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枝节
作者:花容 | 字数:13204 字

关莞迫不及待想见铭泾的心已经抵达顶点,她知道晋谦不会同意她这个时候回去齐国,晋谦三番两次救她,她实在不愿意让他失望,那么唯一能做的就是先养好自己的身体,等哪天偷偷回去齐国,待确定铭泾安然无恙之后,再来向晋谦赔罪。

想到这里,关莞心中的石头这才落下。

由于受伤严重,又长途跋涉,关莞的身体达到了穿越来之后最为虚弱的顶峰,她每日下床的时间都不多,然而她却坚持每天去院子里走走,活动筋骨,不管再苦的药她也眉头都不皱一下仰头就喝,晋谦源源不断带过来的伤补药,她也让宫女钝来吃掉。

这样一来,恢复得也快了许多,晋谦日日都来探望关莞,将晋国朝堂的尔虞我诈当做趣事讲给关莞听,偶尔也给她带一点晋国女子会喜欢的小玩意,或者从齐国流传过来的书本,关莞感激晋谦的照顾,对他比刚醒来的时候亲近许多。

而另一边,当铭泾得知关莞被人捷足先登,救出大魏之后,十分震惊,派了无数的人去大魏打探,回来的结果不是大魏太子墨何也在大魏境内极力搜寻关莞,就是大魏百姓都不知道关莞这个人的存在,铭泾觉得自己就像是陷入了巨大的虚空,他心里有一种预感,关莞当年既然能从天而降突然来到他身边,是不是也可以同样突然地,消失在他的生命里。

每每想到这个,铭泾就格外失落。

这日食客们齐聚一堂,在讨论着瘟疫村民送到公子府上的酬谢,其实他们并不需要送这些的,可是官家拦不住,那些灾民说是关公子和铭泾公子救了他们的命,无论如何也要将东西送到两位府上。

管家有口难言,食客们也噤若寒蝉,都生怕在这个时候惹到了铭泾,其实公子除了刚醒过来的时候对食客惩罚了一番,派更多的人去寻找关莞以外,并没有其他反常,大家都觉得关莞这件事情一定会就这样平息下去的,可谁知这个时候,突然来了一群多事的灾民。

铭泾坐在主位上,表情有些莫测,他似乎陷入了某个回忆,以至于他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直溜溜盯着他的食客,愣了一愣,条件性反射地喊出了一句:“关莞,这个事情还是交给你去解决了,你向来爱做好人……”他转头看向关莞常坐的那个位置,上面坐着一个容貌陌生的男子,铭泾想了好久都没有想起他的名字,反而看了那个食客坐立不安,铭泾脸上闪过一丝灰败,没有再说话。

宇昌自从救醒铭泾之后,就以解除余毒的借口一直呆在铭泾身边,这个时候看到铭泾突然的反常,怕他为难食客,于是连忙打圆场道:“公子大病初愈,还不能长久议事,大家没有其他的事情就先散了吧。”说完转头对铭泾抱拳:“公子,身体要紧。”

铭泾知道宇昌是为自己好,点了点头,右手撑住额头轻声叹道:“是有些乏了,你们散了吧。”

众食客这才唯唯诺诺地告退,直到书房里只剩下宇昌和铭泾两人的时候,铭泾突然问宇昌:“你会不会时常想到关莞?”

宇昌一愣,在铭泾身上熟练地按摩起来,“自然是想的,想他当时看见我解剖动物的震惊,不是嫌弃我残忍,而是真心欣赏的震惊……”还没说完,已被铭泾接过话头:“她对有才能的人向来视若珍宝。”

“恩,后来我每次想到和他的谈话,总觉得一个人能知道这么多,上天是分外偏爱他的,正因为上天的偏爱,我确信他一定不会有事的,公子,你今日伤口都复原得更慢了,可是夜不能寐?”宇昌担忧道。

“恩,晚上闭上眼睛就是她的笑,吃饭的时候总会找到她喜欢的菜,于是也就觉得食之无味了……”铭泾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问道:“你知道她是女子了是不是?”

宇昌也不隐瞒:“正是,我早已知道关公子是女儿身,我是医生,看人总是更准确一些,可是我却不愿意将这个告诉其他人,关莞的才能,男子尚不能及,怎能因为她是女儿身,就埋没了那一身才华呢。”

铭泾很久都没有再说话,待宇昌以为他已经睡着的时候,铭泾突然长长地叹息了一口:“大概我不该让她抛头露面,就让她做后宫里的一名妃子,她的好只有我一个人能看到,她的倔强也只有我一个人能包容,她的一颦一笑,也只为我一个人生动,我该……这样的。”

宇昌只淡淡回了一句:“只怕关公子并非安于后宫的人,公子不也知道么。”

这次再也没有人再说话。

晋谦派来照顾关莞的是一个刚满十三岁的小你,叫阿木,刚刚从家里来到宫里当差,因为害怕关莞会想到小依,所以小你古灵精怪的话很多,喋喋不休地说着家乡的弟弟,田野的小蜻蜓,和大家一起捉泥鳅的欢乐,管管经常被这个小你逗得哈哈大笑,每当这个时候,阿木总会伸手到晋谦面前,找晋谦要一颗奴才不能吃的上等蜜饯。

晋谦见关莞在阿木的陪伴下脸色逐渐好起来,也不介意,那包蜜饯就专门为阿木带在了身边。

“关你,你有没有想过要嫁给公子?”这日里,阿木突然有些瑟瑟的问起关莞。

关莞朝天翻了个大白眼,为什么每次都会有个这样的丫头来问这种白痴的问题,关莞叹了口气:“我和你家公子是好朋友。”

阿木凑到关莞面前:“那你的意思就是,你没有想过要嫁给公子哟!?”

关莞人命地点点头:“放心吧,没有想过,你可以安心喜欢你的公子啦,小不点!”关莞点了点阿木的鼻子,嘲笑她道。

阿木小脸憋得通红,一个劲的摇头:“我才不喜欢公子,关你你可千万别瞎说,让公子听见了,可有好果子吃了!”

关莞哈哈一笑:“那在公子听不到的地方瞎说,好不好?”

阿木撇撇嘴:“关你,求你别笑我了,就算是公子听不见的地方,也是不能说的,阿木……阿木早就有心上人了,他说过等我出宫,就娶我过门的!我不能因为进了宫就想攀上高枝,再说我也不想攀高枝呢!”

关莞心里一凛,觉得阿木虽然单纯,但也有自己的想法,不由得点点头:“那你一定要好好干,到时候风风光光的出宫嫁人,如果我还在晋国的话,一定来参加你婚礼!”

“呀,那关你岂不就要做那个主婚人了!”阿木拍手道:“有这样体面的主婚人,阿郎一定会很开心的!”

关莞只是笑笑,阿木见关莞笑得凄凉,想到了什么拉住她的手轻声道:“关你,你千万不能喜欢上我们公子哦!”

关莞大奇,“既然你不喜欢你们公子,为什么还不能让我喜欢?”

阿木拼命摇摇手:“不能喜欢,不能喜欢!我今天出去的时候听后宫有碎嘴的丫头是关你你是公子从齐国带回来的妃子,被公子听见之后,拖下去打了二十大板呢,说你是有才能的人,又是清白的你,怎能容后宫的女子们闲言碎语,这样,再也没人敢说您是公子带回来做妃子了啦!大家都说公子不喜欢你才会责打那个丫头的,都猜测您长得如狼似虎呢!”

关莞眨眨眼,心里有一丝动容,不论是铭泾还是墨合,知道她是女子都想占为己有,只有这个晋谦,是真的在尊重她,尊重她所知道的,尊重她的才学以及人格,但是这些尊重太虚妄,她只是来自一个发展比较快的时空,所以多知道了一些东西,其实没什么好尊重的。

不过却对晋谦,更加放心了。

小你见关莞的神色,想了想接着说道:“之前公子因为关你受伤,不知道被谁泄露了出来,在后宫里传的沸沸扬扬呢,大家都说公子肯为那人受那么重的伤,必定是放在心坎里的人呢。所以我想……公子大概是将你当做好友的,我怕关你你会喜欢上公子,所以才担心地问你呢!”

关莞并不介意晋谦不喜欢自己,甚至有些放心,只是下一刻她的心又揪紧起来:“公子受伤?之前什么时候,很严重么?”

阿木点点头:“就是公子上次出使齐国,回来的时候浑身是伤,昏迷不醒的时候都还喊着不要跟他们走这样的话呢,醒来之后有好奇的宫女打听到,听说公子没有救下一个重要的朋友,所以一直很愧疚呢,那个时候公子下不了床,但是天天都在打听那位公子的下落,也不知道现在找到那位公子没有……”说完阿木啧啧嘴,有些为晋谦担忧的样子:“公子从小养尊处优,所有人都围着他打转,还从来没受过那么重的伤,那个时候全太医院都差点搬进了公子府呢,饶是这样,公子也卧床好几个月才恢复过来呢!”

关莞脸上闪过一丝歉意:“我都不知道这些呢……”

阿木摆摆手:“关你你别介意,虽然公子对你也许并不如那位他一直在找的公子,但是我也能看出来公子很在意你这个朋友的,公子让我平时多和你说说话,逗你开心呢,还说您需要什么都要我牢牢记下,然后去和他讲,也不要告诉你是他送过来的,公子暗地里做了很多事情,可是他就是不说呢,那会儿我也以为公子喜欢你,直到昨天的事儿有风言风语时公子的态度,我才觉得可能不是呢!”

关莞点点头:“你们家公子是很好的人,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救了我呢,那个时候我们是从未谋面的陌生人!”

“喔喔,公子见义勇为英雄救美么?”阿木双眼闪着金光。

关莞想了想,也只是笑笑,没有再接着说下去。

那个时候哪里算得上是英雄救美,要说是英雄救英雄么?那时候她女扮男装,根本就没有美的资本好么,晋谦也仍然拔刀相助了,关莞扑哧笑了一声,觉得和晋谦那个时候在齐国的经历,虽然离奇,但是也算是有趣。

只是那个时候的离奇事件,也算是她被迫离开铭泾身边的一个前奏吧,只是现在看来才明白一切都是魏国在暗中捣鬼。

晋谦来的次数也多,这次来的时候仍然带着小玩意儿过来,递给关莞之后瞥见阿木对着自己眨了眨眼睛,晋谦了然地点点头,知道阿木已经在关莞耳边把风吹得差不多了,于是脸上表情更加谦和:“怎么样,喜欢么?”

关莞一脸惊喜地看了看晋谦,点点头:“我一直都对很喜欢象棋,也很喜欢那个楚河汉界的故事,哈哈没想到这里也有象棋。”

晋谦却只是摇摇头:“象棋?关你你在说什么,这个棋我们叫做军旗,是将门子弟必学的东西,将纸上谈兵的阵法运用于军旗,是愿能无时不刻锻炼兵士行军打仗。”

关莞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个自己年代一摸一样的象棋:“军旗是怎么来的?”

晋谦不明白关莞为何这样问,也还是耐心回答:“相传当年晋国军中有一用兵如神的将领,他深谙军事布局,还创作了三十计兵法,这种军旗正是他和部下潜心研究多年,才制作出来的军旗,从此之后,凡将门子弟必将军旗作为一门功课。”

啧啧啧,关挂不禁感到很新奇,想到莫非是一个曾经同样穿越到这里的前辈闲着无聊把象棋制作出来了?

晋谦见关莞一脸沉思,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于是笑笑道:“不如我们来下一局?”

关莞欣然受约,正好最近闲的发霉,有象棋这种东西她求之不得。转念一想,关莞还是好心提醒道:“象棋在我们家乡只是一种娱乐,并没有当做用兵神器,而发明这个东西的人,也并未将这个当做练兵之处,象棋有它谋略的一面,处处先人一步才能稳操胜券,但是如果说避免纸上谈兵而用到它的话,难免又是另外一种纸上谈兵了……”

晋谦沉默良久,忽然站起身:“关你,晋谦受教了!”

这样一来,反而弄得关莞很不好意思,她连忙站起来摆摆手:“晋谦你不要这样,我只是随口一提……”

“不,我小时候一直学不好军旗,很笨,不论和谁下棋都会输,那个时候父皇不喜爱我,说我愚钝,我当时也觉得,大概我真的不是带兵之料,于是再也没有在父皇面前谈起过兴武力一事,如早有关你这一番话,我也不必妄自菲薄到如今,所以你别动,理当受我这一拜。”

关莞无奈,却也无法阻止,也就收了晋谦这一拜:“关你雄才大略,晋谦此时才不得不全心佩服,说实话,最近晋谦手上遇到一棘手之事,望关你给予解惑。”

“晋谦,你多次救我性命,也帮过我很多,甚至一次次地为我着想,你有什么困难,我能够帮得上的自然是全力而为,如今你这样见外,反而没有将我当做知己,这样让我心有畏惧,觉得亏欠你,反而不能坦诚相待,我希望既然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也能为你做点什么,可以么?”关莞说的一脸诚意。

晋谦为感动,只觉得若是关莞能一直为自己所用,那便是再好不能的事情了,虽然心里这样想,表面上他还是一脸正直地说起了正事:“关你这样对我,是晋谦的福气,事情是这样的,最近因为各国实力均衡,各国国泰民安,我说在经济上不如齐国稳定,在军事上不如魏国强盛,在这种时候,关你觉得我是应该先发展军事呢,还是先发展经济?”

关莞脑袋里第一个就反应了改革开放,想了想回答道:“自然是发展经济,老板姓如果吃不饱穿不暖,那么就算是有再强的军事有什么用呢,但是军事同时更是一个不能轻视的东西,如果一个人手上有丰盛的食物,而没有强大的武力来保护的话,那么早晚遭人觊觎而后被人抢走。”

晋谦赞同地点点头,“所以经济和军事都要同时发展,可是现在的情况,可以同时发展么?”

“有的时候其实是可以的,固国强兵靠的是什么?”关莞并不之间说给晋谦,而是抛砖引玉的问道。

“固国强兵之道在于用兵神准,用人得力,看得准天时地利人和……当然,还有有精良的武器……”晋谦果然是从小学着这些长大的,有些东西关莞这个生育和平时代的人都没有想到。

“你说得对,在现在的形势下,各国平衡轻易不会打仗,所以趁着这个间隙我们要做的,就是先要制作精良的兵器!”关莞见晋谦听完之后若有所思,于是想了想接着说道:“如果兵器强大,其他国家自然就不敢轻易来犯,要想靠武器让人不会来犯,那么这兵器一定要能威慑其他两国,而国内经济,晋国游牧,大多都靠着狩猎,经济模式单一,不过也并非没有办法改善。”

晋谦有些迫切:“应该怎么改善?”

“我知道晋国的男儿都是马背上的英雄,会愿意强身健体,保卫家国,如果告诉他们炼铁能够筑造上好的兵器,人人都加入这个行业之中来,钢铁的交易如果能够在皇权的调控下涨起来,那么老百姓意识到炼铁也能养家糊口,将狩猎作为爱好,自然经济就能起来了,练出来的铁国家收售,将上等的精铁留下制作武器,次等的铁制作车马用具,与百姓日用,最次者可以出售别国,如此以来,问题自然能够解决,只是这并非一日之功,需要经营十年甚至几十年,才能维持更方面的平衡与稳定。”

关莞说完之后,晋谦良久都没有说话,他愣愣的看着关莞,心里闪过了无数的念头,终于他放下手中棋子:“这一盘棋不下也罢了。”

关莞没想到晋谦是这样的反应:“为什么呀?”

晋谦苦笑:“关你之眼界,已经不是先于晋谦一两步,洞察的也并非一两步之事,关你之眼界我实在不知道有多宽广,这个时候再与你一较高下,必然比不上关你的,我认输了,之前我只觉得你一身绝学值得笼络,至今才觉得,你一身奇才,不该笼络,而是尊敬。”

关莞白了晋谦一眼:“又来了。”

两人相视一笑,关莞低头摆弄棋子,而晋谦心中,却是惊涛骇浪不能抑制,他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关莞一辈子,只为自己一个人办事。

就这样关莞在晋谦背后,和他一起商议政事也算是风平浪静,直到一件事情打破了两人的平静,让关莞重新开始审视晋谦与她之间的关系。

那日也不过是普普通通关莞和晋谦一起商议对策而已,只不过因为时间太晚,而又急着计划炼铁的过程,于是几个食客商议到天快亮,晋谦也就懒得回去了,就在关莞住处内找了一间偏房,将就睡了几个时辰,而后匆匆上朝去了。

关莞也是一夜的全力以赴,回答食客们多方的问题,并且还有冶铁制造兵器的匠人,关莞懂得这方面的知识不多,大多数只能说个轮廓,要靠着匠人和冶铁的人一同琢磨,才能搞清楚关莞的意思,一晚上下来也累得像条狗似的,一觉睡到了大中午,而后……被阿木叽叽喳喳的声音吵醒。

“罗姬,请不要这样,关你还并未起来,请罗姬不要为难小的。”一听就是阿木的声音,只是平日里喜气洋洋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哭意。

“你是什么东西,本你是公子娶回家的,就算不是正妻也算是你主人,而那个什么关你的小贱人,还没有进门呢,你就这样巴巴地站在她那边了?你怎么就知道她一定能进的了门?”好一个凶神恶煞的声音,关莞抱着被子,似乎还没有完全醒过来,有些意兴阑珊地听着两人的吵闹声。

“罗姬大人,小的怎敢有这个意思,只是主子让我服侍谁,小的就服侍谁,丝毫不敢多想,也没有不尊重罗姬大人,求您放过小的吧,昨夜关你和众位食客议事到四更,关你浅眠,才刚刚睡下不久呢!”阿木的声音有些哽咽,关莞坐不住了,眼看就要起床,忽然听得那叫罗姬的狠狠说道:“我告诉你,公子说过他只是利用关莞而已,他说关莞有才学,却不是处子,公子说过他最爱的人是我,他不会爱上别人的女人的!所以你最好搞清楚,到底谁是主人!”

听到这里,关莞猛地收回了迈出的步伐,她想了想,并没有出去护住阿木,似乎经过小依之后,关莞对万事都有了一丝戒备,她回头之后坐在床上,回想了一遍晋谦和她从认识到现在每一次的事情,她突然感受到了一丝莫名的巧合,那感觉从心里一闪而过,她没来得及抓住。

“罗……罗姬大人……晋谦……晋谦公子……”阿木声音忽然颤抖地喊了一声,砰地跪在了地上,关莞侧耳,原来竟然是晋谦回来了。

“公……公子……”罗姬刚刚还趾高气昂的声音里,忽然带上了一丝颤抖。

“你在这里做什么?”晋谦的声音淡淡的,带着一丝那个人独有的温和笑意,“关你还在睡么?”却没有听罗姬怎么回答,先问了阿木。

“关你一直都没有醒过来的样子……”阿木带着浓浓的鼻音道。

“你进去看看。”听晋谦这样说,关莞连忙盖好被子假装没有醒过来,睡得一脸幸福。

阿木在关莞床前逗留了一会儿,见关莞完全没有醒过来的样子,便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对着晋谦轻声道:“大概是昨夜睡得太晚,关你并未醒过来。”

关莞盖着被子一动不动,听着窗外的动静,似乎是晋谦淡淡地说了一句:“既然她这么爱多说,就取掉她的舌头吧……”关莞心里一惊,想象不出来那个温润的男子是怎样说出这样残忍的话来的。

罗姬是他的姬妾啊,他怎么能不近人情到如斯?

“公……公子饶命……我我,我只是想来看看关你长什么样子……我……”忽然长刀出鞘的声音,罗姬哀求的声音哑然而止。关莞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得天地间忽然鸦雀无声,她几次想要起来,却是一动也不敢动。

“处理掉了吧,这种女子既然爱误事,就不留了吧。”关莞觉得这一刻,晋谦的声音听起来如同魔王。关莞将自己埋进被子里,心里满满的都是不可置信,似乎怎么也没办法相信,那个一直对她彬彬有礼,尊重有加的晋国皇子,竟然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

晋谦处理完罗姬之后就推门而入,他静静地站在关莞床前,轻柔地拿起了她的手,忽然轻声道:“我不会让谁欺负你的,绝不会让你遭受在齐国公子府遭遇过的待遇。”说完,就轻轻地位关莞掖了掖被子,转身而出。

关莞却觉得自己一身冷汗而下,晋谦走了之后没有人在她面前再提起这件事情,阿木在她醒过来之后就张罗了一大桌子饭菜,丝毫没有刚刚在罗姬面前呜咽过的样子,关莞仔细看了看,想大概是盖了点胭脂,既然晋谦和阿木都不想让自己都不知道,关莞也乐于假装不知道,只是心里怎么都有了一层隔膜,或者晋谦其实是喜欢自己的?只是因为那个人在她门口说了些不尊的话,他竟然能将一条生命抹杀了。

后来关莞在讨论政事的时候总以女子出入总是不方便的理由推辞掉一些,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心里只有铭泾,不管晋谦是不是喜欢上了她,她都有义务结束掉这喜欢,于是后来关莞对晋谦的疏远,就连阿木也感受到了。

晋谦自然也感受到了,他却不知道为什么之前一直尽心尽力帮助他的关莞,最近忽然不再出入他所有的政事,他与心腹们对于冶铁还有许多没有弄清楚的地方,自然不希望老是见不到这个想法的创始人,有时候要匠人到关莞面前去磨得厉害了,关莞才会勉强地说出一些模棱两口的答案,晋谦心中警铃大作。

“最近因为有齐国关莞的帮助,我们在父皇面前的表现,在炼铁方面的成就都是大为可观的,眼看如果我们办成了这件事情,必定在晋国名声大大提高,可是这个时候,偏偏那关莞忽然不再参与我们的讨论,你们说这是为何?”晋谦明里暗里试探了关莞好几次,都没有问出个什么名堂来,好不容易得到了关莞,生怕会失去她,于是在察觉到关莞情况的第一瞬间,晋谦就召集了手下的心腹,一起商议解决事项。

虽说许多匠人都十分佩服关莞,觉得她懂得很多东西并且能将一些看似不能实现的东西一一实现,可是有更多的心腹是从未见过关莞的,忽然见主子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只哈哈一笑:“是因为那女子被公子迷得神魂颠倒,所以才对公子避而不见的吧,齐国的女子不如我们晋国豪放,害羞什么的似乎是常态呀?”

晋谦微微笑着,虽然没有说什么,可是这样的话却也说进了他的心理,照说来这段时间来他一直很用心地在安排布置他和关莞之间关系的走向,从那时候在齐国故意与她接近,到后来从大魏将她救出,一直到将阿木苦心安排在她身边,也许关莞的心真的有些为他改变了?

一开始他能很明显的感觉到关莞确实只将他当做朋友,甚至对他不信任,有些防备,到后来慢慢放下心防,照说来这段时间两人不论是在私交上还是在政事上,他都十分照顾关莞的意见和感受,期间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事,那么唯一变化的,只能是关莞的心境了,难道关莞是真的喜欢上了自己?

一想到这里晋谦有些情不自禁地微微笑了起来。

“或者是不是这段时间发生了其他的什么事情,让关你忽然对公子有戒备?”一个截然不同的声音响起,晋谦一愣,那说话的人是一位常年征战的将军,见晋谦看他,他朝着晋谦抱了抱拳道:“如果敌情有变,并非一定是敌人的变化,很有可能是敌人打听到我方情况,做出相应的对策。”

晋谦赞许地看了他一眼,心里琢磨着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关莞刻意疏离他,从什么时候开始……从什么时候开始,晋谦忽然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心腹:“你还记得我们是什么时候处理掉罗姬的么,那个多话的女子……”

身边的食客恭敬地说了一声:“似乎是冶铁方案运行不久的一次,在关你……房外。”

几个人突然就心里瓦亮了,晋谦也明白,那天让阿木进去看关莞是不是醒过来就是为了不让她知道,如果那天她假装睡着,而又听到了他说的一些话,并非没也有可能让关莞对他心存畏惧,有意远离的。

想到这里,晋谦起身:“如果是这样的话……”

还没说完,忽然听到外面有人报告:“公子,阿木来报,关你忽然情况很不对劲,似乎是中毒还是生病,她突然很难受,阿木让我一定来通知公子快快过去一趟。”

几人对视一眼,那个说关你爱上晋谦的人立马道:“就算之前有什么误会,现在是关你生病,怎么都应该去看看的,这样以后解释起来也好有个说由。”

而那个将军也是一脸焦急:“不管怎样,人命重要,要是敌人都不在了,还打个屁的仗啊,费这么多的心思也白费了!”

说着几人急匆匆地赶到关莞住处,彼时阿木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儿,关莞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浑身是汗,不知道受了多大的折磨,现下已经完全安静了下来,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晕了过去。

晋谦一见关莞这样,也顾不上关莞是不是疏离他或者知道了什么,只狠狠地说道:“还在这里杵着干什么,还不去宫里请太医!”

事实上铭泾最近却是越来越憔悴,他经常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一遍一遍地冲着回来汇报关莞情况的人发火:“废物,一群废物,我花这么多心力养着你们,你们就是这样回报我的么,那是一个人啊,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突然就不见了!”

“属下们无能,求公子责罚。”跪了一地的暗卫大气不敢出,确实,他们一行人确确实实是将大魏皇宫到主城从里到外,地毯式搜索了一遍,却怎么都没有见到过和关莞相似的人,更别说关莞了。

“难道其实她已经死了?”铭泾突然轻声道。

李晓鹏不忍见到主子这个样子,连忙抱了抱拳:“公子请不要胡思乱想,关公子福大命大,不会就这样轻易出事的,公子一定要好好养好自己的身子,这样关公子回来还要依靠公子啊!”

铭泾点点头,忽然又摇摇头:“不,快点找到她,快点找到她,不然……不然就来不及了……”

底下的人颤颤地说着:“公子,我们已经确定大魏盛京并没有关公子的消息,我们想要不要在盛京旁边到处找找,也许有人将公子劫出来之后安顿在盛京周边呢?”

铭泾沉吟了一刻:“我再加派一队人马给你们,将盛京方圆八百里之内,都给我仔仔细细地找一遍,再找不到,十日之内再找不到……就让大家都回来吧。”

李晓鹏注意到,说完这句话的铭泾,似乎一瞬间瘫软在了椅子上,脸上毫无血色,眼神开始涣散,甚至有些发红,知道公子是尽力在忍住什么,李晓鹏咳嗽了一声:“听明白了公子的吩咐了么,我一会儿出来调遣人手,你们先下去吧。”

众人松了一口气似的退出书房,皆觉得打了一场硬仗似的。

李晓鹏见铭泾长久都没有动一下,忍不住叹了口气,走到铭泾身后,轻轻为他揉着脑袋,铭泾仍然一动不动,李晓鹏见主子自从醒过来气色一日不如一日,忍不住道:“公子,别这样,关莞一定会回来的,你这样折磨自己,关莞……也不会想看到的。”

“他不会回来了……”铭泾淡淡地说。

李晓鹏不知道铭泾为什么这样说,只觉得他是因为太思念关莞,想了想还是坚持地说着:“他不会舍弃掉公子的,他一定会回来的,公子,你要相信……”

“他不会回来了,他不会回来了,他不会回来了你听不懂么?”铭泾忽然一脚踹翻了面前的书桌,猛地转身过来恨恨地瞪着李晓鹏,“他不会回来了,不是他想舍弃我,是因为他也没办法,是我一手造成的,就算是他不想舍弃我,他也回不来了……”

说完,一行冷清的眼泪从铭泾脸上滑落,李晓鹏一惊,他从小伴着公子成年,从未见过公子在任何时候服软过,更不要说掉眼泪了,他有些手足无措,跟着快要哭出来:“公子……公子你怎么了,你可不要吓我,公子,你说说话呀,为什么关莞不会回来了,公子你说出来,说出来或许还有补救的机会,你不要胡乱地将什么都揽在自己身上……”

“关莞没有解药,她必死无疑。”铭泾轻声说着。

李晓鹏猛地僵在原地,他似乎这时候才明白铭泾为什么会这样,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铭泾会说是自己害死了关莞,“那个时候,你给关你喂毒了?”

铭泾脸上已经没有丝毫表情,他在凌乱的书房里淡淡坐下身,一身的优雅都浸满了悲伤,他点点头:“是的,三个月未吃解药,便开始发作,半月之内再无解药,必死无疑。”

李晓鹏忽然觉得书房里有些窒息,他想离开,却觉得现在离开公子,无疑是将他推向更大的深渊,于是他茫然地说了一句:“公子,关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她精通医术,并非不能解毒的……”之所以茫然,是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这句话,有多大的可信度。

此时的晋国,太医们围着关莞的床团团转,都诊断不出关莞到底是因为什么忽然昏了过去,她时而发热,时而发冷,体温正常的时候给她会醒过来,看到晋谦会喊一声:“晋谦,你要是利用我,还不如放我回去找铭泾,我不接受任何人利用。”

这个时候晋谦总是忍着心里的疼痛回答:“关莞,我不是利用你,我是尊重你,我打心里怜惜你,你快点好起来,只要你好了我就带你回去找铭泾!”

有时候发热的时候她就开始说胡话:“好多车……我不要动手术……我要穿越,我还要穿越回去……”

而晋谦和太医们最害怕的是她发冷,关莞发冷的时候整个身体入赘冰窖,连脉搏和心跳都开始变得微弱,似乎下一刻,就再也不会跳动,太医们都觉得不能让关莞处于极冷环境太久,否则容易冻伤元气,于是初夏的房间里,放着大大的火炉,所以进进出出的人都像是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

饶是这样的环境,晋谦也一直在床边陪着关莞,从来不愿离开。

饶是太医们喂了无数的汤药给关莞,想了无数的方法,做了无数的尝试,结果是关莞并没有好起来,大家害怕关莞要是哪一天不能呼吸,他们统统会陪葬,于是每天一支上好的人参给关莞吊着一口气,七嘴八舌的要心腹们再去请游历在外的太医院师祖,薛神医回来。

晋谦也看出来太医们束手无策,早已暗暗派人去各处寻找销声匿迹许久的薛神医,只是迟迟找不到他的踪迹,不过暗中却将薛神医行医要用的一切东西准备就绪,薛神医在三日后找到,而后快马加鞭地赶回宫内,彼时的关莞已经七日没有醒过来了,整个人也是进气少出气多,眼看就不行了。

薛神医一见关莞房间里的几个火盆,精细的八字胡被气得一翘一翘的:“荒谬,庸医!!荒谬,庸医!!这样虚火全部被烤上来,五脏六腑怎么受得了,元气必定大伤啊!”

见众人傻愣愣地看着他,禁不住气得跳脚:“搬出去,还不快搬出去!”

出去火炉之后,关莞房间清爽了许多,晋谦这些日子来一直没有干过的衣服也终于能够吹吹风了,他朝着薛神医行了个礼:“求神医务必救好她!”

薛神医淡淡看了一眼晋谦,没有回答,只伸了两只手指搭在关莞脉搏,而后摇头,换一只手,接着摇头,光是把脉就已经去了一炷香,而后薛神医淡淡道:“不是什么奇症,而是中毒……”

晋谦凝了许久的表情终于有一丝松动,他正松了口气想问是不是已经好了的时候,薛神医加了一句:“却是奇毒。”

晋谦好不容易有一丝轻松的心,再次压上一颗大石头。

薛神医拿出针灸包,在关莞几处要穴上扎上了针,而后转头道:“人尽量都出去,将窗户打开让空气能够透进来,我先稳住她心脉,病情其他的我还要继续了解,同时还要了解这群庸医在之前都对她用了些什么药,还有什么毒药会呈现这种症状,哪一个国家的毒最好也查清楚。留一两个人看着她就行,其他的都跟我出来吧。”

薛神医看完关莞,雷厉风行地下达了命令,在晋谦之前首先走出了厢房,回头见晋谦仍然看着关莞,咳嗽了一声:“晋谦,你也出来,要怎么治,我也要你知道。”

晋谦看了一眼关莞,点点头跟着他走了出去。

薛神医走在前面,淡淡回头:“是心上的女子?”

“不算是。”晋谦想了想,回答道。

“看你很上心的样子。”薛神医摸着小胡子,一脸算计。

“因为她很有才学,她是关莞。”晋谦想了下,加了一句:“大概是这个原因吧。”

薛神医扬了扬眉毛:“齐国的关莞?那倒是稀奇,不是听说他是男子么?”

“原来薛神医也有听过关莞,实际上我开始也以为她是男子,却不想原来她是女扮男装。”晋谦淡淡道。

“女扮男装为国做事,倒值得尊敬,那为什么会在这里?”薛神医似乎看穿了晋谦做出的种种事情,漫不经心说到。

“因我不择手段,将她从齐国骗了过来。”晋谦轻声道,在做了这么多之后,第一次面有愧色。

“晋谦,你一直是聪明的孩子,有时候要收服一颗心,比收服一座城更加困难,你这样强扭天意,不是好事。”薛神医虽然在外游历,却什么都知道。

“晋谦受教了。那么她……有救么?”晋谦淡淡道。

“生死有命,这段时间你回去朝堂,这里交给我就是了。”薛神医摸了摸下巴,“你们到时候会怎样,一切都只能看天意,她是死是活,是健是残,一切都在天。”

晋谦想说什么,却终究忍住,他朝着薛神医抱了抱拳:“辛苦神医了。”

因为薛神医不想晋谦天天过来,晋谦来关莞地方的时间就少了很多,只是偶尔从阿木嘴里听到说关莞气色比前几日好了,呼吸更重了,心跳更稳了……

终于有一天,薛神医让阿木带话给晋谦:“神医说小命是保住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不过一定会醒来的,要公子你要表现现在可以去守在床边啦!”

晋谦淡淡撇了撇嘴,道了一声“老顽童。”

虽说每次晋谦来看关莞,薛神医都表现得不太开心,可是晋谦每天都坚持过来,在关莞床上静静站一会儿,他也找不到理由来赶他走,渐渐的,也就习惯每天下午晚饭前,一个鬼影似的人杵在关莞床前。晋谦也不找薛神医搭话,就每天来看看关莞的气色,他自己偶尔也会奇怪,只是关心她一身本事而已,为何每天都守在这里,大概是因为设计了太多,来的太不易吧。

这天晋谦还是如常地来看关莞,呆了一会儿之后正准备走的时候忽然他觉得关莞似乎动了动手指,晋谦一愣,心里砰砰地跳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他坐下身,俯身去看关莞情况怎样,然而关莞只是呼吸平静,并没有什么两样,晋谦以为自己看错,正要起身的时候,床上躺的人忽然张开了眼睛。

晋谦觉得自己心跳停了一停,他与关莞对视了许久,才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关莞,你终于醒了……”晋谦清了清嗓子,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声音里有一丝动情。

而关莞仍然一言不发地看着晋谦,听闻晋谦的话,她微微歪了歪脑袋,眼神变得有些疑惑。晋谦推测或许是关莞之前听到自己处死罗姬时候的样子,大概误会了自己对她仍然有好感,于是对自己有了心防,正要解释,忽而听见关莞生涩的声音问了一句:“你是谁?”

晋谦被这句话问得呆立当场。

关莞拉高被子,只露出了两只眼睛,她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从晋谦脸上看向他身后的弓箭马饰,而后移到房间里的雕花大床,从床顶垂下来的沙幔让她视线有些朦胧,她最后将视线定格在面前晋谦的脸上,问了一句:“这是哪里?”

晋谦嘴角抽了抽,转头看了也同样愣在当场的阿木,再回头看了一眼关莞,而后说道:“去……去请薛神医,去请薛神医来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阿木一跑出去,关莞和晋谦两人大眼瞪小眼,关挂眼神里全是疑惑,而晋谦心里更是复杂莫名,他不知道关莞这是怎么了,如果关莞记不得自己的话,是不是之前做的努力都白费了?那么关莞还会不会留在晋国,替他做事,她会不会还记得齐国,是不是还要心心念念的回到铭泾身边,这样是不是再也留不住她了?或者关莞就是用再这样的态度,来无声反抗自己不让她回到齐国?

晋谦伸手替关莞掖了掖被子:“你真的不认识我了?”语气中隐藏着极大的伤痛。

关莞眨眨眼睛,眼里流露出更多的疑惑,然后摇摇头。

“我是晋谦,晋国的公子,晋谦,你好好想想……”晋谦说话声音不大,生怕惊动了什么似的。

“晋谦?”关莞跟着晋谦念了一遍,随即摇头:“晋国是哪里?”

掩住眼底浓浓的失望,晋谦扯了扯嘴角想笑:“晋国,齐国,魏国呀,你不记得了么?”

关莞皱起眉头,撅着嘴不开心道:“什么齐国,晋国的,我不记得了,这里是哪里你是我的什么人,我是谁,我叫什么名字,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

“齐国也不知道么?”晋谦心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期待。

“不记得了不记得了!”关莞不耐烦地翻了翻白眼。

“那……除了记不起来东西之外,有其他什么地方不舒服么?”晋谦关心道。

关莞将胳膊从被子里伸出来,再将埋在被子里的腿踢了踢,复而摇头:“没有。”正巧这个时候阿木带着薛神医急匆匆地跑了回来,薛神医连礼都没来得及行就直接逮住了关莞的手腕,细细地诊断了起来,一边摸着自己翘翘的小胡子:“恩……恩……脉搏平稳有力,五脏六腑皆已归位,元气在不断的上涨,一条小命是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