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要报那一剑之仇,只怕临风会吃亏。虽然言之尚早,但仅仅凭那人轻而易举的将剑折成几段,方才又与之交手,确确实实是头一回遇上如此强敌。
“贼人!云仙派岂是你能放肆的地方!”临风道,一来给自己壮胆,二来……呃,还是给自己壮胆!
呵!那人居然毫不在意,甚至连个表情都懒得回。临风哪里受得了他的蔑视,非要擒住他不可。
话音未落,只见那人咻的变成一束光,眼皮还没碰到一起,霎时没了踪影。
想跑!临风顺着光影追上去。
片刻,闻身后正殿方向朝天空射出一道白光,一阵惨叫扰动了整个云仙派。
“不好!”临风大惊,迅速飞回去一看究竟。
只见正殿上方被人击破了一个大洞,损失惨重。正殿前方横七竖八的躺着一片云仙派弟子的尸体,血腥扑鼻,惨不忍睹。幸存的弟子或小声抽泣或心有余悸或执指发赭面,恨不得把凶手揪出来大卸八块。
临风一落地就见着了大师兄,整个云仙派的人几乎都聚在了一块。
甚至,五陵也在!他发丝微乱,脸上、衣物上还有未干的血迹,他似乎有些体力不支,身体微微颤抖,站得有些东歪西倒,嘴里一直喊着:“凶手……凶手……逃走了,快追……”
在云仙派,五陵不过是客人一个,甚至还算不上,派中弟子又怎会在意他说什么。
临风和花应冷看了一眼对方,都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花应冷凑近临风,痛心的轻轻说了句:“全是被妖物所杀。”
“我们要报仇!”
一个悲痛的声音打破了黑夜的惨寂。
三胜坚定的踏出一步,“我们要为惨死的兄弟姐妹报仇!”
已经被愤怒的冲昏头脑的弟子们个个高喊:“我们要报仇!我们要报仇……”
外面火光冲天,一片嘈杂。清河坐在床榻边,她看着沉浸在梦乡的笙歌,她的嘴角似乎挂着笑容,清河莫名生出一股嫉妒,她邪魅一笑,“你瞧,她睡得可真香,外面发生天大的事也不足以打断她的美梦。”
凌风雪把停留在清河身上的目光转移到笙歌的脸上,她睡得真的很甜,梦里她一定很幸福。
可是,明天过后呢……
“帝……帝姬。”凌风雪轻轻唤了一声,清河歪头看着他,“为何要这样?直接杀了她不好么?为什么要费尽心机陷害他们。我……”顿了顿,凌风雪意识到主仆有别,转而道,“属下愚昧。”
“我如此大费周章的嫁祸给她的师父,实在是因为她太讨厌了,保护她的人太多,不想办法除掉他们我如何完成我娘交给我的任务?”她说着话,缓缓扭头看着笙歌,慢慢展开的手掌凭空出现一瓶液体。
原来是清河故意将五陵引到正殿前,前些日子她将云仙派闹得满城风雨为的就是让云仙派加强人手巡逻,而正殿附近的弟子最多,她和五陵的打斗声必定会引起他人的发现。更何况她一身云仙派的装扮势必让人人都怀疑五陵,可等五陵发现了异常,一切都晚了,她杀了在场的所有人,唯独留下五陵一人。
玉白的瓶子,红的发黑的液体。
“这是什么?”凌风雪不明。
清河两指捏着它慢慢转动,似乎十分欣赏,不紧不慢的启唇倒:“妖血!”
“妖血?”陵风雪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他只知道一件事:永远追随帝姬便足矣,这是他存在的意义。
清河似笑非笑,继续不紧不慢的解释说:“人有人气;仙有仙气;妖,自然有妖气。妖血乃为妖的精血所在,他们死于非命,带着极大的怨念,这样的血带着极重的妖气。你说,一个散发着妖气的人怎会为这个世界所容?”说到这,清河露出至阴至寒的笑容。
凌风雪看着这样一个笑容,不禁打了个寒战。
“你说,一个妖死于非命的时候,他会不会想着巴掌其他的生物的身体继续生存下去呢?”清河突发奇想的想到这个,于是把它分享给了凌风雪。
恨一个人很容易,恨一个比自己过得好的人更是不需任何理由。凭什么她是一个下贱的凡人拥有的东西比一个血统高贵的帝姬还要多!
这怎叫清河不嫉妒。
凭什么人人都爱她!凭什么自己的命运就如此悲苦!
清河阴鸷的笑着,她捏着笙歌的下巴,欲把能置她于绝境的妖血灌她喝下,她的手慢慢靠近笙歌唇边,阴鸷的笑容变得狰狞,似为笙歌不甘,似为自己高兴,“喝下这妖血,你可就什么都没有了。你师父那么疼了,赠了他的一半灵力给你,你可把他害惨了,我有诛仙棒,只是略占上风而已。说到底,我还是应该谢谢你,不然我可打不过他。”
凌风雪注视眼前的帝姬,恍惚一瞬,急得抓住清河的手,“帝姬,三思!”
清河转头看着他,目光寒得刺骨,“你,要救她?”
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凌风雪估计已经死了千百回了。
凌风雪喉咙一颤,紧得发不出声音。这些日子和帝姬相处下来。他明白,不管他做什么他都不能改变帝姬的决定。他慢慢松手,抽回来。
半晌,垂头,蠕动的唇终于发出微弱的声音:“属下,不敢!”
他只觉喉咙疼得发痒。他看着帝姬把妖血滴进一个与世无争的女孩嘴里,原来,佯装平静是一件困难的事,肚子已是五味杂陈。
她不识任何法术,除了样貌出众外一无是处,又怎么可能是苍梧山的帝姬。他一心追随的帝姬明明是眼前的清河。
“对不住了。”清河突然生出一丝怜悯,但相对于她的深仇大恨、宏图大业,这又算得了什么?可笑!实在可笑!
不对,她就是讨厌她天真灿烂的笑容,她要毁了她!
再看正殿前,火光如昼,大伙的情绪越发不可遏,愈演愈烈,在这样下去只怕更加难以控制,花应冷高喝一声:“大家听我说,我们要冷静,挑战我们云仙派威严的我们定要他们血债血偿!当务之急是找出真凶!”
此话一出,花应冷有些后悔了,这无疑是将五陵推上了风口浪尖,在他们眼里他不就是凶手么?笙歌知道了该有多难过啊。
临风看了眼五陵,神色担忧。
嘈杂声音逐渐平息,此刻三胜又是的第一个跳出来,红着眼睛指着五陵喊话:“就是他!我们赶到的时候看到的人就是他,是他杀了我们云仙派的弟子!我们要杀了他为他们报仇!”
众人一片哗然,看向五陵的目光纷纷染上了畏惧和愤怒。
五陵剩下的力气仅能勉强支撑他不倒而已,他不可置信的望着花应冷和临风,罢了,他懒得狡辩。
报仇心切的三胜一把反擒住五陵的肩膀,“我们要他血债血偿!”
三胜拔剑欲杀之,临风情急之下挥动双指起法击落了那差点取五陵性命的剑,脱口而出:“且慢!”
三胜一愣,狠狠的盯着二师兄,咬牙切齿。万万没想到他一向尊敬的师兄居然替杀人凶手说话。三胜彻底寒了心,他们是兄弟手足这么多年的情意却抵不上他和眼前这个人的一场相识。看他的眼神犹如遭到背叛一般,眼前之事不可饶恕,绝不原谅!
正在三胜想问个究竟的时候,正殿的门“砰”的一声弹开了。
而这一切,均是花应冷在暗处的操纵。
好大一阵气场! 众人高举的火把有不少被这真气逼灭。
紧接着是从正殿里面传来威严可畏的声音,所有的弟子下跪低头以示敬畏,“师父!”
和他们一同跪下的花应冷嘴里念念有词。
正殿里传出威严的声音。
“你们在殿外吵吵闹闹成何体统!吾等痛心!但云仙派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伤吾派弟子的罪人!若有,杀——无——赦!”
“杀了他!杀了他!”一阵呐喊声响起,云仙派弟子纷纷朝着五陵围拢过去,五陵见状欲向后退缩,但他却被身后的几个云仙派的弟子给挡住去路。
短短半个时辰之内,竟遭到如此重创,换谁谁也不能咽下这口恶气。
“砰”又一声巨响,正殿大门紧闭,五陵缓缓抬头看临风,惨白的唇微微嗫嚅,似乎在说什么,未等到临风的任何反应,五陵最终还是因灵力耗尽倒在地上。
“不是……我……不是……”他一直看着临风,尽管他竭力辩解,可又有谁会听呢?他神色黯然,灵力的消尽再也不能支撑他的神志,眼帘一闭一张,一闭……迷迷糊糊中感受到众人将他围住,四肢好似被绑上了冰冷的铁链……
“笙……歌……”
他嗫嚅着,这一次,彻底晕死了。
临风庆幸笙歌没有看见这一幕,不然她可该怎么办?可下一瞬他的心异常的沉重。当然,他知道,笙歌绝不会让她的师父有任何事的。
花应冷拍了拍临风的肩膀,心照不宣的他们知道接下来的他们面对的将是什么。
或许临风真的是爱莫能助,或许他只求能护笙歌一世……
翌日笙歌醒来的时候懒洋洋的伸了个腰,“昨晚睡得真香。”砸砸嘴巴,似乎有一股血腥味,没有多想,简单的洗漱打扮了一下便打开房门。
“哐啷”一声,两把剑交叉碰在一起。
她抬眼一看,两个年轻体壮的云仙派弟子手在门前,左右各一,异口同声的道:“裴小姐,请不要为难在下。”
笙歌连连后退几步,挠挠头,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莫不是昨晚做了什么她出格的事?好像……没有吧。莫不是……笙歌又认真想了想,实在想不起来了。
青青?
笙歌不由心头一颤!好像也不对,青青被临风没收了,按道理不会有人发现才对呀。
哎呀!照这样子下去,笙歌觉得自己想一辈子也不可能想到的。她试探性的跨出了一步,脸上挂着憨笑,“两位大哥,请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其中一位看起来呆头呆脑的看了看对面的小哥哥,仿佛在向他请示。
笙歌认得这位呆瓜,不正是那日她来贵派遇见的那两个门卫之一么。她顿时觉得庆幸,幸亏没有见着那位暴脾气的。
她视线下移,只见呆瓜的腰间系有一腰牌,上面写着个“宋”字。
暂且叫他宋呆瓜吧。
过了半晌,宋呆瓜得不到任何搭档的回应,兀自说道:“昨……昨晚……”
那看起来比他精明许多的小哥哥顿时失色,狠狠的咳了两声,明显是有什么事。
宋呆瓜会意,讪讪的闭嘴,此刻那小哥哥若不接话,他定会这样吊着她的胃口。
“昨晚……”精明的小哥哥思忖了一会,“昨晚派中发生了一些事,有坏人闯进来了,大师兄吩咐我们要保护裴小姐……”
笙歌一直看着他,弄得他反倒有些羞涩了,他的嘴半张着,好像总有些话吐不出来,“……就……就是这样。”
笙歌“哦”了一声,已示在听,歪脖看向宋呆瓜,宋呆瓜看着地面,转头,发现笙歌在看他,低头,再转头,“嗯……他……说得对……对……”
“那,临风和冷哥哥呢……”笙歌继续问宋呆瓜,纯属觉得他可比那精明的小哥哥好玩多了。
“呃……”他看着笙歌,就是答不上来。
他听不懂么?
“就是你们的大师兄和二师兄怎么样了?”她换了一种问法。
“大师兄和二师兄正忙着抓妖呢。”小哥哥抢着回答。
“这样啊!”笙歌有些不悦,又不是问他!若不是看在临风的面子上,她才不会笑着冲他点点头。“嗯!”顿了顿,“那……”
还没想好问什么,那小哥哥抢着说道:“小姐你还是回去休息吧。”说着话,他的一只脚踏进了房里,笙歌本能的连连退了几步,还没反应过来房门已经合上了。
咦?要问什么来着?呃……好像是……呃,想不起来了。
笙歌悄悄地凑过去,把耳朵贴在紧闭的门上,想要探出点什么,不过竟是些没用的东西。
“你闻到了没有?刚刚有一股奇怪的气息,现在却淡了很多。”
宋呆瓜:“没有吧,我没在意。”
“是真的,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