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千里之外的晋国,也有人将她的名字挂在嘴边,念念不忘。
听完手下的人汇报,晋谦眸色变深,定定地看向齐国的方向,喃喃道:“你说他一个食客,先改良粮食种植,再发现奇花异果,竟然还能将水果推广到民众,他到底凭的是什么!”
下座有人沉吟道:“或许他真的是来自世外的高人,我们听说他个子娇小,明显不像齐人。”
晋谦转头,颇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可是为何这等奇人竟然会选择齐国呢,是我晋国待遇不周,吸引不了良人么?”
下座食客纷纷起身,朝着晋谦拜了三拜:“晋公子知遇之恩,我等没齿难忘。”
晋谦缓缓摇头:“既然他不是齐人,能为齐国铭泾所用,自然也能为我晋国本公子所用。只要是人必有弱点。”
下座又有人道:“正是如此,他齐国太子草包一个,此等人才,竟然正大光明地找铭泾公子索要,就算是关公子有心归属太子,也为避嫌,不会轻易允诺追随太子,以免让人诟病说他见利忘义,不顾铭泾公子的知遇之恩。”
晋谦脸上有一丝松动:“正是正是。”他脸上闪现出狂喜的光芒:“你说的是,齐国太子本就天资愚钝,这些人心细节上的事情他注意不到也属正常,所以我们要收买关公子,就势必要绕开铭泾,单独和他相处,以我晋国地大物博,以及本公子以心换心,博得他信任而恩义不能两全。”
下座的人阴测测笑着说:“到那个时候,兵不厌诈,我们再在他和铭泾之间略施小计,凉了关莞的心,还怕他不会跟着有情有义的公子走么?”
下座的人纷纷看着晋谦,笑而不语。
而晋谦却歪着头,摸了摸下巴,露出一丝邪佞的笑,然而这笑却丝毫不影响他绝美的容颜,只一瞬间,脸上的光华掩去,他漫不经心道:“既然如此,还等什么,你……”他长手一点,点住了出主意的人:“画,你去准备准备,乔装跟我一起,去齐国走他一趟。”
座下叫画的人唇角含笑,眼睛修长,生的颇有些妩媚,他直起身来向着晋谦微微俯身:“属下遵命。”
岂料二人次日刚刚动身,就在城门口被晋谦兄弟晋照劫住:“哥哥,这是要上哪里去呀?”
晋谦不愿意对人透露自己要去齐国纳贤,淡淡看了一眼画,画会意下马,朝着晋照作了个揖:“见过照公子。”
那晋照见晋谦连话都不愿意和他说,心中莫名起了火,脸色也就拉了下来:“狗奴才,没听见我在和你家主人说话么,要你在这里插什么嘴?”
明显画是对晋照比较了解,这些话许是听得多了,竟然无动于衷地仍旧笑着:“照公子严重了,我和主人只是想要出城巡视守卫,他们常年为保卫城池不得不有家不能回,主人说他们算是晋国的防线,所以总会在月中时候,去和他们谈谈,看家里是不是短缺了物品,是不是都还健康……”
“少在我面前废话……”晋照一脚踢在画的肩上,画踉跄了两步便站稳,白皙脸上有一丝隐怒。晋谦见状冷笑了一声:“父皇没有吩咐说我去哪里,要向身为弟弟的照公子汇报吧,况且了,打狗尚且瞧了主人,弟弟这是做给我看的?”
晋谦说话不急不缓,却莫名有种巨大的压迫力,晋照气焰一低,无言以对,想到什么的忽然仰起头:“我怎么不能管了,父皇狩猎受伤,晋国上下谁不忧心忡忡,守护左右,反而是你,竟然在这个时候想要出城去,到底是去访问下士,还是因为做贼心虚?”
晋照说完,晋谦脸色一变,猛地从马上翻下来,疾走近晋照:“你说什么?父皇狩猎受伤,是怎么受伤的,被刺还是意外?伤的严重么?”
晋照退后两步,与晋谦拉开距离:“这个……还得等哥哥调查了,刚刚不是气势汹汹要出城去么,不是说本公子管不了你们么,我倒是要看看现在,晋公子你还要不要出城,还要不要礼贤下士,置父皇于不顾。”
晋谦不理晋照,回头翻身上马,扬鞭之前他忽然转头:“明知父皇受伤,你却不奉孝床头,反而不辞辛劳地到这里来通知我,弟弟真是煞费苦心,知道父皇这几月禁了你的足,不许你去见他,所以要我来去替你尽孝么?弟弟你放心,我一定会利用这个你不在的机会,好好的,好好的孝敬父皇。”说完,还诡秘一笑:“我也一定会在父皇面前替你美言几句,说我本来意欲出城访问将士,在街上碰见随、处、溜、达、的晋照,这才得知父皇受伤……”
说完,勾起一抹得色,晋谦策马而过,就连画,也不知不觉上马,跟随晋谦而去。
晋照留在原地,脸上一整红一阵白,他前几月犯事被晋王罚得不许随意出入王爷府,更不能去见晋王,这下父皇受伤,不仅给了晋谦大献殷勤的机会,更让自己被他逮到把柄,向父王告他一状,想到这里,晋照不由得有些气急败坏。转念又为自己寻得出路,若是父皇问起,就说自己得知父皇受伤,担忧之下又不敢去见父皇,一面触怒圣颜,这才想到要来通知晋谦。越想越觉得天衣无缝,晋照这才缓缓地朝回走去。
晋谦在晋王面前却只字没有提到晋照,在父皇面前,他希望自己是唯一出现的儿子,于是便趁着晋照被禁足的日子里,尽心尽力地服侍晋王,甚至许多事情都不要宫女帮手,万事亲力亲为。
晋王见晋谦每每见到自己伤痛便忧郁不已,知道他是真心尊敬关心自己,于是也将压下来的一些国家大事交给他处理,甚至这次狩猎中的纰漏,怎么无故受伤,全都交给晋谦一手探查。在这次事件中,晋谦看到是一次对晋国朝廷重新洗牌的大时机,趁着晋王精力有限,晋照不能上朝的时间内,果决地处理了好几个平日在政见上不合或者已有其他靠山的小官。他怕大官会让晋王立即警觉,于是只动那些边角小官,却断了晋照各部人手的连线。可谓既快且准。
因为晋王以及朝堂的事情,晋谦去齐国的行程也就这样耽误了下来,虽说他一直都想要去齐国笼络关莞,但碍于权利处于巅峰,又抽不开身,也就作罢。
然而晋国诡诘的风云变幻却对齐国的风调雨顺没有丝毫影响,关莞仍然每天没心没肺地在铭泾的书房与水果稻田里奔走,转眼已是三个月时间过去。
三个月足以改变太多的事情,比如田里硕果累累的农作物。
铭泾看出关莞对这次农作物的事情异常关心,于是也就宠溺地让她去负责征收佃农的作物,因为收成极好,又见了双季种植的甜头,所以佃农们上交作物也十分积极,一天下来关莞光是记账,收货就已经累得疲惫不堪。还要应对一群一群上来搭讪的民众--
“你就是关公子?我们一直都以为你一定大手大脚,做惯了庄稼的人,才会提出双季种植的做法呢,没想到你竟然是个英俊倜傥的小公子哥!”有人喜道。
“是啊是啊,家里孩子太多,以前老是吃不饱,他们就为了多吃一点打架,现在终于能吃饱了,几兄弟不知道有多亲呢!”一中年女妇抹着眼泪道。
“是啊,眼看今年就没存粮过年了,全家人都担惊受怕不愿过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现在好了,现在能顺利地撑到明年春种了!”
“关公子大恩大德,我等无以为报!”说着,群众就齐刷刷地跪在关莞面前,一个劲地磕头。
关莞哪见过这样的场面,眼中也是饱含着热泪,一边去拉跪着的人,一边笑着说:“能吃饱是多好的事情,你们不能谢我啊,为这些事情劳心劳力的不是我,反而的铭泾公子。况且这是你们双手自己种出来的,是你们自己的收获,你们就快起来,别跪了……”
回府之后关莞打听到因为双季种植的缘故,许多佃农家里上交了粮食之后,家里囤货也多了,颇有些担心粮食会降价。关莞知道如果日常所需的粮食价格不稳的话会给国家带来多大的动荡,于是琢磨着也想收购他们手上屯下来的货,可以放在水果铺子里一起售卖,市场上米价稳定,百姓心里也才有个底。
因为一心扑在作物收成上,关莞已经好几天没有看到铭泾了,这日早上起早却得知他已经上朝,似乎很忙碌的样子。而粮仓和水果铺子那边的事儿又堆积如山,等不及她在这里苦侯铭泾,咬咬牙关莞决定先去将百姓的作物先收了再说,就算是到时候铭泾不同意,她手上还有一成的利益,大不了自己来贴好了。
走在路上关莞一边为这种贴钱的可能性肉痛,一边责怪自己全心全意的将心思放在收成上,反而不知道铭泾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前他会将近期的一些大事,或者要拿主意的叫上他一起商量,最近大概是见她太累,也就不忍心再给她增添负担了。发生这种事情,完全是自己的失职,晚上得去铭泾那里好好反省才是。
就算是有贴钱的风险,也改变不了关莞减轻佃农负担的决心,她早上一到铺子,就将这些安全想手下的人说了,而后风风火火感到收货的场地,安排家里有囤货的佃农可以在丰衣足食的情况下,再把堆积的粮食拿来,铺子还是按成本收售,统一在铺子里卖,不会苛刻佃农一分一毫。
接着就是佃农们的欢呼:“今年能让大虎娶上媳妇儿了,眼看已经拖了王家你两载了!”
“就是就是,本来我们都打算卖了家里的牛,让二愣去上学堂!”
“俺娘的病有救了,俺娘的病有救了!”
佃农们一阵嚷嚷,而后齐齐叩头:“铭泾公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从货场回来之后关莞紧锣密鼓地召集水果铺子的主管开会:“因为在预计之外多收了大量的粮食作物,我想也拿到水果铺子来贩卖,让水果铺子不仅仅只是卖水果,而能成为一个能满足普通家庭基本需求的超市……呃意思就是,全面的超级市场。”
铺子当家是一个年逾四十的胖子,大家平时都称呼他为老胡,听闻关莞这样说,他第一个表示反对:“我不赞同,如果将水果铺子改成超……超级市场的话,这样无疑增加铺子成本,如此而来,库存积压过多,有可能连原先势头不错的水果铺子都会被拖垮。”
老胡说出了下面人的心声,大家不住点头脸上颇不愿意的样子。
关莞点点头:“老胡说得对,这个问题我也有考虑到。”
坐在水果铺子的人都是之前喝关莞一起为栽培果树尽心尽力的,大家都清楚关莞有着什么样的能力,听闻关莞已有考虑,虽说都有异议,还是不约而同的沉默下来,关莞注意到他们脸上都带着一丝畏惧,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能让人害怕自己了,于是摸摸脸也没注意,继续说道:“粮食乃一国之本,俗话说民以食为天,如果我们任由如此大数量的粮食流入市场的话,难免会遭到比价和压价的风险,而一旦粮食价贱,民众生活更加朝不保夕。那时候人人自危,谁还会来买水果呢?所以暂时看来收购粮食是个不那么明智的选择,但是从市场长久的稳定来说,我们这样做反而是规避了市场的动荡。”
老胡点点头:“关公子果然眼界非常,一眼就能看到这么远的事情去,这一点我无比佩服。然而风险在后,眼前我们却是要拿大量的成本去换已经充盈的粮食,这个时候我们加大库存的话,确实不是件好事,如果眼前的铺子被拖垮了,哪里还有之后的规避风险一说呢?”
关莞赞许地看了一眼老胡:“老胡说的很对,非常清醒的质疑。”关莞很庆幸铭泾手下的人会有这种不管她关莞有多大影响,但一心一意为铭泾着想的人。她哪里知道老胡早年本来也是他的亲信,因为铭泾发现了其生意头脑,才让其经商敛财,暗地里调动他来水果铺子,本就是要他来稳住大局的。
“所以要解决库存的问题,我们必须要将就快销!”关莞信心满满。
“快销?什么快销?”众人疑惑。
“快销是一种贩卖模式,也就是薄利多销,因为库存是我们现下最大的压力,那么解决库存问题便是首当其冲,这个时候利润反而退再其次,只要我们解决了最大的库存压力,这也是为了规避日后铺子垮了何谈利润的同样道理。”关莞耐心解释。
“薄利多销……你的意思是……”老胡恍然:“要稳定粮食价格,那么……就让水果薄利多销?”
关莞忍不住为老胡的一点就通击掌:“正是这个意思,老胡你真是天生做店主的料子!”
老胡却忍不住朝着关莞身后看去:“这个……不知道铭泾公子同意了么?”
这一点正好戳在了关莞的软肋上,“暂时还不知道……我会去和他说……”
“我同意。”关莞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慵懒的声线里带着一丝笑意:“之前关公子说的轻重缓急想必大家也明白,我还有什么不同意的呢,就按着他说的办吧!”
关莞这才惊讶转身:“你……你怎么在这里?”
“因为某人的超市论,快销论让我听得兴致盎然,一时也就不忍心出声打断了,很精彩,如果说老胡是块做生意的料子的话,那么你关莞,简直就是左右市场的推手。”铭泾靠在门边,嘴上虽然说得漫不经心,眼睛里却闪着异样的光芒。
“公子眼光奇准,我老胡一生历经世事,见过各种各样的人,却从未有人能让我真正佩服,今日,我方才承认,现下除了铭泾公子,终于有第二个人让我心悦诚服了!”老胡竖起大拇指,下巴上一撮胡子一抖一抖的。
关莞破天荒的脸红,因为事先没有知会铭泾,所以她本来就颇为心虚,现下突然听到铭泾和老胡都这样说,心里虽然是甜滋滋的,却觉得自己是真的逾越了。想到这里转过头去:“公子,我做事之前没有找你商议,自作主张。愿意请罚。”
铭泾却是一本正经:“确实是件大事,那……怎么罚你的好呢?”他双手抱胸,左手支起抚了抚下巴。
本来关莞觉得这也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铭泾真的要惩罚她,连忙狡辩道:“我这几日都不见你人影,你又一早就去了宫内,我就算是想说也没办法和你说呀,况且收粮食这种事情也等不了,这市场上流动一多说降价就降价,到时候就无法挽回了。”
铭泾抿唇,“那就罚你今天回去好好休息下,铺子的事情,粮食作物的事情都已经解决了,你也禀告给我了,可以安心回去睡一觉了!”看见她眼下的淡青色,铭泾没来由觉得心疼。
“说起来我真的困了,那我可以坐公子的马车一起回去么?”关莞得寸进尺,要知道其实铺子和王爷府离得很远好么,她每天安慰自己当做跑步了于是撒丫子的奔波,这会儿有免费马车可以坐,不坐是傻子。
抵达王府的时候关莞都已经快要进入深度睡眠了,忽听得马车外有人在喊:“铭泾公子你这下午去了哪里,我们到处找你,宫里又有消息来了!”模糊之间能分辨出是铭泾手下的一个食客,大概是最近真的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关莞想起来问个清楚,但是实在太困,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最后听到的一句话是:“轻声一点,让李晓鹏来送关莞回房,不要吵醒她……”
那个声音好温柔,又好熟悉,可是是谁呢?
一觉醒来天已经蒙蒙亮了,关莞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从头天下午睡到了现在,这一觉睡得神清气爽,看时间这个时候铭泾总不会去上朝了吧,于是决定去做一顿美味的早餐犒劳一下他。
路过书房的时候竟然看见书房还亮着灯,从窗纸上摇曳的人影来看那些食客也还未散去,关莞掰着手指算了算时辰,不敢相信他们彻夜未归,更不敢相信他们这么早就来开会了。
人影陆陆续续起身,似乎是终于有了个结果,各自在向铭泾告辞,关莞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有什么样的事情能让他们彻夜长谈?是解决不了的事情,还是极其棘手的选择?难道是宫里出了什么意外?
食客们一个个出来,每个人都是面色沉重,且因为熬了一夜,脸色更加显得不好,关莞想上去问个清楚,可是又觉得他们本来就已经一个通宵未睡,这个时候再上去缠着他们未免显得不厚道,想了想转身,去水房打了一盆热水。
食客散尽之后,铭泾仍然坐在房间,关莞的身份也不用通报,就直接端着热水进去。铭泾看到她先是一愣,复而低下头,对着书桌上的物事发呆。
关莞将热腾腾的帕子递给铭泾:“不管什么事情都要先休息好,精神头足了,所有问题自然迎刃而解,去休息下吧。”
铭泾长长叹了口气,点点头便出去了,看样子回去卧房了。
对于铭泾一句话不说,关莞心里觉得很失落,但是又不愿在这个时候强求他一一解释,在书房顿了顿,想再过一天找人打听下吧。
关莞这天也就没有再去水果铺子和货场了,一来货场百姓看到她动不动就要磕头叩首的,她一个听惯二十一世纪人人平等的普通女青年,还真没办法坦然受之。二来水果铺子的事情昨日也经过了铭泾的同意,同时关莞也看出了有老胡在,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情。
这个时代除了主子,白天都是不许睡觉的,于是那些食客们都是去洗了把脸吃了个早饭,又生龙活虎回到书房,见关莞还在没离开,都不免有些惊讶,因为食客本来就对关莞印象不好,加上她又出了太多风头,抢走了主子的关注,于是大多数人也是正眼也不瞧关莞的,各自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什么,然而从表情上来看,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这更让关莞心里着急,想上去问,又怕太唐突了让食客们更加仇视她,但是明明知道铭泾遇到什么棘手的问题却没办法帮上忙,心里又觉得烦躁得厉害。
呆在书房里也没人理他,就算是待会儿铭泾来了,这么多食客在这里也不好说话,关莞着急,跺了跺脚就想往铭泾卧房冲去,然而路上又想起他铭泾是有老婆的人了,她这样不明不白的闯去,万一破坏了他们的好事,到时候也许铭泾都讨厌自己了,想到铭泾已婚的事情,关莞又有些泄气。
“他养了那么多食客,又有权有势,还是齐王最宠爱的儿子,还特么生了一副七窍玲珑心,鬼主意有的是,也不需要我这个孤家寡人为他操什么心了,没准人家现在正抱着小老婆你侬我侬呢哼……”关莞自我安慰不想再去管这个闲事,铭泾那种会合理利用资源的人,真正用得着她的地方当然会开口,也不差她去问的这一会儿。
心中天人交战时,正好看到超迎面走来,关莞在心里嚎叫了一声,还是冲了上去,主要是现在不问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话,她一定会茶不思饭不想的,这简直已经不是铭泾的问题了,而是她的问题了,对于这是她的什么问题,关莞也没有多想,只是觉得如果不清楚明白的知道铭泾在苦恼什么,她一定会憋死的。
“超,你上哪儿去,是去书房么?”关莞仔细辨别超的脸色,发现就算是他因为勤练武功所以精神头很足,也仍然没有掩饰住眼角下的一片青黑。
超看清是关莞,先是笑着朝他点了点头,方才回答:“是的,昨日里大家商讨了一夜,最终还是没有想出法子怎么避免,今日势必要有个结果了,一拖再拖也不是解决之道。”
关莞一听超这样说,必然是知情的,心里猛地一松,状似不经意道:“咦,府内最近发生什么事情了么,怎么没人和我说,照说来我也算是公子的食客,却成日泡在水果铺子,一心钻在钱眼里也不太好吧。”
超也出乎意料:“你竟然也不知道么?我一直都以为公子最先一定会同你商量的呢。”
“可是最近我连他铭泾公子的面都见得少,就算是见了面,不是他很忙就是我很忙,也没来的说上什么话,其他食客又总觉得我不算是鸿儒之士,从不引为知交,也就更谈不上会和我说最近公子遇上什么事情了。”
超叹了口气:“时代如此,越是有能力的人,越是被一群庸才的嫉妒心埋没,好像挤兑了这个有才能的人,他们就能变得多么德才兼备一样。”
关莞着急地晃了晃超的袖子:“哎呀你就别和我感慨这些大道理了,你赶快和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呀!”
超顿了顿,不经意叹了口气这才说道:“你还记得上次去治水的时候那里发生的事情么?你还记得当你身处灾区的时候心里的感受么?”
关莞一愣,心里猛地漏了一拍,似乎最近铭泾在担心的,食客在讨论的东西马上就从心里呼之欲出了:“当我到达之前,我说服自己不论如何也要和灾民生死与共,但是当我看到家破人亡的民众,当我看到草席裹尸的无奈,当我看到因大水而毁坏的房屋,和后来人人患上的瘟疫,我觉得自己很渺小,有时候真的没办法改变那么多。我只能用尽我的力量,多做一点,再为他们多做一点,这样我的良心才能安定。”不自觉的,关莞喃喃地将治水时候的心情说了出来。
“你做的已经够好了,真的。”超安慰道。
“所以,是什么地方再受水灾了么?”关莞觉得问出这句话有些艰难,因为如果一旦结果是肯定的话,那又是成百上千的人失去家庭,失去亲人。
“不是。”超看见关莞大大的松了口气,然后闭了闭眼睛,接着道:“是蠡县发生了瘟疫。”
刚刚才松了一口气的关莞猛地抬头看向超,不自觉地猛抽了一口气:“瘟疫?!”
这可真是比发生水灾更加让人觉得残忍的事情,关莞先是呆呆的看着超,过了好长时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瘟疫……伤亡怎样,病人情况……怎么样,齐王准备怎么处置?”因为从她上次的经验来看,得瘟疫的人在这个年代,要么就是被隔离,要么就是被烧死。
“齐王要派人下去了解灾情,为灾民做主,必要的时候……”超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来,他从关莞铁青的脸上已经看出来她懂了。
“必要的时候……就要烧死他们么?”关莞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见到超缓缓点了点头,关莞更是觉得心寒。
要让派下去的官员先和那些百姓们一起共同战斗,但是那个领导这场与瘟疫战斗的主心骨,却清楚的明白这群人的生命捏在他的手心里,他要他们生,他们才能一起找出病源,而如果派下去的那个人贪生怕死的话,那么众多染上瘟疫的人,无异于是将自己的生命提前交给了魔鬼,没有丝毫生机。
“那齐王有说派谁去了么?”关莞急切问道,如果真的是派了一个自私自利,不负责任的草包的话,该怎么办?或者是……派了铭泾去,又该怎么办?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铭泾去那种地方么?难道只能让他担着被染瘟疫的风险么?不,她不许。
超没有注意到关莞急切的神情,叹了口气陷入了食客们最近争论不休的话题:“齐王说是要派人下去,可到底要派谁下去,却又没有定下来。这几日公子府内吵翻了天也正是这个原因,有的食客觉得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如果这次能够主动请缨,将会在齐王心里的分量加一分重量,而瘟疫一向是国之大难,就算是最后没有救回病人,或者查出病源,齐王也断然不会责罚的。而另外的人却觉得,正因为瘟疫是国家最高的磨难,所以更不能让铭泾公子去,万一染上了瘟疫,不仅仅是朝廷的损失,更是齐国的损失。”超义愤填膺,显然也不赞同铭泾去主动请缨。
关莞脑袋转得飞快,如果去了蠡县,她也没有确切的办法能够帮到铭泾,毕竟她也不清楚现在瘟疫到了一个什么程度了,而万一铭泾真的感染上瘟疫,真的感染上的话应该怎么办?想到这里她朝超抱了抱拳:“我去问问公子有什么打算!”
一股脑跑到书房的时候,铭泾已经换了一套更加精神的行头端坐于众食客之前了,换下昨日的深紫色长袍,今日反而穿了个普通的便服,看起来少了一丝作为领袖的魄力,但是却更加的有亲和力。
贸然见到关莞冲进去,食客们纷纷朝她看来,铭泾也不动声色,默默想着这个问题要怎么解决掉。也没有多在意关莞的神色。
一时间书房里竟然静了下来,各有所思。
然而关莞却觉得脑子里无比清醒,不论铭泾到时候有多么想要去蠡县,或者食客将去蠡县之后能得到的结果说的多么诱人,她都一定要阻止铭泾。就算是用风险论来说,就算是用现代医学来说,就算是用她本人的心来说,她也绝对不愿意让铭泾去冒这个险。原谅她很自私,在这个时候,她没办法为了蠡县的灾民而失去铭泾,她知道灾民们也失去了亲人,爱人,她不愿意自己也失去。
等……等等……
她刚刚在想什么?她不愿意自己也失去?她不愿意自己也失去什么?
爱人……吗?
关莞忽然觉得自己心乱如麻。
“想必这次的事情你也听说了,关莞,你觉得本公子要怎么做?”在关莞岿然不动地站了快两个时辰之后,铭泾终于意识到有她这么个人在,于是幽幽地问道。
铭泾突然出声,吓得关莞一跳,像是隐晦的心事被人看穿了一样。她抬头发现铭泾幽深的视线定定看着她,于是吐了口气,非常诚恳地说道:“公子,如果不去蠡县,灾区的民众如在水火之中煎熬。”铭泾脸色一凛,缓缓点了头,关莞却接着说道:“如果公子去了蠡县,那么自私的属下,甚至在座的一心为苍生的食客们,心里绝不好受,不只是因为我们担心公子,更因为我们清楚,如果公子不幸染症,那么齐国整个国家的国民,都将要在水深火热之中了!”
关莞一番话说下来,书房里鸦雀无声。像是还觉得不够似的,关莞双膝一软,啪地跪在地上:“就当属下自私,不愿意失去公子这样的靠山,公子,求您不要去蠡县。”
一见关莞跪下,那些并不主张铭泾去蠡县的人也纷纷跟着跪下,“求公子为齐国百姓着想,保重自己。”
这下,就连那些原本大力主张铭泾去蠡县的人都跪了下去,一方面是被关莞的话说通,一方面是被现下的气氛感染,也都纷纷道:“求公子为齐国百姓着想。”
而铭泾,却丝毫没有理会这跪了一地的食客,他的目光一直紧紧地锁着跪在最前面的关莞,似乎想看穿她脑袋里到底装了什么,能够一次次地将时局看得如此透彻,而又能在时局之后,表露出她的真心维护,不是维护齐国的王子,而是维护他铭泾这个人。
让他明白无论什么时候,她都是将他的利益放在了第一位,让他明白无论什么再糟糕的情况下,她都有办法能够扭转时局,让他明白就算是有人不顾他性命要他博得齐王赞誉的时候,还有个人想尽一切办法为他找一个说辞,仅仅是因为她关莞,担心他铭泾。
这让他……突然有点无措,因为心里的悸动如此陌生,他觉得手足无措。
跪在地上的关莞却丝毫不知道铭泾心里的惊天骇浪,只是听得头顶上半天没有声响,又担心铭泾固执要去蠡县,暗自决定如果铭泾决定要去的话,无论如何,她也要一同跟去才好。
而居高临下的铭泾恰恰将关莞焦急又担心的样子纳入眼底,他转头看向窗外开得正盛的一树梨花白,忽然觉得连天空都明亮了起来。这诡异的静谧一直持续李晓鹏骤然推开房门,猛地被打开的房门将书房里各自沉默的人忽然点醒,纷纷不明就里的转过头来看李晓鹏,关莞承认她急忙转头的原因是因为跪得脖子都酸了。
只见李晓鹏先是愣愣看了一眼跪在铭泾面前的关莞,这才走向铭泾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什么,随后听得铭泾哼了一声,又嗯了几下,这才说着:“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而后面对这跪了满满一屋子的人,亲自走到关莞面前,蹲身,双手握住她的双臂扶起了她:“你说的很好,让本公子明白了,肩负什么样的担子,就该负起什么样的责任,不是能够随意冲动的,甚至有时候,是不能感情用事的。”关莞看着含笑的铭泾,早已被这笑容闪得没了神智。只听得铭泾挥挥手:“大家也都起来吧,刚从宫里传来消息,父皇派去蠡县的人员已经出发了,是佑公子自告奋勇提出要为百姓做一点事儿的。”
食客们这才一扫几日来的阴霾,纷纷相视着笑了笑,也打心里开始有些佩服关莞了。无论是什么样的人,能说出若不去是置蠡县的人于水火,若去则设计置整个齐国的百姓于水火的话,眼界定然不会俗到哪里去。
“你们先散了吧,昨夜整夜未睡,今天就早点回去休息了,明天大家也好好休息休息,近日以来宫内除了蠡县灾情之外也无大事,我也想把这些事情理一理,好好休息个一天,李晓鹏,明日就给我告一个病假吧,嗯……就说我为蠡县的事情忧思成疾,一时竟发了热。”食客们纷纷会心一笑,而后朝着铭泾作了一揖,退了出去。
关莞想到铭泾也是整夜未睡,于是也想出去让他多休一会儿,却被铭泾叫住:“关莞,你留下来陪我一会儿。”
关莞大窘,眼神瞟向那些还没走远的食客,不会有人听见吧?他堂堂齐国铭泾公子,突然喊她这么一个小厮陪他一会儿,他确定这种模式不是哪里坏掉了么,这样会吓坏那群老疙瘩的,会说他以男子之身,妖颜媚主的吧?
虽说心里这样吐槽,可步伐却仍然停了下来,回头走到铭泾身边,看铭泾颇有些疲倦地撑着头,关莞自作主张地上去替他揉了揉头上的穴位,捏了捏肩膀。
铭泾舒服地叹了一口气:“关莞,究竟是谁派你来我身边的,我今日终于顿悟。”
关莞大惊,明明就没有人派她来的好么,铭泾又听到了什么谣言要怀疑她是细作么,关莞苦起脸,手上力度也松了,无奈地问道:“那我是谁派来的?”
铭泾抖了抖肩膀,示意关莞继续揉捏,将眉眼网上挑了一下,看向关莞:“你一定是神派下来的,你一定是天神派下来陪在我左右的。”
关莞无语,“对呀,我是神派下来解救世人的,只要最后不被钉在十字架上怎么都好。”不过她怎么不知道铭泾这种丧心病狂的腹黑王子会有什么信仰,还神派下来的,哄谁呢。
“什么十字架?”铭泾闭上眼睛,慵懒地问道。
关莞看出他已经很累了,于是也不愿多说:“哎呀,你听错啦,我什么都没有说!要睡去卧房里睡啦!”
铭泾抬手握住关莞的手腕,手上一重就将关莞扯进自己怀里,将她制在大腿上坐好,铭泾俯首在关莞脖颈间逡巡,“恩,我听错了?”
关莞第一次这样坐在铭泾怀里,心里咚咚直跳,有些紧张,却更多的是甜蜜,觉得脖子被铭泾蹭得很痒,她往后躲,笑着回答:“您没听错,是我说错了好吧,铭泾公子!”
脖子骤然一痛,铭泾那个变态的竟然一口咬在了她的锁骨上,关莞挣扎,却觉得有一种异样的情绪蔓延到四肢百骸,经过刚刚劝阻铭泾去蠡县的过程中,她似乎觉得自己是真正爱上了铭泾,可是铭泾这样算什么呢,是同样对她出自喜欢,还是只是因为她还有用,所以将她留在身边,时不时拿来消遣?
铭泾见关莞竟然走神了,更是牙齿用力,重重地咬了她一口,关莞吃痛,忙从铭泾怀里坐起:“公子,你要是饿了的话我去给你做吃的,别逮着有肉的就开始啃啊,这样我会很苦恼的!”
铭泾反应过来关莞是当他肚子饿了,所以才咬他,殊不知正是因为怜爱,所以恨不得能将她捧在手心,放在怀里,含在嘴里。只是铭泾自然不会说穿,他慢条斯理地摸了摸下巴:“就算是再怎么饥不择食,本公子也不会色急攻心地随意见个人就扑上去了吧?”
呃……关莞饶是平日里再聪明,遇上感情的事情也难免有些转不过来,他的意思是……他的意思是因为是自己,所以他才扑上来的是么?
关莞纠结地陷入沉思表情落在铭泾眼里格外可爱,一个没忍住,他抱着关莞哈哈笑出声来。
最近几日……铭泾确实是有些地方不那么正常了。
关莞推开书房的门,刚走到铭泾身边,那厮长手一伸就将他箍在了怀里,眼睛却没有离开书本,从眼前的情况来看他也没有准备和她说话,只是双臂横在她胸前那人兀自看书看得很起劲。几日来皆是如此,关莞也放弃挣扎,想着大概是男人也像女人一样,总喜欢在怀里抱个抱枕什么的才觉得顺手,想必铭泾也是将她当做抱枕属性的东西了吧。关莞在铭泾怀里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任铭泾将下巴搁在自己肩膀。她则双手绕到铭泾身后给他扑散而下的头发编起了小辫子。
待铭泾察觉,便拍下她乱动的手,顺便翻一页书,递一块甜糕放在关莞嘴里。其实这样的感觉关莞很喜欢,有美男抱,又有好吃的,还不用东跑西跑胆战心惊的,最近她只要做好铭泾的抱枕就能衣食无忧,因为水果铺子的利润源源不断地滚进她荷包里的。
“唔,甜糕的味道,好喜欢……”因为最近压力小,所以胆儿就肥起来了,关莞咽下甜糕忍不住叹息道。
本来木头一样看书的铭泾转眼盯着关莞,颇为正经地问道:“有什么吃食是你不喜欢的么?”
关莞挠挠头,干笑了一声:“话不能这么说,食物都是由厨房师傅们精心做出来的,对于他们来说这就是他们的稻田,这就是他们的铺子,这就是他们的政治,所以我们要像尊重自己的劳动成果一样尊重食物。”
“这个说法倒是新鲜。”铭泾笑道。
“所以没有不喜欢的吃食,只有最最喜欢,最喜欢,和喜欢的食物!”关莞舒服地在铭泾怀里蹭了蹭,得意地笑了。
“哦?如此说来,那你最最喜欢的食物是什么?”说话之间,铭泾手上的书又翻了一页。
“我最最喜欢的食物是鱼,红烧,糖醋,清蒸,只是是鱼就能有幸福感呀!”关莞双手合十,脸上的向往神情就像眼前有好大一盆鱼一样。
“瞧你这点出息,鲍鱼人参燕窝的都快被你气哭了。”铭泾淡笑。
“那你可以问我除了最最喜欢吃的,最喜欢吃的有哪些啊,那样的话食物都不会哭的!”关莞不满。
“我不问。”铭泾眼观鼻鼻观心。
“为什么不问?”关莞准备了好多吃食,听闻铭泾不问,好不失落。
“我要问了今天你能说上一天去了,你这种吃货,如果把天下食物分成三等的话,必定全部都会出现在这三等之中,要我一天听你说尽天下食物,晚上一定再没食欲晚膳了。”铭泾执笔,在书上做了点笔记,接着放下笔看向关莞道。
关莞哪里肯服输,哼了一声道:“光是听还能听没了食欲?难到不是越听越想吃么?”
铭泾淡笑:“是听都听得饱了!”
次日食客们议事之间,忽有人献上一条罕见的海鱼,由于齐国多山而远海,境内很难看到鲜活的海鱼,当时铭泾就停下手上的事务,略带惊喜地看向食客手中的海鱼:“我听闻海鱼刺少而富于营养,是这样么?”
食客点头:“正是如此,此鱼叫金钱鱼,因为身上有金钱花纹而著称,这种鱼习性特别,在江河入海处才难得一见,属下们觉得寓意极好,于是想献给公子!”
铭泾哈哈大笑:“很好,很好,那么这种鱼应该怎么吃?”铭泾看着扁平的金钱鱼无比认真地问道。
食客的嘴角抽搐了几下,这才平复下来:“公子,此鱼珍贵,之前并未有人作为食材……”
“正是因为珍贵,关莞才肯定喜欢吃,不然普通的鱼怎么入得了她法眼?”铭泾满意地说道。
这下食客更是傻了眼,没想到自己大费周章献给主上的鱼,竟然要被拿来给一个他一向看不惯的人来吃,食客的脸黑了黑,痛心疾首回道:“渔民有时候捕猎不到更普通的鱼,或者没有把金钱鱼卖个好价钱的话,也是会吃的……”
铭泾不住点头:“那就好,那就好,李晓鹏,拿去厨房让人弄点花样出来,晚上让关莞过来和本公子一起吃。”
李晓鹏看着已经绝望的食客,轻轻点了点头:“遵命!”
得知有鱼吃,关莞才不知道是不是铭泾是怎样完败了食客,将珍贵的金钱鱼送入了厨房的,只是李晓鹏通知她晚上公子准备了鱼膳,关莞心里闪过一丝异样的甜蜜,她知道现在两个人的相处绝对不仅仅是主人与小厮这么简单,可是究竟有多复杂呢?无非也是喜欢和不喜欢了,害怕多做猜测,关莞觉得只要有鱼吃,其他一切都暂缓。
关莞埋头一边吐刺一边含糊不清地向铭泾挥手:“你也吃呀,光看着我干嘛?”说完还给铭泾管理夹了一大块鱼肉,复而满头接着奋战。待一整条鱼通通下肚之后,关莞才发现铭泾吃的真是少得可怜。咂咂嘴有些愧疚:“嘿嘿,你是不怎么喜欢吃鱼吧?”
铭泾耸耸肩,“平时挺喜欢吃的。”关莞想听他顺水推舟说自己不喜欢以减轻愧疚,他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满足她?
关莞小脸垮了下来,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怎么不多……多吃点呐?”
铭泾丢下筷子,忧伤地回答:“因为有人吃的太快,我根本没办法抢得过她……”
关莞大窘:“下次……下次我会记得放慢速度的……再说你一个大老爷们吃饭,谁让你那么斯文的……”铭泾撇了撇嘴:“那下次你多给我夹一点堆在碗里,不就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