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林跪在书房的地毯上，手指划过书架最底层的缝隙。他已经翻遍了所有抽屉和柜子，却总觉得还有什么被自己忽略了。

“舒娅…”他无意识地轻唤出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架的边缘。突然，他的指尖触到一处细微的凸起——在书架最下层与地板相接的装饰线脚处，有一个几乎与木质纹理融为一体的暗格。

牧林的心跳骤然加速，他小心翼翼地按压那个几乎不可察觉的凸起，一小块木板应声弹开，露出里面藏着的一个深蓝色丝绒小袋。袋子只有掌心大小，上面用银线绣着他们结婚纪念日的日期。

“果然…”牧林喉结滚动，解开丝绒袋的抽绳时，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里面是一个小巧的钛金属录音笔，表面经过哑光处理，在灯光下泛着低调的冷光。这种型号他认识——是舒娅最珍视的那支专业录音笔，她曾说要用它记录生命中最重要的事。

录音笔下方压着一张对折的便签纸。牧林展开那张已经有些泛黄的纸，上面是舒娅熟悉的字迹：

“当你找到这个时，希望阳光正好。如果是个雨天，记得给自己泡杯热茶。——永远爱你的娅”

窗外的雨声突然变得急促，豆大的雨点拍打在玻璃上，像是某种无言的回应。牧林将便签紧紧攥在手心，金属录音笔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他深吸一口气，拇指悬在播放键上方停顿了三秒，终于按了下去。

录音里传来沙沙的背景音，然后是舒娅轻轻的叹息：“如果你在听这段录音，说明你还是找到了它…我就知道你会整理书房，你总是这么有条理。”

她的声音带着笑意，却让牧林胸口发紧。这是舒娅生病后的声音，比平时沙哑，他从未注意过她的声音变化——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清亮的嗓音变得这样疲惫？

“…上次说到我们的初见。”录音中的舒娅停顿了一下，背景里传来杯子放下的轻响，“2009年10月13日，大学图书馆三楼靠窗的位置。你在复习微观经济学，穿了一件深蓝色毛衣，袖口有点起球。”

牧林的眉头皱了起来。2009年？那是他大二的时候。他确实经常去图书馆三楼，因为那里离咖啡机最近，但他完全不记得曾经在那里见过舒娅。

“那天你忘了一支钢笔在桌上。”舒娅继续道，声音变得轻柔，“我坐在对面看了你整整两个小时，你一次都没抬头。”

牧林猛地站起身，膝盖撞到了书架。钢笔？他确实丢过一支最喜欢的万宝龙钢笔，那是父亲送给他的十八岁生日礼物。他以为是在篮球场丢的，还找了整整一周。

录音里传来舒娅的咳嗽声，接着是她喝水的声响：“…后来我把钢笔交给了失物招领处，但第二天看到你还在用另一支笔，就知道你没去问过。”她轻笑了一声，“你总是这样，丢了东西就换新的，从不肯费心去找。”

牧林感到一阵眩晕，扶住了书架边缘。舒娅描述的那个埋头学习的男生确实是他，那些细节太具体了，不可能编造，但他为什么对这段相遇毫无印象？

“你一定不记得了。”舒娅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了然的平静，“没关系，我记得就够了。那天阳光很好，照在你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那是我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

牧林的呼吸停滞了一秒，他从未想过，舒娅对他的感情开始得那么早，那么深，而他甚至不知道她的存在。

录音突然跳到了另一段，显然是被剪辑过：“…所以当你在画廊叫住我时，我差点哭出来。我暗恋你这么久，你终于看见了我。”

牧林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录音笔，将其暂停。画廊，那是他记忆中和舒娅的“初次见面”。他闭上眼睛，回忆如潮水般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