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腊对于包道乙是一点脾气都没有,像包道乙这种方外之人,他只能选择低下身段去倾听。
方腊此刻请包道乙坐下,然后虚心问道:“天师,我军如今还有机会么?”
包道乙目光深邃,以他的道法自然能看出来,天命并不在方腊。但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才是修道之人应该做的事情。
“贫道竭力而为吧。”包道乙起身,他走到殿门口,回头对方腊说道:“陛下多珍重,贫道此行定然会铲除梁山。”
说完这句话,包道乙便出了大殿,郑彪见状,对着方腊叩拜道:“陛下,臣也去了。”
两人都走了,只留下方腊一个人愣愣的看着大殿门口微微有些出神。落日的余晖透过窗棂撒在大殿上,方腊的在阴影中,渐渐有些淡化。
包道乙与郑彪出了大殿,郑彪问包道乙道:“师父,我们要去哪拦截宋江他们呢?”
“去昱岭关,那里的地形不比乌龙岭差。我要在那里布下剑阵,这一次我们不成功,便成仁。”
包道乙目光决绝,既然是逆天而行,那便要拿出必死之志。他回头看了看大殿的方向,他知道这一眼可能便是永别了。
昱岭关上,庞万春巡视关隘。当初在杭州城中,他接到方腊的命令来把守昱岭关。
站在昱岭关的城头上,庞万春已经知道梁山兵马已经到了昱岭关下。方腊对他有恩,而他能做的便是把梁山的人马挡在这里。
梁山兵马到了昱岭关下,看着昱岭关险峻山势,宋江心头阴云密布,没想到昱岭关也是如此险峻。
前面的乌龙岭,梁山就折损了很多人,如今这昱岭关想必也不是那么好打了。
兵马屯住之后,宋江命令史进,石秀,陈达,杨春,薛永,李忠六人领了两千人上山探路。
何子期也跟着一起去了,众人领命整顿装备后,登上了昱岭。昱岭关建在昱岭之上,这座关的建造不同于中原关隘,其风格更粗犷。
据说昱岭关是当年汉末三国之时,山越百姓抵抗孙权进攻的地方。当初吴军与山越之民在这里反复争夺,而山越之民依托昱岭关数次粉碎吴国的吞并计划。
山路崎岖,何子期与众位头领并肩而行,他警惕的看着周围分密林,眉头紧皱。
又走了一程后,史进忽然抬手约束住兵马,他开口对众人说道:“诸位兄弟,有些不对劲,我们一路行来,竟然连一个南兵都没看到。”
石秀也是个心细如发的人,此刻他听到史进的话,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城头,他说道:“确实有些不对劲,我们马上就到关口了,竟然没有遇到一个巡逻的南兵,要不我们先撤下去吧。”
“也好。”史进话音刚落,忽然一支羽箭从他的右侧破空而至,勉勉强强躲开一箭,不等他说话,另一支羽箭已经到了他的眼前。
“噗!”
这一箭射在史进的咽喉上,史进难以置信的低下头,他伸出手想要将脖子上的箭拔出,然而随着他抬手的那一刻,他的身体一歪便从马上栽了下去。梁山之上,天微星,九纹龙史进战死昱岭关。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等众人反应过来,史进已经中箭落马。
“史大哥!”何子期最先反应过来,他从马上跳下来。急忙将坠马的史进背在身上,而石秀也回过神来,他怒吼道:“退!快退!有埋伏!”
随着石秀的吼声,梁山兵马后队变前队急匆匆准备原路返回,而这个时候,山岭两侧密林之中,无数羽箭雨点一般射了过来,梁山喽啰立刻被射倒了一片。
何子期背着史进,此刻史进已经没有办法呼吸,他的伤口处漆黑一片,而射中他的箭上有剧毒。
梁山兵马已经乱了,四面羽箭如雨点一般将这支梁山兵马包围,梁山兵马一茬又一茬的倒下了。
箭雨下,李忠拿着武器拨打羽箭,然而羽箭太多了,他胸口中了一箭,手上不由一顿,而随着他这一停顿,他的身体中了无数箭。
李忠的身体不甘心的倒下去了,他本是大汉飞将军李广之后,然而却没有先祖的威风,所以他很少对别人提及先祖,怕给先祖丢人。他想要混个名头出来,然而如今却只能止步于此了。梁山之上,地僻星,打虎将李忠战死。
李忠倒下去了,薛永看到李忠中箭倒地,他想要去救李忠,但是他此刻自顾不暇,箭如雨下,薛永很快也步了李忠的后尘,梁山之上,地幽星,病大虫薛永战死!
“兄弟!”杨春见李忠、薛永都被射死,他悲痛欲绝,然而他这一分神,他的额头便被一箭射透,杨春的尸体从马上掉了下来。梁山之上,地隐星,白花蛇杨春战死。
箭雨未停,杀戮未止。陈达左右腾挪躲闪,他看到杨春落马,急忙跳过去想要背上杨春,然而他这一停,腿上立刻中了一箭。
陈达跳跃能力不错,但是杨春与史进的死打乱了他的心境。他终究也是没能逃过箭雨的攻击,陈达身中数箭,他躺在杨春的身旁永远的闭上了眼睛。梁山之上,地周星,跳涧虎陈达战死!
石秀一手拿刀一手持盾,他挡在何子期的前面阻挡着箭雨。此刻二人都是步行。
一边阻挡箭雨,石秀目光看到几名头领接连中箭倒下,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在这样的箭雨下,石秀明白他们逃出去的可能很小。
身边的喽啰一个接一个倒下去,石秀的左臂中了一箭,雁翎刀掉在地上。石秀猛然转身,他扑向何子期,用力将他护在身下。
“活着出去!”
这是石秀说的最后一句话,箭雨落在他的后背,贯穿他的甲胄,刺入他的身体,梁山之上,天慧星,拼命三郎石秀战死。
何子期被石秀死死的压在身下,血滴答滴答的落在他的脸上,此刻的他再难忍受那撕心裂肺的痛,他哭着,喊着,却无能为力。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箭雨终于停了。何子期推开石秀的身体,此刻的石秀早已经死去多时,他身上插满了羽箭。
“那还有活人!”一名南兵正检查着战场,看到何子期从死人堆下爬出来,他立刻招呼一声朝何子期所在的位置围了过来。
何子期小心翼翼的将石秀的尸体与史进一起并排放在一起。南兵越来越近,此刻的何子期双眼赤红,当南兵离他只有一米的距离时,何子期猛然抬头,手中银龙枪飞速划过围上来的南兵脖子,那几名南兵面带惊愕身体缓缓倒去。
何子期站起身,他缓缓转身,随着他抬头向昱岭关的方向看去,在山路之上,庞万春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是你!我早就该想到的!”何子期脸上肌肉抖动着,杭州城外,徐宁临死前曾说过杭州城里有一位神箭手,只不过后来的交战中,那神箭手并未在出手,所以大家的警戒心也都淡了。
“是我。”
庞万春淡淡的说着,二人很早之前便认识了,可惜如今二人却成了不死不休的仇人。
“我杀了你!”
何子期提起银龙枪猛然朝庞万春冲了过去,庞万春并没有动,而就在这个时候两把短刀突然出现挡住何子期的银龙枪,庞秋霞出现在何子期的面前。
“让开。”
何子期冷冷的说着,庞秋霞摇摇头,眼神坚定的说道:“不让。”
庞秋霞此刻心里很复杂,何子期曾经帮助过她,本以为再见,还能聊聊天,谁也想不到,却是今日这般场景。
“你走吧,今日我不杀你。当初你对我兄妹有恩,今日你的恩情我们还了,下次再见之时,必然取你性命。”
庞万春淡淡的说着,他说完之后,负手向山顶走去,而庞秋霞见哥哥走了,她收了刀一步三回头的也跟着离开了。
何子期并没有追上去,他知道自己现在上去也不过是死路一条。他死死地盯着庞万春的背影,恨不得将庞万春千刀万剐。
“哦对了,你回去告诉花荣,神射这个称号只有一个,是他花家厉害还是我庞家厉害,就看他敢不敢与我交手了。”
庞万春脚步不在停留,没多久他的身影便消失在山路之上。何子期看着一地的尸体,他的心很难受。
一匹战马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停在史进的尸体前,它低头拱着史进的尸体,然而他的主人已经死了。
何子期将史进的尸体放在马背上,他拉着缰绳在战马得耳边轻声说道:“带着你的主人回营里。”
战马通人性,一瘸一拐的下山去了。而何子期从血泊里拿出一面大旗,他做了一个简易的拖架将石秀五人的尸体放在了上面。
他用力拉动着托架,缓慢的朝山下走去。如今五人都已经战死了,他要把五人的尸体带回去。
何子期拉的很费劲,因为五人的尸体连带甲胄兵器,真的很沉重。何子期每走一步都累的气喘吁吁,但是他并没有放弃。
“哥哥们,我带你们回家!”
山路上,何子期的身影渐行渐远,夕阳如血,染红整片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