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感古堂(二)
作者:夕莲 | 字数:3342 字

老人每天都在跟我讲述闵氏:太后得知肃宗有了宠爱的宫女张玉贞,很生气。并震怒于肃宗施行‘户布税法’,太后与肃宗激烈争辩难分难解,肃宗表明作为一国之君,国之根本应仁爱百姓,宁愿舍弃士大夫也要与百姓站在一起。太后气结愤愤离去。在与太后激励争执后,举行嘉礼仪式时辰到了。

肃宗气愤未平的穿上国婚的黑襟大袍,宽大的袖口垂到地面,刺绣着金色的花纹。排出长龙的迎亲队伍,浩浩荡荡气势飞鸿,在众人拥戴下,肃宗严肃的走进别院,将满面期待的中殿闵氏迎进王宫。中殿妆扮得格外漂亮,一身大红色的翟衣,头带飞檐式帽冠,上面插了无数根霸气十足的金钗,玉板珠花围了几层。每支钗都是纯金打造,玉板珠花精巧绝伦,其中一只是肃宗给她的定婚物,‘连理枝’样式的金钗,皇后在感古堂5年,每晚都握着入睡。

曲乐合奏的荡气回肠,皇后坚定的跟在肃宗身边,行了册封仪式后,双双回到寝殿,与大王相互行礼,分尝酒菜完成‘同牢’。怀揣着为人妻,为人妇的羞涩腼腆,殿外有三声轻咳,大王匆匆的走了。

将翟衣更换后,中殿闵氏更显楚楚动人,头戴具有王后的加髢,正面上方有个玉板,左右各有花簪作为头饰,被称为‘凤首’。每个动作,发簪上的珠花都会随着摆动。闵氏一直等待大王的归来,宫里的油灯一个个的熄灭,留给中殿的只有孤独的背影,大王一句话也没留下,就消失在王宫中。

王后初入王宫对大王的憧憬,被无情的夜色吞噬。不敢擅自休息,更不敢、不想睡。独自在月光下坐了整宿,我们在身边陪同的人,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直到东方泛白…

听者是心有千千结,腹有几多愁,只怪宫寒冷,怜痛犹我心。不禁想起聂胜琼的词:寻好梦、梦难成,况谁知我此时情。枕前泪共帘前雨,隔个窗儿滴到明….

中殿听从太后安排,按照惯例在中宫举行朝会,礼见各位内命妇及夫人。张玉贞因尚未册封牒纸,没有参加机会。当天,张玉贞坚决要觐见皇后,在中宫殿外站了整整一天,都不肯离去。刚好,太后来探视中殿,在中宫殿前院,太后遇到张玉贞。虽然张玉贞苦苦哀求,太后还是气愤的将张玉贞赶出了中宫殿。

张玉贞哭哭啼啼回到住处,向肃宗告王后状。得知张玉贞委屈,肃宗勃然大怒,立刻跑来中宫殿责问王后,并言明会再让张玉贞来向王后请安。到时,王后一定要接见。

中殿温良贤惠,深得大家的爱戴。张玉贞总梦想坐上中宫,并怀上大王的子嗣。张玉贞因太后曾被废出宫,历尽千辛万苦回宫后挑起事端,让张希载潜人,在皇后药中下了‘水银汤’,导致不能生养为由,给肃宗施加压力,肃宗苦于两班的派系之争,终日愁眉不展。

大妃得病,中殿尽孝服侍,张禧嫔暗箱操作,对大妃下了猛药,引得肃宗气急败坏,忍无可忍的以‘儒家七去之恶的善妒投机罪名’废去王妃名衔并逐出宫。在闵氏破旧外宅——感古堂,过着贫困的生活。

15岁闵氏父母之命的婚姻,没有感情基础。张玉贞人长得漂亮,又获大王宠爱,感情基础牢固,又有手腕,皇后肯定被动。女人不会生孩子,一则是生理问题,二则如果连大王面都见不到,或者只是蜻蜓点水、敷衍了事,又怎会有子嗣。难道大王对皇后,一点爱都没有?张禧嫔再美貌,美貌能永久吗?总有一天,皮会老、肉会谢?怎能抵得过一刻善良的心。

院里来个男人,看他模样带着浓重的书卷气,心想不会被文人劫持了吧。朝鲜王朝的文人,很有意思,动不动去王宫外聚集请愿,大家一句话一磕头,向大王表决心,肯求大王做主或收回成命,没几日就因磕头绝食而死。

看着院里的男人默不作声,站在树下轻轻的等待,僵持了很久,我推门而出,站在他身前不远处,冬日里晒着太阳很暖,来到朝鲜王朝已3年了。

他细细打量我,像台X光机一样,将我从头到脚扫射一遍,捋了捋胡子,点点头。

“嗯,从相貌来看跟张禧嫔有一拼,难怪他对你如此上心。”

诧异的看着他:“谁对我上心?”心理在想他是谁?怎么知道我?为什么….

“知道这是哪儿吗?”他冷冷的道

我点点头回视他:“感古堂”

“嗯,你很聪明,婆子的话能听懂?”

“那个婆婆,人很好。”我愤愤的打抱不平。

他惊奇的看着我:“唠唠叨叨的,没人要还好?…”

“皇后不想她受苦,才留下的…”

“噢,她都跟你说了什么?”

我不耐烦的摇摇头:“能告诉我,为什么把我关在这里?想做什么?老婆婆,太可怜了。”先拉同情票再说,婆婆跟我见面,绝非偶然,必有出现的理由。先从身边下手,摸清想法才好,要是能拼个入宫或医病的机会,也许能见到李焕与金哲。

“她可怜?”他诧异的看着我,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嗯,一个女人这般凄苦的生活,不可怜吗?看着她,很痛心。”

他纠结的看着我…迟迟不肯开口,观察他的气息,内心在剧烈斗争。

“能告诉我你是谁吗?你在感古堂,也姓闵?”

他摇摇头:“我不姓闵,如果我姓闵,跟你谈,岂不是很傻…”

默默的点头,谁也不会犯此种错误…

“张禧嫔还在吗?她怎么样?”

那个男人用诧异又冷淡的眼光扫射我后:“还好…”

“她是一粒棋…我也是一粒棋,我是没轮到上场的棋子,还在棋匣里。”

感到气场逆转,他很同情疑惑的看了我一眼。从袖子里掏出一本书,翻看了下,这字不是中文,都是韩文看不懂怎么办?头上冒出细汗。

书都是韩文完全不懂。婆婆帮我讲述书中内容,我接触的人,书中一个都没有,而书中的文字,都是世宗大王发明的韩文,只有它认识我的份。婆婆讲:除了主角张禧嫔、中殿闵氏、肃宗之外,其他的人名都没见过。李焕的父亲呢?敏镐、朴俊锡的父亲呢?谁是南人派,谁是西党派…头疼眼花,难道我穿越错了,还是书中描述都是虚构,可中殿的事迹,都是婆婆说的那些,得到公主的拥护、西党派支持、崔尚宫的爱戴,肃宗没有完全忽视中殿,可中殿的下场是好是坏啊?

几日后,送书的人又来见我。

“说说吧,现在又想问什么?”他依旧站在树下。

“你是谁?为什么绑我到这里?”

他依旧不回答我:“你跟张大人什么关系?为什么军人护送你回城…”

“你不知道?如果张禧嫔死了,谁最有把握坚持下去?失去一个炮,难道棋就不下了?为了取得胜利,他还需要炮、车、士,来帮忙恪守阵营…”

那个人深谙的盯着我很久,一个表情都没有…

“能告诉我,你是谁吗?”我看着他问。

他满脸的苦思,幽幽的道:“我姓什么,不重要,你才是重要的。”

我看着他:“你想让我做什么…”

他看了我很久,冷冷的低语:“入宫,保护闵氏…”

看着他,“你放心我?不怕我害人吗?”

他默默的低头“不想看到盟友失去家人的痛苦。所有盟友及家人,都在我们手里,包括李漾的家人,所以,你…不会乱来…”他每字每句说的清楚缓慢…

“李漾?他的家人?他是…孤儿….”越想越心虚,后背隐隐冒出冷汗。

那男子冷冷笑道:“没有家人?没有母亲,哪里有他?只是他不知道….”

“希望我做什么,也像张大人一样?替代张禧嫔嫁给大王,操控大王?”

湖水般的双眸,睿智阴冷深不可测:“我们从汉朝劫持你,难道会傻得让你做大王的女人?大王若接受别的女人,还会有张禧嫔的今天?”

“那你希望我做什么?”诧异的问。

“闵氏危在旦夕,也许你能医治她…这是对你的唯一要求。你救她活,盟友的家人就活,你救不活,盟友家人就都会…”他在脖子上做了手势。

“人死不能复生,华佗再世,也不能保证,曹操的头风一直没治好…你怎能让我向你保证。或许,你杀了我吧,我不会答应你的条件。”

“我知道,你和男徒的来历,别狡辩。只有你才能保护闵氏的生命,男徒的医术没你高,我早已查过。给死人留个名声,有何意义?若能让她曾经拥有,总比心冷没落的死去,要好?”看着他眼神中的痛,这是亲情、爱情、还是友情…

他把我送进宫,等于以张大人宣战,还让我保护闵氏,这不是矛盾吗?

他盯视很久,语气漠然冰冷的发号施令,“张大人近期不会有动作,已被大王监视。李御医已被废,择日会被五牛分尸,都是他帮助张禧嫔谋害的。男徒未被牵连,仍在内医院,如你不老实,大家都是一样的下场。这些你都知道了,还有何忌惮?你没得选择。”他的双眸像两谭冰水般的袭击我。

“我在张大人家,帮他接生过孩子,很多官人都见过我。”将心底的疑问说出。

他笑笑:“张大人、李大人都不重要,你只是引起好奇的小人物,现在张禧嫔东窗事发,一再向闵氏下手。我们要你做的,只是保护闵氏惨遭不测。婆婆可怜,闵氏更可怜,你怎想,我会不知?”他顿了顿道。

“至于你是谁的棋子不重要,在王朝上,每个人都是棋子,谁下棋才是最重要的。张大人、李大人都是无名小辈,何况你了?别太高估自己….择日我会带你入宫”他清冷坚定的注视我后,转身走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