个在特定时辰怀上的,带着‘先天一炁’的胎儿!”

   我的生日,我的八字,我怀孕的时间……

   所有的一切,都是一个精心策划的骗局!

   我就是他们选中的那个“特殊母体”!

   “放开我!”

   我疯狂地挣扎,用尽全身的力气。

   在他们收紧包围的瞬间,我用尽最后的力气,夺过了秦兰手中的汤碗。

   滚烫的液体溅在我的手背上,传来一阵灼痛。

   但我顾不上了。

   我用尽全力,将那碗黑色的汤药,朝着一个方向猛地泼了过去!

   不是他们。

   而是床尾那具静静矗立的,“凤兮”蜡像!

   “不——!”

   萧烬言和秦兰同时发出惊恐的尖叫。

   滚烫的汤汁,不偏不倚,尽数泼在了蜡像那张精致绝美的脸上。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蜡像的脸,在接触到汤汁的瞬间,并没有融化。

   而是像被泼了硫酸一样,开始剧烈地扭曲、变形!

   一层薄薄的蜡油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一丝丝黑色的烟气,从它的七窍中丝丝缕缕地冒了出来。

   紧接着,一声不属于人类的,凄厉又怨毒的尖啸,从蜡像的身体内部猛地爆发出来!

   那声音仿佛来自地狱深处,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都骤然下降。

   萧烬言和秦兰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变得惨白如纸。

   他们惊恐地看着那具正在发生恐怖异变的蜡像,完全忘了我的存在。

   “凤兮!凤兮!”

   萧烬言扑了过去,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他看着那张扭曲的脸,凄厉地嘶吼:

   “你对她做了什么?!”

   “你这个贱人!你伤害了她!”

   5

   那声尖啸还在房间里回荡,刮着我的耳膜。

   萧烬言和秦兰已经完全疯了。

   他们围着那具不断冒出黑气的蜡像,一个哭喊,一个安抚。

   “凤兮,别怕,哥哥在!”

   “我的女儿啊!是妈妈不好!妈妈没保护好你!”

   就是现在!

   我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转身就跑。

   外公在梦里说过!

   “西厢房,第三间,地板下!”

   我提着婚纱的裙摆,赤着脚,疯狂地向二楼的西厢房冲去。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我找到了第三间房,反手将门锁死。

   我跪在地上,发疯似的敲打着每一块地板。

   “咚、咚、咚。”

   终于,在一张桌子下,我找到了一块声音不同的地板。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指甲都翻了出来,才终于将那块松动的地板撬开。

   地板下,是一个积满灰尘的木匣子。

   我颤抖着手打开它。

   里面,静静地躺着几本泛黄的道家典籍,一沓朱砂画就的符纸,和一把不过一掌长的,刻着诡异符文的桃木短剑。

   最上面,是一封已经泛黄的信。

   是外公的笔迹。

   “清清吾孙,见字如晤。”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外公想必已去多时,而你也身陷囹圄。”

   “萧家之事,并非偶然。那‘替死傀’,乃是‘百家骨’所铸,怨气滔天。”

   “你婆婆所求的汤药,实则是以凤兮的指骨为引,混以怨血,意图将傀儡中的怨灵与你腹中孩儿的‘先天一炁’相连,完成夺舍。”

   “外公无能,无法在你生前护你周全,只能布下此局。”

   “此桃木剑,名为‘戮魂桩’,是破局之关键。”

   “切记,戮魂桩需刺入傀儡心口,方可斩断怨灵,破其邪术。”

   “但怨灵有百家骨护体,需先破其怨气之源。”

   “清清,你要活下去,带着我的重孙,好好活下去!”

   我死死攥着那把冰冷的桃木短剑,眼泪汹-涌而出。

   原来外公早就预料到了一切。

   他甚至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就为我铺好了唯一的生路。

   “砰!砰!砰!”

   疯狂的砸门声和萧烬言的咆哮声从门外传来。

   “苏清!你这个贱人!给我滚出来!”

   “你敢伤害凤兮,我要你和你肚子里的孽种偿命!”

   门板在巨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木屑纷飞。

   门,快被撞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