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波浩渺的富春江畔,游人如织,红男绿女本身就是美景,可更美的还是这里的风光。两岸奇峰怪石直冲云霄,天山一色,蔚为奇观;绿树吐芽,早莺争暖,鸣声嘤嘤;山花竞放,蜂蝶翩翩,嗡嗡成韵;更绝的是一道山泉从高处泻下,冲击着岩石,发出泠泠的妙响。春来江水绿如蓝,映杏映桃美不胜收,不时有游鱼跳跃出面……
杨樱被这里的美景深深陶醉了:“官人,你看这里风景如画,我真想把它变成画中风景呢。”慕容沛宠溺的看着夫人:“娘子何必急于一时,你现在有孕在身,即将临盆,等娇儿降生,全家再游此地,到时作画岂不更好,也可以将我们作入画中了。”杨樱拈起一枝桃花轻嗅:“那真是锦上添花呢,风景一定妙极。”
慕容沛握起夫人的手:“在我眼里最美的风景是娘子,可惜我的画功太差,竟不能将娘子美貌付诸笔端,真是遗憾……”杨樱娇嗔的看着丈夫:“官人何必谦虚,你当初可是苏州第一才子,貌比潘安,被全城女子崇拜,家喻户晓。再说官人医术了得,妙手回春,在江南可是首屈一指的,悬壶济世,功德不浅……”
“娘子真是过奖了,任天下女子再多,我只认娘子一人。”
“江畔桃花莫相笑,慕郎本是有情人。”夫妻二人卿卿我我,相携游去,羡煞旁人。
一个身穿红色华服,肚大腰圆,红鼻阔嘴,腮帮上有根长毛黑痣的男人,弯腰躲在一棵桃花树下,那姿势活像一只正在方便的大狗。男人用一双青蛙眼直勾勾的盯着女子,一副垂涎欲滴的表情,看了让人生厌。
“王麻子,这两人是谁,互相吹捧,好不肉麻!”男人待二人走远,拈着痣上的长毛问家奴。
王麻子点头哈腰的说:“回爷的话,这两人是临安名医慕容沛和他的夫人杨樱……”话还没说完,男人就啐了一口:“我呸!什么临安名医,我看他那弱不禁风的样子,先医医自己再说。话说回来他身边的小娘子倒是有几分韵味,虽然大着肚子,你看那眼神、那话语,听得我骨头都酥了。啧啧,有味道……咱家的母老虎从来没和我说过肉麻的话……”
王麻子一脸贱笑:“国舅爷,真有眼光,能透过现象看本质,杨樱夫人曾是苏州第一美女。国舅爷有所不知,这杨夫人出身名门,是杨国公后人,她的兄长就是平江(苏州)知州杨艺。慕容大夫也有些来头,以前在平江府做过刺史的……说起他俩的风流d韵事三天三夜都讲不完……”
王麻子还没说完就当头挨了一巴掌:“那就是说他俩不是普通老百姓,小娘子不容易弄到手了?!那我还怎么活?!我的个人喜好你不知道吗?!我和魏武曹操那是同一嗜好的!”
王麻子无奈的搔搔头说:“爷,你干嘛要喜欢别人用过的二手货呢,您现在位极人臣,富贵显耀,全京城的黄花闺女还不任你挑拣……”国舅大怒:“黄花闺女能有那韵味?!你竟敢企图改变我的爱好,不要狗命了?!”
话还没说完,就折下一枝桃花铺头盖脸将家奴一阵狠抽:“你的意思是我和这娘子没有缘分喽?”“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不太容易,不过事在人为嘛,不可强夺,也许可以智取……”“此话怎讲?”国舅按奈不住,“你小子知道什么内情抓紧说,说不好拧你狗头当夜壶。”
王麻子凑到国舅耳边:“这慕容沛虽然富有才华,长相也甚是俊美,但是也有漏洞……”刚开口,就被国舅一把抡开:“他再俊能有我俊?!”家奴赶忙咽口唾沫,违心的说:“爷是京城第一美男,他那个丑样哪能比得上爷。”国舅满意的点点头:“接着上个话题给爷说来,长话短说。”
“小的遵命。慕容大夫,哦不,那时候还是苏州刺史,和杨樱夫人结合数年还不曾有后嗣,夫人就做主给他纳了个妾,其实就是传宗接代的工具,刺史大人不曾给这妾半点温存。一年后生下个姑娘,慕容刺史对待这娘俩还是很冷淡,一心迷恋着杨樱夫人。谁知这妾竟是有个性的人,因爱生恨,丢下幼女,远走他乡了……”
“哼,臭不要脸!刚才还说‘只认娘子一人’。”国舅模范着慕容沛的语气,“还不是纳妾生了孩子?还不如我,我还没纳妾呢。”
王麻子不怀好意的看着主人,心想:不是你不想纳吧,是家里的母老虎厉害,你敢么?你还不如我呢,我还两个老婆哩!想到这里,竟得意的笑出声来。
国舅看王麻子那熊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顺手从树上摘个虫苞,扔到王麻子因大笑而张开的嘴里:“接着话题给我往下说。”
王麻子咽下虫苞,咂咂嘴说:“你猜,这女人,去哪里了,做什么去了?”
王麻子故作停顿,想吊个胃口,不想被主人一阵狂踹,只好爆出猛料:“哎!国舅爷别踹呀,那个妾估计你也听说过,就是江南名娼柳冷烟!”
“什么,天下竟有这样的事?!”国舅爷一时反应不过来,继而拍手称快:“高,实在是高!这个报复方法真是巧妙的紧,官人配花魁,绿帽子能绕大宋转一圈了吧,哈哈,爽快!我倒想会会这个柳冷烟。”家奴自认为立了一功,沾沾自喜,接着献计:“所以,咱们和柳冷烟搞好关系,联合起来搞垮慕容沛,娘子到手就容易了,嘿嘿……”“此计甚好,兵不血刃,回头赏你俩铜板。”
两个人嘀嘀咕咕商量很久,浑然不知被人冷眼旁观,这人就是千花山顶的翎蓝夫人。民间只知翎蓝夫人法力无边,大慈大悲,曾用特制蜜丸药浆医好被瘟疫所苦的百姓,却不知道夫人到底是何模样,也不知道她姓甚名谁,翎蓝夫人也是百姓给的称号。风传翎蓝夫人不走凡间路,是驾蜂驭蝶在险山深涧处来回飞行的。翎蓝夫人在千花山绝顶险要之处潜心修炼,平时和外界很少接触,只在山脚处安排一徒弟了解民间疾苦,徒弟名唤黄四娘,山外之事多由四娘处理。
这日黄四娘正在扶花培草,突见一只人面桃花蜂“嗡嗡”的飞舞过来,微微一笑放下花锄,伸出兰花指,待蜂停落指尖,便点了一下桃花蜂触角,欢喜的说:“桃儿师姐来了,师父便到了。师姐先品尝新鲜绽放的西域大萤花,我见师父去了……”四娘将蜂儿捧放到脸盆大的花蕊上,飞身进屋,果然看见师父端坐正堂,微笑的看着她。
四娘见师父仍头披白纱,发簪蓝翎,身着浅蓝羽衣,羽衣上绣着孔雀羽毛图案,羽毛的眼斑处反射着翠鸟般的光彩,好像无数面小镜子。她的面容神似观音大士,只是多了几分风韵,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顾盼生辉,似乎比上次见时又年轻一些,看起来也只有二十来岁,心想师父修炼又进一层。遂跪下说到:“徒儿拜见师父,愿师父青春永驻,身体康健,法力无边,早成正果……”
翎蓝夫人扶起爱徒端详一番:“徒儿起来,数月不见为何略显沧桑?莫非没按口诀练功?待为师与你刺穴诊治。”拿出蜂针在四娘乳根、翳风和百会三处穴位各刺一针,放血少许,又在颈部连拍数掌,只见四娘原本稍显晦涩皮肤竟如同净化了一般,白里透红。四娘端着镜子左瞧右瞧,喜不自胜。
“多谢师父再造之恩,徒儿新近专门为师父配制一种茶,名唤‘春雪柔情’,是用咱们千花山绝顶春天初融的雪水,冲泡寒食那天开放的春彼岸,再调和三月初三收拢的蜜浆,最后佐以暮春第一片看见朝阳的新荷,经过数道工艺泡制而成……”
“徒儿用心了,我等修炼之人,必须先换掉自己污浊的肉身凡胎,故不食人间烟火,食花饮草是最好的办法了。”
四娘将茶奉上:“师父下山,想必有大事?”
“不错,”翎蓝夫人品尝着徒儿制作的春雪柔情:“为师最近夜观星象,却见雪隐星摇摇欲坠,即将转世,恐怕一般人家承受不起,难免带来血光之灾,使全家蒙难。待为师将雪隐带回,与我们作伴可好?”
“啊?!那是最好不过,恭喜师父再收爱徒,我要做二师姐了,啦啦……”四娘开心的翩翩起舞。
翎蓝夫人不禁一笑:“你们三个中,唯你是凡胎俗子,所以你要加紧练功,不可懈怠。我走后你且摆好百花阵,防人畜横行污弄仙山。”四娘低首领命,再抬首,已无师父踪影。
翎蓝夫人循着雪隐星降落方向,来到了富春江畔,见到慕容杨樱夫妇,心中自然有数。又听到两个污秽小人在算计雪隐父母,心里冷冷道:泼皮癞狗,竟作此等非份之想,真是可笑!且给你个厉害尝尝!说毕取出小指长的一根蜂针,写好字条插于其上,弹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