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漓枫呼吸一滞,他没想到周帝会这么开门见山。
半晌,沉默。
周帝也不恼,继续说道:“昨日宫宴之上,亚达哈曾向朕点名要你去帮忙寻找伊若菡公主的下落,朕当时没多想,只以为他跟你只是还算熟悉,直到昨夜京城中热闹了一番,朕才想明白,你多次踏足百锦居的缘由。”
慕容漓枫双眸微紧。终究,什么都瞒不住眼前这位帝王。
周帝耐心地等着,等着他主动开口。
慕容漓枫深呼了口气道:“父皇,百锦居花魁娘子的身份,就是您想的那样。”
似乎什么都没说,又似乎说明了一切。
周帝深深地看着慕容漓枫,神色复杂:他这个从前横冲直撞无所顾忌的儿子,究竟是从何时开始,变得这般谨慎了呢?
周帝站起身,神色严肃:“这些日子,你就留在王府好好养伤,不许出门。朕会将赵院使留下来照顾你的伤势。”
“父皇!”慕容漓枫坐直身子,却又牵扯到伤口,痛的倒吸凉气。
周帝板着脸继续说道:“边国使臣离开之前,你最好能安分一些。”
听着周帝威胁的口吻,慕容漓枫一时想不通他的用意。
但好在,周帝没有再追问伊若菡的下落。
慕容漓枫不好再硬杠,只好领命:“儿臣遵旨。”
周帝背对着慕容漓枫沉默良久:“你,是否真当朕是眼盲耳聋的昏君了?”
“儿臣不敢。”
没有情绪,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
“你且好好养着吧!记住朕跟你说过的话,凡事要有分寸。”周帝深深地看着慕容漓枫,“不要觉得自己很聪明,有时候,聪明过了头,就会留下把柄。”
说罢,周帝一甩袍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慕容漓枫强撑着身子恭送:“儿臣恭送父皇。”
不知是被伤口折磨的,还是儿时受罚的记忆太深刻,他看到周帝甩袍袖的动作时,全身便会不由自主地由外而内痛起来。
走出端王府大门,周帝在常年的搀扶下,上了等候已久的太医院专用马车,驾车的御前护卫程麓并没有着急驾车离开,而是在等着周帝发话。
周帝撩起车窗帘子,看了端王府一眼,吩咐道:“加派人手护在端王府周围,若有可疑人员靠近,不用等王府侍卫反应,直接缉拿!期间,端王府若是有任何人出去,也要盯紧了,明确到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是!”
一炷香的工夫过后,慕容漓枫端着药碗,看着棕色药汁,腹腔翻江倒海。
看着赵隐云杵在跟前盯着自己,心生不悦:“赵院使还有事?”
赵隐云嘴角一抽,讪笑着离开。
不一会儿,章卫敲了敲门走进来,把在端王府门口的状况低声说了一遍。
慕容漓枫眉头紧锁。
“王爷,我们?”
看慕容漓枫许久不说话,章卫试探地问道。
“停止一切行动,南苑校场,暂由校尉胡嘉代管。”
章卫微微一怔,但很快应道:“是!”
东宫
姚知欢端着新做的翡翠酥和白玉芙蓉糕走向紫华殿正厅,还未摆放到桌子上,便被莫宸轩随手拿起一个仔细品尝。
“莫司正,您怎么下床了?”
“二十大板而已,又不是腿折了。”莫宸轩好笑地看着姚知欢,“我看你其实是想说,我吃了你专门为太子殿下做的点心,不合规矩吧?”
“奴婢可不敢多嘴。”
“你这样子,我还挺不习惯的。”莫宸轩旁若无人地继续拿芙蓉糕吃起来。
姚知欢看着盘盏里的点心越来越少,忍不住劝道:“莫司正,今日所有点心奴婢都是按量做的,您再吃下去,太子殿下要责骂奴婢了。”
“我被禁足于东宫无事可做,只能用吃点心来打发时间。”
“那奴婢再多嘴问一句,即便您犯了错,也应该禁足于自己府上或是宫中的其他地方,陛下为何要将您禁足在东宫呢?”
姚知欢的背后,慕容楚信正缓缓走进来。
莫宸轩淡淡一笑:“这个问题,你得请教太子殿下。”
“我看你这顿打挨的一点都不冤!”
慕容楚信刚从书房回来,便看到莫宸轩这般无状的样子,又气又笑。
姚知欢连忙退到一边,福身请安。
慕容楚信看了眼姚知欢,挥手示意她平身:“你既是四弟府上的,便不必跟我这么多礼数了,瞧着怪累的。”
莫宸轩嘴角微微上扬:“小姑娘可是还等您赐教呢!”
姚知欢一个头两个大,莫宸轩就这么把话题引到了自己身上?
“莫司正为何会被禁足于东宫吗?”
慕容楚信也不避讳,直接说了原由,“儿时,我们一起上书房受教于太傅,莫司正读书时心绪沉稳,不像我,总想着骑马射箭玩儿心大,太傅一气之下,便请示了父皇让莫司正来管我。当时我就发誓,若是我收了心读书,功课超过他,那将来他犯了错,也要请示父皇将他禁足于我的宫里,由我代为管教。”
姚知欢想起莫宸轩被禁足的原由,就不得不想起端王府,她心里是惴惴不安的,她确定,慕容漓枫遭遇刺客受伤,跟她昨晚传递的消息有关。
慕容楚信看穿了姚知欢的心思,故意说道:“你们两个,一明一暗闹地闹朝堂,让亚达哈和布那邗下不来台,又惹得父皇头痛,现下又被各自禁足,留我去收拾烂摊子,真是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太子殿下。”
常年随周帝回宫后,便径直来了东宫。
“常总管何事匆忙?”慕容楚信不慌不忙地喝着新烹的热茶。
“太子殿下,陛下头风发作,正在寝殿内休养,池江国的国王和太子还等着求见,您看……”常年欲言又止。
按例说,陛下龙体欠安,国事皆由宁王和太子代为处理。
“好,我随常总管一起前去。”
姚知欢看着二人走远,内心焦急,莫宸轩打趣道:“着急也没用,倒不如耐心等待,等哪天你看我解了禁足离开,你家王爷自是也平安无事,别忘了,我现在和你家王爷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