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三彩醒来时，头痛欲裂。

她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带着华丽帷幔的大卧床上。

这是个陌生的卧室。

房间装潢华丽大方，充满了欧洲风格。

闪着丝绸般光泽的帷幔、被单。

带有流苏的美丽台灯。

卧室的床及其它家具都是描金雕花，具有典型的繁复式样和较多的线条装饰，由名贵的欧洲樱桃木制成。

天花板上挂着一个晶莹剔透的巨大水晶灯。

房间里摆设着极富艺术感染力的雕塑作品、大幅油画。

地上铺着土耳其手工地毯，在大红衬底上用金黄和深蓝两种颜色织成中央奎星图案。

有着精致的印花和吊绳流苏的欧洲高雅复古窗帘被收拢在窗两边。

阳光从敞开的落地窗照进屋内。

整个卧室洋溢出奢华显赫的贵气和悠远的欧洲情怀。

唐三彩置身其中，就像是一位中世纪欧洲宫廷里的白雪公主。

唐三彩敲了敲自己的头，确信自己没有作梦。

她实在想不起昨晚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她只记得昨晚喝了不少酒，后来发生什么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她到现在头还痛得要命。

卧室的门打开了，一个落落大方的女人端着一杯茶，优雅地走了进来。

她微笑地看着唐三彩说：“你醒了？”

唐三彩瞪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问：“你好，请问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 ？”

那个女人笑了笑，说：“我姓金，是江南酒楼的老板，你叫我金老板好了 。 ”

唐三彩瞪大眼睛：“江南酒楼的老板是个女人？而且还这么年轻，我知道江南酒楼是是兰波亭最豪华的酒楼，是兰波亭的纳税大户，每年利润很高，风头远远盖过其他饭店。想不到会是你！”

金老板仍然优雅的笑着说：“我已经36岁了，不年轻了，只是保养得比较好而已，我女儿都和你差不多大了。”

“我怎么会在这里？”

“是柳红月送你来的，你昨晚喝醉了，他不知道你住在哪里，又联络不上你的外公、外婆，他又不方便把你带回家，就把你送到我这儿来了。”

“你怎么认识柳红月的？”

“开酒楼的自然要认识政府各部门的人，公安、工商、税务、消防的都挺熟，有一次，柳红月和他爸来酒楼吃饭，就这么认识了，他是个挺不错的孩子，心地很善良。”

“太感谢你了！”

“不用谢。”金老板说，“不过是借宿一宿，没什么大不了的。”

“别这么说，昨晚实在是太麻烦你了，我知道中国南方和北方的风俗习惯是不同的，北方人比较豪爽好客，亲戚朋友在自己家借宿几天甚至几个月也没什么大不了，可对南方人来说，家是只属于自己和家人的神圣领地，别说朋友不方便借宿，就算亲戚来借宿也并不受欢迎，主人虽然嘴巴不说什么，但态度会特别冷淡，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借宿的人自然就识趣的走了。我和你素不相识，你却收留我，实在太感谢你了！”

金老板笑道：“那也得看对什么人，如果是个酒鬼我绝对不会收留他，像你这么可爱的女孩借宿一宿有什么关系。我女儿和你差不多大。”

“你女儿在哪里？”

金老板淡淡的说：“她现在应该在学校里。”

唐三彩突然想起什么来，大叫：“现在几点了，我要迟到了！”

金老板说：“现在已经快吃午饭了，别担心，柳红月已经替你请假了。”

唐三彩呼了一口气，放松下来。

金老板将茶递给她，温柔的说：“喝杯茶吧。”

温热略带甘甜的凉茶流入口中，就像春风吹绿了江南。

唐三彩觉得一丝丝温情油然而生。

她问：“这是什么茶？怎么是黑色的，像中药。”

金老板说：“这是二十四味凉茶，是历史悠久的传统药膳，配料是由淡竹叶、鱼腥草、金银花、鲜芦根、鲜白茅、胖大海、栀子、余甘子、白芷等二十四味中草药组成，这些配料是我从杭州胡庆余堂买来后自己煮的。”

唐三彩嫣然一笑：“谢谢，真是麻烦你了。”

唐三彩起床后，推开卧室门，穿过二楼走廊。

顺着一条精美的铁艺楼梯来到一楼客厅。

客厅中有两根跨越两层、联系楼梯的真石漆人造罗马柱和两根带立体裁剪的方柱，沿着罗马柱是一组发射型的顶棚，使客厅显得宽敞高大。

华贵的真皮沙发。

在沙发的一侧是一座充满浓郁维多利亚风情的装饰壁炉。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客厅。

整个客厅显得生动、明亮。

唐三彩问：“为什么你把酒楼装修成中式，却要把别墅装修成欧式？”

金老板说：“如果我住的地方和工作的环境都一样，我会觉得很累的，在不同的环境会有不同的心情。”

唐三彩赞叹道：“这房子真漂亮，光是装潢费和物业管理费就够贵的吧。”

金老板淡淡的说：“这房子不算什么，在兰波亭比这豪华的房子多着呢，兰波亭山青水秀，风景优美。现在已经快成有钱人的后花园了，从上海和杭州出发，走高速公路可以很快到达兰波亭，不少上海和杭州的有钱人都在兰波亭购置房产。”

“都是这些有钱人到这儿买房子，把兰波亭的房价都抬高了。”唐三彩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世界太不公平了，这些有钱人可以到处购置房产，买个房子就像买双鞋一样轻松，而很多人却为了一个安身立命的房子负债累累，去按揭贷款，十几年或几十年里借贷人每月还款，负担沉重的债务，承受巨大心理压力，等到还清本息，都差不多到退休年龄了。”

“同样是买房子，不同的社会阶层付出的成本和代价是不同的，”金老板说，“两极分化，在哪个社会都是一样的。不管中国还是外国，官僚和商人始终是构成特权阶层的两大支柱。”

“太不公平了。”

“这世界本来就不存在绝对公平，公平是相对而言的。”金老板淡淡的说，“我是个单身母亲，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怀了男朋友的孩子。”

唐三彩瞪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诧异地看着金老板。

“一个女学生怀孕，是要承受巨大舆论压力，我的男朋友，还有我所有亲朋好友都劝我去打胎。因为我那个年龄，实在不适合怀孕生孩子，可是我仍然坚持要把孩子生下来，你知道为什么？”

唐三彩摇了摇头。

“因为除了孩子我已经没有亲人了，我父母都是死于车祸，他们除了给我留下一个破房子外，啥也没留给我。亲戚倒是有不少，但平时都没啥太深交往，有急事要借钱，也都是一个比一个会叫穷。我不想一个人孤孤单单过一辈子。所以我顶着舆论压力不顾一切把孩子生下来。”

唐三彩轻轻叹了口气：“你一个人带着一个孩子日子一定不好过，你的男朋友呢？”

金老板淡淡的说：“分手了。”

“他明知道你怀孕还把你甩了？真是太坏了！”

“是我选择离开他，不是他甩了我。”金老板视线望着窗外遥远的天际，思绪似乎也飘到远方，“他曾来找过我，但我躲了起来，他没找到，很失望的走了。”

唐三彩不懂：“为什么这么做？你这时候是最需要关心和照顾的，为什么你要拒绝这种关心和照顾？”

“他父母很厌恶我，他夹在中间只能两边不讨好，里外不是人。就算勉强结婚也不会幸福，最后还是要离婚。于其这样还不如趁早分手，大家都能留下个美好回忆，有的时候相见还不如怀念。”

“他现在在哪 里？”

“他现在在武汉一家电子公司上班，他有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生活很平静也很幸福，有的时候我们也通通电话，发发短信、通过QQ和EMAI联络。”

唐三彩问：“是不是遗憾的爱情才是最美的？”

金老板用幽幽又略带哀怨的眸子望着唐三彩说：“他是我一生唯一爱过的男人，这么多年我一个人带着女儿日子过得挺艰难的，打我主意的男人不少，但想娶我的男人一个也没有，我也再也没有接受过其他男人。”

“你在感情上虽然并不顺利，但是事业很成功啊！老天待你还算不错啊。”

“高考时我考上一所二流大学，但没去，因为家境贫寒，付不起学杂费，大学里虽然有国家助学贷款，但申请助学贷款程序繁琐，银行因为规避还贷风险，往往提高助学贷款门槛，即使贷到款，毕业后还要还贷，一个背负债务的大学毕业生不管在就业、住房还是恋爱婚姻方面都是极为不利的。而且最重要的是，像我这样的单身妈妈，首先要解决的是生存问题，而不是教育问题。一个人没有文凭不会死，但没有经济来源肯定得饿死。”

唐三彩问：“那你是怎么做的？”

金老板说：“我选择自学考试，边工作边学习，既能挣钱解决生存问题，又可以同时拿到文凭。像我这种人是不甘心在低端劳动力市场混饭吃的，参加自考我投入资金成本很低，但产生效益却很好，我参加的是中英合作的商务管理专业的考试，是全国考委与英国剑桥大学考试委员会合作推出专业，全部通过后，我拿到了大专文凭和剑桥高级商务管理证书，全部费用也不超过2000块人民币，我如果跑到英国剑桥大学去留学，那付出成本代价可是天文数字，可是我在国内边工作边自学，用很低的成本还不是照样拿到剑桥高级证书。自考文凭质量过硬，国际通用。而且自考毕业生在就业、福利方面与全日制大学毕业生待遇一样，既然文凭都一样是国家承认的，我为什么要负债累累、付出昂贵的成本、代价去上大学。我的时间、精力很宝贵，不想浪费在一些边缘化专业上，像考古这类专业我就算读到博士对我又有啥帮助，我只能选择和经济效益联系紧密的专业，因为我要生存，还要一个人养女儿。”

“可是你一个人自学，没有老师教你，没有大学里那种浓厚学术氛围，效果怎么会一样呢？”

金老板深深看了她一眼，说：“现在大学老师上课要么是照本宣科，要么是扯些和课程无关的废话，而且学生那么多，萝卜多了不洗泥，你当他有这么多时间、精力给每人单独辅导，因材施教吗？现在大学生在大学里不是忙着谈恋爱就是搞社团活动，正儿八经的学习反而荒废了，大学里考试都是自己出卷自己辅导自己监考，考试质量还不如自考严格呢！我还不如买了教材边工作边自学，如果仅仅为了体验一下大学生活，而付出昂贵的学费，这对家境贫寒的学生来说得不偿失。”

“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是大学作为人才孵化器的作用是不可能替代的。”

“我没说大学不行，我只是不喜欢国内教育环境，以后我肯定要把女儿送到美国去留学的。”

唐三彩问：“她愿意去吗？”

金老板说：“不愿意，她根本就不爱读书。可我这是为她好，别人想去还去不了呢！”

唐三彩轻轻叹了口气，说：“强扭的瓜不甜，你又何必违背她的意志呢？”

“我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让我女儿享受最好的教育。”

“人和人之间是有个体差异的，对每个人来说，最合适自己的教育才是最好的教育，并不代表到美国留学才是最好的教育，比如对你来说，质优价廉的自考很适合你，那自考对你来说就是最好教育；对有的人来说，职业教育很适合他，那职业教育对他来说就是最好教育。你女儿压根就不愿出国留学，恐怕出国留学未必适合她，要知道出国留学的费用可是很昂贵的，如果她学了几年后啥也没学会，连毕业证也没有，那你的钱可就是扔水里了，而且现在的中国留学生也在分化成了精英和垃圾两大阵营，留学精英是刻苦学习国外先进知识，回来报效祖国；留学垃圾则是自甘堕落，留学吸毒， 留学卖淫、留学拉皮条，留学成非法移民很多的。很多父母付出昂贵的成本代价把孩子送出国留学，不但没有把孩子培养成才，反而亲手毁了自己的孩子。你如果非要送女儿出国留学，应该考虑清楚这究竟适不适合她。”

金老板缓缓的说：“我这辈子吃过很多苦，干过很多工作，在麦当劳打过工，卖过化妆品，开过出租车，在物流公司当过会计，还在酒吧当过客服经理。开‘江南酒楼’时一开始也是亏本的，我都快崩溃了，都想自杀了，后来酒楼才开始逐渐营利。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我已经见得太多了。我所作的只是不想让我女儿再像我这样受苦。”

“我觉得中国教育制度虽然有弊端，可是也有自己的优势啊！这世上没有哪个国家的教育制度是完美无缺的。假如中国的教育水平真的那么烂，那中国这么多科学家、工程师从哪冒出来的？没有这大批的科学家、工程师作后盾，像三峡大坝、青藏铁路、北斗导航系统、嫦娥工程这些世界级工程又怎么会变成现实？中国就是因为大力发展教育，才从一个人口大国变成了一个人力资本的大国。”

金老板盯着唐三彩问：“以后你打算出国留学吗？去读个硕士或博士之类的？”

唐三彩摇了摇头，说：“我觉得女孩子读个本科就差不多了，除非她想当个居里夫人似的女科学家，把一辈子都献给科研事业。国家虽然需要很多科学家，但也不可能所有人都当科学家啊！能让卫星上天的是人才，能让马桶不漏水的也是人才。由其女孩子都是要嫁人的，用一生中最宝贵的青春时光去读研究生、读硕士、博士是否值得，等到读完都是老姑娘了，再看看当年的大学同学，在工作上都小有成就，自己却还没工作。别人都有爱人、小孩了，自己还是孤单单的一个人，一对比不是更失落吗？对大多数企业来说，它们需要的是为它们创造经济效益的人才，如果你做不到这一点，即使你是硕士、博士，你也得下岗，高学历与高收入、高能力未必是划等号的，全球富豪排行榜里有几个是硕士、博士？民国政府的高官不是耶鲁大学博士，就是哈佛大学博士，学历最低的卫生部长周诒春也是耶鲁大学硕士，结果怎么样？被长沙第一师范出来的毛泽东打的落花流水，一溃千里。对大多数男人来说，找老婆的标准是年轻漂亮，学历仅仅是点缀，对女孩来说，本科也就差不多了，再往上读，是要付出青春的代价，即使读出来对就业、婚姻的帮助也并不是很大，我相信绝大多数男人都不愿讨个居里夫人似的老婆。”

金老板笑道：“你倒想得挺远，连以后结婚、就业都开始谋划了。”

唐三彩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充满狡黠的笑意：“胜利都是属于有准备的人的，准备得越早越充分，胜利的可能性越大！”

金老板轻轻叹了一口气，说：“要是我女儿有你一半懂事，我就不用发愁怎么劝她去美国留学了。”

“其实美国教育制度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完美，它也有自己的弱点。”唐三彩说，“国内关于美国教育的报道都是以偏概全，报喜不报忧的。我有个舅舅是在美国当老师的，他对美国教育制度弊端认识得很透彻。美国的高中要上4年，9年级~12年级。从上高中那天起，每个准备上大学的孩子就要好好设计自己4年的高中生活了，首先是选课，尤其是想上一、二流大学的学生，选课就更为重要了。美国的大学都非常重视考生高中四年的课程，这些大学以学生高中四年所选课程的难度、挑战性来推测考生的学习基础以及将来大学学习的潜力。而且那些难度高的课程学分也高，选择那些轻松的课程对于上大学没有一点儿帮助。所以，目标是一、二流大学的学生会尽量多地选择那些难度高的课程。除此之外，学生课外和校外的表现也是大学的重要参考指标。美国的基础教育是完全免费的教育，但是，免费没好货。在美国的高中，没有任何一个学校和任何一个老师会给学生提供SAT或ACT的考试辅导，要想得到辅导就要上课外的辅导班，这些班的费用相当高，富人家的孩子能支付辅导班的费用，SAT的成绩自然会更好。另外，那些一、二流大学招生时十分看重的课外校外活动也需要较高的费用。美国人总是标榜自己教育公平，最怕有人说他们办的是精英教育，但事实上他们的教育就是精英教育。他们只是用形式上公平来掩盖事实上不公平。富人家的孩子可以更方便享用优质教育资源，穷人家的孩子在起跑线上就输了。相对而言，中国人均收入虽然不如美国，但在教育公平方面作得比美国要好，中国的基础教育虽然也是免费的教育，可不像美国人那样往免费教育里掺水份，学校和老师在课堂内授课的内容都是和升学或就业直接挂钩的。所以中国才能成为世界第一的人力资本大国。”

“甭管它是不是教育公平，美国高等教育质量在世界上是明摆着的，要不然为什么每年世界各国都有那么多人跑到美国留学，美国国内那些二、三流大学的质量如何暂且不提，可是像哈佛、耶鲁、麻省理工学院这些一流大学的质量那都是有口皆碑的，是世界各国大学中的百年品牌。有哪个父母不想让自己孩子成为名牌大学毕业生？”

唐三彩叹道：“可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名牌大学毕业生，一个人想干什么事是一回事，但能干什么事是另一回事，人活在世上不可能随心所欲啊！对一个人来说，最合适自己的教育才是最好的教育，并不代表读名牌大学才是最好的教育，可能在你眼中是最好的教育对你女儿却未必适合。教育并不是市场行为，最贵的教育未必是最好的，你如果非要强迫她去读，恐怕你付出昂贵的成本、代价却一无所获，反而耽误了她选择自己的人生道路。毕竟学习是要靠自觉的，读大学则更要靠自觉，强按马喝水是没用的。”

金老板亲自到厨房给唐三彩作了午饭。

都是些家常菜：洋葱牛肉、炒四季豆、蒸蛋、油笋闷肉。

唐三彩尝了尝，觉得金老板的手艺实在是一般，和“江南酒楼”的菜相比很明显不是一个档次。

金老板微笑着问：“味道怎么样？”

唐三彩嫣然一笑：“很好吃！”

金老板笑了笑说：“你真会说好话，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手艺，常年累月为了生活而忙碌，我吃饭都是因陋就简的，所以我的厨艺一直都是很粗糙的。”

金老板沉默了一会儿，缓缓的说：“我女儿常抱怨我作的菜难吃，所以一直都不愿回家吃饭。”

一条金毛猎犬从屋外跑进室内，一看见唐三彩，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很起劲的摇起了尾巴。

它把头靠在唐三彩的腿上，眯起眼睛。

唐三彩用手抚摸着狗头，笑容可掬的说：“它很可爱啊！叫什么名字？”

金老板笑了笑说：“这位是酸菜小姐。”

“为什么叫酸菜？”

“因为我是开酒楼的，我的狗当然取菜名啊！”金老板笑道，“这狗很没用的，见谁都摇尾巴，小偷来了也是摇尾巴欢迎。”

唐三彩问：“你这么大的房子干吗不养条能看门的狗？”

金老板幽幽叹了口气：“本来我还养了一只高加索犬，是从俄罗斯进口的纯种犬，名字叫豆瓣酱。”

“豆瓣酱现在在哪里？”

金老板笑容凝住了：“三年前豆瓣酱和酸菜一起食物中毒，酸菜被救活了，豆瓣酱却死了。”

“是小偷为了盗窃下毒吗？”

“不是。”

“它们吃了外边有毒的食物吗？”

金老板淡淡的说：“它们从来不吃外边的东西，只吃家里的狗粮。”

唐三彩感到不明白：“只吃家里的狗粮？它们怎么会食物中毒？”

金老板沉默着。

良久，她缓缓的说：“因为有人往狗粮里下了毒。”

唐三彩没有继续问下去。

因为这是别人的隐私，唐三彩就算有再多好奇心，她也不能刺探別人的隐私。

能在狗粮里下毒的人只有两个人。

金老板那么喜欢狗，当然不会毒死自己的狗。

那只有一个人会下毒了，那就是她的女儿。

她们母女间关系实在是不正常。

她们母女间一定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唐三彩很想问，但最终还是没开口。

她不想仅仅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伤害别人。

金老板的别墅在郊区，离市区很远。

金老板是开车送唐三彩回学校的。

一辆光彩照人、鲜红如蔷薇的敞篷跑车。

唐三彩没问这车多少钱。

她对车子虽然是外行，但也看得出这车子绝不便宜。

买一辆这样的车子的钱，恐怕可以买好几辆普通轿车了。

车子在高速公路上风驶电掣地行驶着。

风呼啸着从耳边吹过。

唐三彩一头飘逸的长发被吹得四外激扬，看上去就像是一场漆黑而又美丽的梦境。

唐三彩扭头看着金老板。

金老板沉默无语。

双手握着方向盘。

她眼神空洞的望着前方，眉宇间透着股深深的落寞。

她的确是个孤独寂寞的人。

她的爱情是个没有走完的悲剧。

她的亲情是个纠缠不清的死结，而且永远也解不开。

她有很多钱。

有豪宅，有名车。

可是她却并不幸福。

唐三彩真的很同情金老板的处境，这世上有很多事情不是靠钱的力量就能改变。

甚至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改变。

车两旁的景物飞快的往车后蹿。

笔直的道路向远方延伸。

仿佛永远也看不见尽头。

一直会把车子开到生命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