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应允,布那邗接受例行检查后走进清馨园,慕容漓枫稍稍坐正了身子:“小王身子不便,不能以礼相迎。”
“端王爷客气了,本是我手下侍卫不顾两国邦交,刺伤了您……”
慕容漓枫双手紧紧地握着茶盏,眉头微皱,双眸静若止水,耐心地听完了他的客套话后问道:“不知殿下光临寒舍所谓何事?”
布那邗挥挥手,两个随从分别拿着礼盒走过来。
布那邗一边献礼,一边表达他们的歉意,还望端王爷能不计前嫌,海涵笑纳。
布那邗态度诚恳,神色带着悔意,一定要慕容漓枫收下这番心意,并保证回去后,一定约束好手下之人。
慕容漓枫一直冷眼看着,左右推脱不过,便只好收下:“替小王多谢贵国国王陛下的好意,太子殿下也有心了。”
布那邗脸上堆起或真或假的笑意。
随后,慕容漓枫抬头看看天色,眼见晌午将至,故意说道:“若是太子殿下不嫌弃,不如便留下来一起用个膳?”
语气诚恳,却未见任何待客的行动。
布那邗明显看出来慕容漓枫下了逐客令,再者,今日午时末离开的约定已达成,再出尔反尔也不好看,布那邗谢绝后便离开了。
送走了布那邗,慕容漓枫才有心思仔细看着礼盒里的东西:一个礼盒是灵芝、人参、阿胶、鹿茸等一些滋补身子的药材和食材,另一个礼盒便是一些特有池江国风格的珠宝和宝刀宝剑,明眼一看便知价值连城!
慕容漓枫冷笑:“这个亚达哈,离开京城前还不忘给本王摆一道!”
按理说,外邦使臣送贺礼,需由鸿胪寺卿检查,并列出礼物名单交至皇帝过目,再下达到礼部尚书酌情转给接收礼物的对象。
布那邗直接跳过了这么多步骤,直接将礼物送上门。
若稍不注意,方才发生的事和这些珠宝、宝刀宝剑类的东西,都能作为将来诬陷他私收贿赂,企图谋反的有力证据!带给端王府的,也会是灭顶之灾!
他更加确定,朝中早已有人和亚达哈勾结在了一起!
“王爷!那我们现在……”
“去给鸿胪寺卿许大人传个话,请他得空过来一趟。”
“是!”
赵隐云照例将补气血的汤药和止痛丹递给慕容漓枫。
“赵院使!”
赵隐云准备离开的时候,被慕容漓枫喊住。
他回过头,恭敬地问道:“王爷还有何吩咐?”
慕容漓枫神色莫名:“赵院使留在端王府留的突然,想必带出来的药品也都用的所剩无几,你是不是该回太医院取药了?”
赵隐云一怔,他正准备将剩下的药物清点一遍,再申请回趟太医院,不曾想提前被慕容漓枫主动说出来了。
赵隐云连连点头:“王爷明鉴。”
一碗药喝完,慕容漓枫掏出帕子擦了擦嘴角:“那便麻烦赵院使顺便将方才发生的一切,一字不落地跟父皇回禀。”
一朵厚云飘过来,遮住了大半阳光,将慕容漓枫整个人陷进一片阴暗中,赵隐云就这么看了一会儿,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赵隐云明白,他所说的‘方才发生的事’,指的是布那邗到访送礼之事。
他这是在暗指自己是陛下派来盯着他的吗?
可事实却是:他就是来瞧病的啊!
“是本王说的不够明白吗?”
赵隐云看着慕容漓枫清冷如寒潭水的眸色,嘴角不由得抽了抽:“不是,王爷您误会了,下官只是来给王爷您治伤的,别无……”
药碗被重重地掷在石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误会?”漓枫似笑非笑,“那不知赵院使希望本王误会什么?”
赵隐云看着面前之人的眼神,再次不由自主地抖了抖;“是下官失言。”
“这么紧张做什么?你不会真当本王是随意取人性命的阎王了?”
赵隐云的嘴角一直在抽,右眼皮也一直跳个不停。
慕容漓枫没再给他解释的机会:“王府每日掌灯时分闭门,赵院使速去速回。”
赵隐云如获大赦,连连告退离开。
御书房
阳光明媚,茶香宜人。
“经过几日调理,端王爷的气色大好,微臣准备明日起开始换药,注重安神…”
周帝坐于书案之前,一边执笔批阅奏折,一边听着赵隐云的回复。
良久,他才放下笔:“他每日休息的可好?”
“好,好的很,”赵隐云如实回禀道,“用膳、喝药、睡觉,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王爷心情好的时候,还会到院子里晒太阳。”
心情好的时候去院子里晒太阳?周帝忽然觉得,这种状态放到慕容漓枫身上,怎么就这么奇怪?他何时心情好过?何时有了晒太阳的爱好?
“他就没做点什么或是说点什么?”
周帝更想从赵隐云嘴里听到的,是慕容漓枫究竟有没有派人出门去过什么地方,或是有什么生面孔直接上门,以此来判断池江公主伊若菡的下落。
自从刺杀事件发生后,伊若菡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就连日夜盯着百锦居和天香阁的暗影卫都没有消息传回。
周帝入神之时,赵隐云回禀了另一件事。
“微臣给王爷送药之时,恰巧碰到王爷好像差人去请鸿胪寺卿……”
“哦?怎么回事?”
赵隐云这才将布那邗临行之前拜访端王府的事一五一十地回禀,连同送礼收礼,乃至两个人说了什么,布那邗几时离开的都说的清清楚楚。
周帝听罢,脸色阴晴不定。
赵隐云一头冷汗,他只希望端王爷的伤能快些恢复,自己好尽快回到太医院。
他就是个太医,没有什么大志向,只想一辈子本本分分地给人瞧病,并不想参与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里来啊!
“陛下,鸿胪寺卿求见!”
常年的声音,让赵隐云松了口气。
周帝挥挥手,示意赵隐云先行退下。
许言淞带着一个随从走进御书房,随从手上小心翼翼地端着一摞礼盒。正是布那邗送给慕容漓枫的药材及珠宝。
慕容漓枫未碰分毫,通过许言淞,原封不动地上交给了周帝。
就连不用回禀便能直接收下的滋补药材也一并上交。
周帝看着,竟一时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他又召来了赵隐云,示意他拿着其中的滋补药材,送还给端王府。
赵隐云有些为难:就不能让他好好地做个给人瞧病养身的太医吗?
周帝眉头一紧:“回去转告他,若是拒绝,便是抗旨不遵!”
“遵旨!”
待鸿胪寺卿和赵隐云离开后,周帝的脸色缓和了些。
常年试探地请示道:“陛下,端王府的禁足令……”
听到这个,周帝的脸色又沉了下来:“他既然不肯说实话,那便一直禁足吧!朕到底要看看,他能忍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