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兵马已经包围了乌龙岭大寨,邓元觉终于睁开了眼睛,刚才他念了一遍佛经,替死去的亡魂超度。
“走向极乐的路总是充满坎坷,但是我相信总有一天能到达的。”
邓元觉自言自语,在他的目光里充满了慈悲。随着他提起禅杖缓缓站起身,他眼中的慈悲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无穷的杀意。
“诸位将士,随我杀敌!”
南军拼死守着大寨,寨门处,堆积了无数的尸体。张青与孙二娘夫妻二人合力杀敌。
死在二人手下的南兵数不尽数,二人的身上的皮甲早就被鲜血染红。张青用短刀又割断了一名南兵的脖子,而这时候一把禅杖呼啸而来,张青急忙用刀格挡。
两把兵器碰撞后,禅杖势大力沉,张青的身体一下被拍飞了出去。他摔倒在地,一口血喷出。
“张青!”孙二娘劈开一名南兵,看到自己的丈夫被一个和尚打飞之后,她撇了那些南兵,飞速朝那和尚冲了过去,手中双刀直取邓元觉的后心。
邓元觉一禅杖重伤了张青,感受到背后的危险,他也不回头,手中禅杖从左肋斜向上出其不意的攻击。
邓元觉的禅杖前面是铲形,尾部则是月牙形。月牙锋利无比,孙二娘没能躲开邓元觉的攻击。
她的身体被月牙刺破皮甲,鲜血淋漓而下。邓元觉右手用力一提禅杖,孙二娘的身体被摔了出去。
“二娘!”
张青见状不顾自己已经受伤,他朝着孙二娘奔去。然而他要想救孙二娘就必须要经过邓元觉的身前。
“砰!”
经过邓元觉的面前,张青的身体再次倒飞了出去。这一下张青的内脏被全部震碎。
“二娘……”张青伸着手,努力的朝孙二娘够着,他蠕动着身体,流下蜿蜒的血痕。
孙二娘的脖子血流如注,她没有办法说话,血沫子不断的涌出,她同样伸着手想要牵住张青的手。
然而二人都已经油尽灯枯,两人的手最终没能牵到一起。梁山之上,地刑星,菜园子张青与地壮星,母夜叉孙二娘战死。
邓元觉盯着二人的尸体,看着二人临死前的模样,他无悲无喜,战争总是残酷的,要么你杀人,要么被人杀。
双方的信念冲突,让他们无法成为朋友。一方要重换天地,一方要扶大厦将倾,无法商谈,便只能不死不休。
“大哥!嫂子!”
砍杀的武松看到这一幕后,他发出悲伤的咆哮。张青与孙二娘对他有大恩,如今二人竟然双双殒命。
这让武松双眼赤红,他一路砍瓜切菜一般杀到邓元觉面前。双刀直取邓元觉。
邓元觉知道武松,也知道武松是位高手。二人你来我往,武松只想杀了邓元觉,而邓元觉也想杀了武松。两人都是佛门打扮,却没有佛家的慈悲为怀。
狼烟遍地,战鼓震天。邓元觉以手杵着禅杖,立在营门前,巍然不动。血顺着他的额头与脖子处流下来。
此刻他的额头上插着一支羽箭,羽箭透骨而过,箭头从脑后露着。而在他的脖子处,则是一道狭长的伤口。
邓元觉死了,死在了武松与花荣的联合攻击下。武松握刀的双手颤抖着,而花荣在远处默然不语。
随着邓元觉的身体轰然倒下,梁山兵马终于拿下了乌龙岭。看着漫山遍野的尸体,宋江黯然无语,为了拿下乌龙岭,梁山折损了十三位头领,喽啰更是战死近万人。
梁山众人沉浸在悲伤之中,而乌龙岭后山处,那支突然出现的宋军也登上了乌龙岭的山顶,这支兵马出现让宋江很是意外。
出现一支兵马,梁山兵马自然不能熟视无睹。当下宋江强忍悲伤对那位领头的将军抱拳道:“在下宋江,不知将军如何称呼?”
那人摘下了雁翅亏,他对着宋江回礼说道:“末将进武都尉韩世忠,见过宋先锋。”
经过一番自我介绍,宋江知道韩世忠是扬州都督刘光世手下的将军,交谈下,宋江才知道这韩世忠是受了刘光世的命令来支援的。
南征方腊以来,朝廷的帮助几乎是没有。对于这一点,宋江一直不明白是天子授意还是高俅他们从中作梗。
宋江更倾向于后者,在宋江看来,而后者并不希望他们建功立业。因为他们在朝廷崛起,那么必然威胁到蔡京等人的利益。
“宋先锋,睦州城已经被我拿下来了。而如今方腊只剩下三处关隘了,不知宋先锋接下来有何打算?”韩世忠的话让宋江回过神来。
宋江叹息一声,看着漫山遍野的尸体,他略带悲哀的说道:“能有什么打算呢,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韩世忠看着宋江略显颓废的模样,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梁山的事情他听说过,也知道梁山之上拥有一百零八位头领。
而如今还站在这乌龙岭上的却只剩下这些人。韩世忠有些同情他们,虽然他们以前与朝廷作对,但是在韩世忠看来,这些人里面,不乏英雄。
朝廷在扬州屯兵二十万,但是却只让梁山兵马打前阵。而如今梁山人马与方腊人马两方可谓是两败俱伤。
但是即使这样,朝廷仍然不出一兵一卒,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所以带了五千背嵬军以南巡为由,趁机拿下了睦州城,并与梁山夹击乌龙岭上的南军。
不过韩世忠明白,自己只能帮宋江到这里了,因为他在带兵打下去的话,一来恐怕会让蔡京等人欲除他而后快。
二来也容易让梁山认为他在抢功。
“那宋先锋多珍重,末将只能帮到这里了。”韩世忠对着宋江一抱拳便带人准备离开。
走到营寨门口,韩世忠停下脚步,他扭头又对宋江说道:“宋先锋如果要立全功的话,那一定得快一些,因为我听说童枢密已经启程了来扬州了。”
说完这句话,韩世忠便走了,宋江闻言心头一震。他与吴用互相对视一眼。
童贯这时候来扬州,他的目的很明显。如今梁山与方腊两败俱伤,彼此都已经快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而童贯选择这个时候来,就是冲着抢功来的。
杀敌千人,不如擒为首一人。此次南征,最大的功劳便是擒拿方腊,而一旦这个功劳被童贯抢去,那么梁山得到的奖励绝对会少很多。
这样一来,那些战死的兄弟便都白死了,宋江暗下决心,他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也不会让那些战死的兄弟们白死。
韩世忠的提醒对于梁山来说很重要,在埋葬了阵亡的头领和喽啰们的尸体后,宋江不敢多做停留,他必须要争分夺秒赶在童贯到达扬州的时候擒拿方腊。
梁山兵马下了乌龙岭,取路朝昱岭关前行。清溪城中,方腊端坐在宝座之上,杭州失落的消息他已经得到了,如今他心事重重,如今乌龙岭与睦州也丢了,这让他十分难受。
自从梁山南下以来,他的地盘便不断的丢失。方腊有些后悔了,如果当初他不是想要报复梁山当年对他的羞辱的话,而是选择与宋江谈谈,或许两方合力,这天下九州估计早就是他们的了。
“陛下,听说乌龙岭与睦州都丢了,臣愿意领兵把乌龙岭和睦州给夺回来。”
方腊闻声望去,说话的人身穿金甲,正是殿前太尉郑彪。郑彪师从国师包道乙,颇有本事。
此刻方腊看到郑彪说话,他不由皱眉说道:“哦,爱卿打算如何夺回这两处地方?”
“回禀陛下,此事简单。”郑彪面上露出不屑的表情说道:“只需要把宋江他们全部消灭就行了!”
“噗嗤。”方腊以为郑彪会说出什么好建议,闻说此言,他不由笑着摇摇头说道:“爱卿休要说笑了,梁山要是那么好消灭,又何能把我们逼到如此地步?”
“那是陛下用错了人。”郑彪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了。果然方腊闻言,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他怒道:“放肆!”
看到方腊生气,郑彪立刻跪到地上埋头请罪道:“臣口出狂言,罪该万死,还望陛下恕罪。”
方腊冷着脸,如果换作以前,郑彪若是敢这样说话,他早就把郑彪杀了。如今南军兵马损失惨重,正是用人之际,所以方腊只能忍着怒气说道:“起来吧。再有下次,定斩不饶!”
“陛下,臣觉得郑彪说的对!梁山草寇不足为惧。”一道声音从殿外传来,一人翩然而至。
方腊听到那人的声音之后便已经起身,等那人到了殿上,方腊不由亲自上前迎接道:“天师怎么来了。”
进来的那人鹤发童颜,一双眸子摄人心魄。漆黑道袍,斜背长剑,举手投足自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
“贫道见过陛下。”道人也不跪拜,只是对着方腊微微点头。而方腊对道人的举动早就习以为常。
天国有两位国师,一僧一道。僧为邓元觉,已经战死乌龙岭。而道便是眼前的这位道人了,灵应天师,俗姓包,法号道乙。
“当初贫道夜观天象,发现罡星犯境,贫道便派人对陛下示警。怎么如今战事竟然还是输的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