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确地说，我是利用这块腕表，激活了你脑区的机能，刺激你进入了我设置好的这个梦境。我们称这个梦境为机梦，普通人所做的梦，我们称之为体梦。带领你进入机梦的这块腕表，可是一台小型的量子计算机哦！注意，我说的小型，只是就体积而言的。它不仅仅可以带你进入机梦，而且还有更大的用处，这个是我下面要讲到的。不过你一定要牢记的一点就是，这块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腕表，他的发明者，绝对原创者，就是区区在下了！”道顿仿佛面对着成千上万的观众那样深深地鞠了一躬，脸上露出获得大奖的小演员所常有的那种幸福欲绝的表情，似乎刚才的一切铺垫都是为了这一刻。

“哧——”没有预想中的掌声和鲜花，只传来了陈智胜冷而简短的一声笑。

半响，道顿才从陶醉中醒了过来：“这台小型的量子计算机里面，目前储存了我们两个人的智识（注2），记忆和情感的还原度大约有百分之八十，而这也就是你可以看到我们两个人的原因了。从某种意义上讲，我们并没有死，而是以另一种方式活在了这台计算机里面。当然了，由于是从梦境情况下拷贝过来的智识，比较接近于我们的潜意识，所以，从神情和气质上来看，和现实中的本人还是有不小差距的。现实中，我表现的很低调，但实际上，在内心里，我可是一个比较自大的人，属于那种外冷内热型的，嘿嘿，本性难易啊！”仿佛为了配合解说，道顿把头仰得更高了，可以清楚地看到鼻孔，以及里面的……

“啪——”陈智胜也很配合地打了个响指，表示赞同地吹了吹那绺遮住右眼的长发，一言不发。但陈威廉却在心里乐开了花，难怪老爸生前总喜欢打着研究文化的旗号，乐此不疲地去逛纹身店和耳环店呢，原来在内心深处，老爸还是个“酷玩一族”哩！只不过成人的世界里有太多道德和伦理的限制，这才隐藏了起来，表现出温情和理智的另一面。不过这样一来，倒是显得更可爱了！

“还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道顿神秘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其实我和你一样，也是具有接驳能力的人。要不然，你以为我何德何能，竟然作出了足以改变世界命运的重大成就？”

陈威廉开始有点明白了。

“从你研制出那柄可以连续发射多次的激光枪开始，我就发现了你的特殊之处了，但你的表现却太让人失望了。”道顿老实不客气地开始揭起短来了，“身体素质差，不是一点半点地差，却要去做高强度的动作，能不昏迷吗？头脑简单，说白了就是一根筋，只知道傻冲楞上，白瞎了这么好的大脑了！莽撞行事，不懂得科学的实验方法，那么多次的爆炸哪一次不是差点要了你的小命？”

陈威廉的身体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但在内心里，陈威廉却佩服得五体投地。是啊，仔细想想，道顿说的每一句话，不都是自己致命的弱点吗？这些弱点，最终的代价是惨痛的，自己和莎莉亚都失去了父亲，现在想来，这可不都是自己的错吗？如果当时能够再冷静一点，再慎重一点，是不是就可以避免了呢？

“不用自责了，威廉。”道顿完全清楚陈威廉的想法，“当时的情况也不能全怪你，说老实话，你表现的还是挺不错的！按照你现有的脑激活程度，能够做到那种程度已经是尽你的最大努力了！”

陈智胜一开口总是简洁明了：“威廉，我很自豪，你是好样的！”说完这话，道顿及时地用手挡在陈智胜的脸前面，阻挡住他进一步要吹头发的倾向。一个成年人，用头发盖住脸，说一句话要吹三次，确实挺惹人烦的。

陈威廉想笑，却笑不出来。他想起了父亲和道顿先后为自己牺牲的那一幕，神情大为伤感，可惜身体还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连个表情都没有。

“我发现你的特殊能力后，就和你的父亲商量了一下。”说话间，道顿突然中断了谈话，恶狠狠地揪住陈智胜的衣领，冲他吼了起来：“喂，我说，能不能别再吹头发了，你以为很酷吗？我在说正经事，你很烦哦！”

陈智胜点点头，算是同意不再吹头发了。

“对不起，我冲动了点，没办法，我的智识就是这样的，惭愧，惭愧。”道顿红着脸，为自己的失态表示了歉意，然后接着说道，“之后呢，我们决定要研究出一个完善的计划，可以进一步帮助你开发你的这种能力，但就在那个时候，发生了魔兵来进攻的事情。一切都来不及了，我们的决定就是牺牲自己的生命也要保护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道顿的脸部表情再次被特写，坚毅而郑重，“你的身上，我们看到了关于人类的一种最宝贵的东西——希望！”

“虽然我在量子理论方面有所成就，但当我发现我的发明也许会带来整个人类的毁灭的时候，为时已晚。”道顿停顿了一下，似乎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所有的国家，所有的军事力量都想得到我，为的什么？就是为了可以制造出量子弹，称霸世界，满足那些当权者的野心！但是完全被野心蒙蔽了双眼的当权者们，他们不会明白，如果人类总是在争斗，最终的结果只能是共同灭亡！当我明白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挽回了。我陷入了自责和痛苦之中……”道顿的语速越来越快，双脚一前一后，双手在空中挥舞，做出随时要冲上去和那些当权者肉搏的姿势，激动得满脸通红，陈智胜则抽空腾出一只手来拢了拢那绺头发（总算不再吹了），依旧让它们垂着，遮了更大一部分脸。

“但是，发现你的那一刻，我高兴极了！不仅因为你和我拥有同样的秘密，而且通过悄悄地观察我发现，你的脑部激活程度比我强太多了。我只是可以简单地和计算机接驳，学习知识都要通过我后来琢磨出来的这块腕表，在睡梦中进行知识的灌输和理解，所以，别看我在二十几岁时就如何如何，那是因为我在梦中也没有停止过学习啊！而你就不一样了，你已经可以在自己的大脑中随意地储存信息，甚至借助简单的程序，操控身体了！”道顿的脸上，呈现出难得的羡慕表情。

陈智胜不知是哪根筋出了问题，莫名其妙地插了一句：“其实并没有什么天才，他只是把别人做梦的时间都用来学习罢了！”（说完吹一下头发）

“所以我坚信，你一定可以做到我们不能做到的事情，把量子理论真正地用于和平，你有这个能力！在这块腕表中，我已经输入了我掌握的全部知识，当然也包含了量子理论方面的，以后有空的话你可以慢慢研究。”道顿又拿起那块腕表，投射出的画面上，是关于量子理论的公式和论证，一行行快速地滚动着，“我们两个人，拼了老命，救了你的性命，就是为了这个结果，希望你不要辜负我们啊！”

最后那句话，字字千斤，陈威廉听得真切，每个字也都像刻在了心里一般，再也忘不掉了。

“下面该你的了，老兄！”道顿说了很多话，累了，指了指陈智胜，退到一边去歇着了。

陈智胜呼啦一声，不知从什么地方拽出来一个工具箱来，打开，琳琅满目地全是外科手术用的东西：各种型号的手术刀、止血钳、针头、不锈钢断骨锯、不锈钢凿子、刨子……闪闪发光。

“威廉，别害怕，我来修复你的身体，不会痛的，放心。”陈智胜端着工具箱，走向躺在床上的陈威廉，麻利地掀开被子，三下五去二地脱掉了陈威廉的衣服，在陈威廉的胳膊上比量了一下长短，从工具箱中拿出一把大小合适的手术刀，缓缓地向陈威廉的皮肤刺去……

“老爸，你玩酷，可以！可你不要玩命啊！你的专业是工程师，修修机器什么的还可以，什么时候你会给人动手术了？再说了，连麻药都不用吗？我可是你的儿子啊！”陈威廉的声音带着哭腔，响彻在空荡荡的虚空里。

“人体，本来就是机器。”陈智胜吹了吹头发，隐隐露出藏在头发下面的那双眼睛，冷静而专注，在陈威廉的身体上搜寻着血管和皮肤之间的准确落刀点。

注1：见《黄帝内经》。

注2：包含了人脑大部分记忆和情感的信息，可储存在芯片中，通过转化还原当事人的音容相貌，栩栩如生，但由于在人格方面存在技术难题，在人格方面还原后的当事人会比较贴近潜意识中的状态，即被现实社会伦理道德所压抑的那部分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