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他的脆弱
作者:云云众生 | 字数:2018 字

他的问话愈发森冷,我一听这走势不对,愣了愣,急忙解释,“不是,我脖子扭了。”

话音落,他眼中瞬间闪过诸多神色,将信将疑地看着我,为了让他相信我,我甚至往前凑了凑,努力解释,“真的,盯了一下午窗外,脖子扭得疼。”

他的眼神在我身上上下扫视,又与我对视半晌,终于相信似的,语气缓和一些,“该。”然后伸手帮我按摩脖子。

我受宠若惊。

能够解释清楚误会已经够好了,何德何能还能让他帮我按摩脖子?想想他这双杀伐果断的手,我的背脊一凉,就算他手法再娴熟,也给我一种下一秒就会掐死我的错觉。

我是不想活,但也不想死在他手上。

所幸他的按摩见效快,没一会儿我脖子的酸痛就缓解了不少,他松开手,我有种死里逃生的错觉。

可这些让我活着的感觉转瞬即逝,那些想法就像湖里的小水泡,须臾间就被平静的湖面吞噬,我努力调动自己对生活的热情,却徒劳无功。

“趁热吃。”确认我脖子好了之后他端过晚饭放在我面前,我闻了闻,虽然是家里常用的陶瓷碗,但这粥的味道分明就是粱记家的。

果然如此。

从这里到粱记家开车得要半小时,虽说没那么远,但可以看出他的用心。

看来他是真的对我很好,就冲着这份好,我都该稍微给些回应。

“晚上想出去走走吗?”他突然发问,我懵懵地看他,才发现他一直盯着我。

太可怕了,我虽然不擅长伪装面部表情,但也不至于谁都能看出我的想法,可他却捕捉到我那一瞬间的心软,难怪簿锦庭说他是个不好对付的人。

“不想。”我果断拒绝,感动归感动,我最多只会更加配合他,但不会做到事事答应。

“那你需要什么吗?”他也不纠缠,爽快地越过这个话题,大概也只是出于试探。

“不需要。”又绕回到了远点。

他点点头,对我的答案习以为常,顺势收好碗筷和往常一样要离开。

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我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忽然一闪,“等等,”他转过身看着我,“我想要一架钢琴。”

“……好。”他盯着我良久,缓缓应下。

现在只有钢琴是最能抚慰我的东西,它曾经给了我和簿思悠亲近的契机,那它是不是能给我重新来过的勇气?

他的速度很快,钢琴当天晚上就运了过来,放在房间的角落里,安安静静地摆在那儿,有瞬间我觉得不是新来了一架琴,是新来了一个朋友。

钢琴来之后,我终于下床,缓缓走到那儿坐下,抚摸着熟悉的琴键,一股热浪涌上心头,眼眶有些不由自主的湿润,手指像有自己的意识,在上头翩翩起舞,我甚至听不到钢琴的声音,一切仿佛是情绪的自然流露。

一曲罢了,“啪啪啪——”门口响起掌声,我一慌,急忙起身,看见庄邈满面笑容地站在门口,“弹得很好。”

他的眼睛像长在了我身上,我往哪儿动,他就跟着看哪边。

不同于以往的关怀,今天他的眼神充满了占有欲和冲动。

他走进来,直直地走向我,我本能地后退,拉开和他的距离,不知为何,这样的他让我有些害怕。

“为什么要躲我?”傻子也看得出我的移动,他止住靠近的脚,略微不满。

我说不出具体缘由,又不想撒谎,站在那儿没动。

两人对峙片刻,他缓缓往前走了一步,几乎是哄着我,“我不会伤害你的。”

这话我信,他要想伤害我也不会等到今天,可是他眼中的偏执令人害怕,人一旦失去理智,本能冲出牢笼,什么事都可能做得出来。

“我知道。”我倔强地回答,强迫自己站在原地不要动。

他缓缓地靠近我,终于站在我面前,试探着伸手将我揽在怀里。

我原本想挣脱,直到我感受到他的颤抖。他很怕。他比我还要怕。

可是他在怕什么?这是他的家,我在他的家里,手无缚鸡之力。

“江暖……”他小声叫着我的名字,脸埋在我的脖子里,我惊讶地察觉似乎有水渍落在脖子上,以至于忽略了他后面的叫声,叫的谁?我没听清。

他的手越收越紧,我有种要被他勒紧骨头里的错觉,慌忙地拍了拍他,示意他冷静下来,“庄邈,你看清楚,是我。”

知道他把我当成了别人,我声调扬得很高,他一怔,手劲微微放松,却还是抱着我,不肯放开。

奇怪地感知到他现在的伤心,我也懒得挣扎,任由他抱着,好一会儿才感觉到他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

“好了吗?”我轻声问,虽然不介意作为朋友给他安慰,但总被一个异性抱着,我心里难免不习惯。

他缓缓放开手,十分舍不得似的,等他完全放开后,我与他对视一眼,看到他红红的眼眶,竟然哭了。

我愈发好奇,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让他哭泣。

两人顾看无言,沉默了一会儿,他主动开口,“不好意思,失态了。”

“……没事。”我不是个会安慰的人,能做的也只有静静听,显然他不是侃侃而谈的性格,我们的苦闷最终只能自己消化。

“以后可以多弹弹琴,不要闷着。”看来他消化速度很快,才两句话的事,又反过来安慰我。

说实话,现在无论怎样,我都无所谓了。

“好。”我点头答应,算是给他一个安慰,余光瞥了那架琴一眼,终于感受到心的活力,应该会好起来的吧,我默默告诉自己。

显然我错了。

弹琴的快乐只有第一次,后面我弹得越多,越能想起和簿思悠簿锦庭的时光,那些片段像一把把锋利的刀戳在我早就流干血的伤口上,再也流不出血,却还是会传来钝痛感。

我又不是铁打的,痛感堆积多了对我来说也是一个无法愈合的伤害。

手指麻木地在钢琴键上跳跃,与其说是我在弹琴,不如说是手指在弹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