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莞咬着手指左思右想,终于将视线锁定在一旁胡乱丢成一堆的砖块上,若是用砖块对一个梯子,平日里用柴堆加以掩盖很有可能不会被人发现。她打了个响指,自恋的仰头大笑,“哈哈。我真是太聪明了,一间破西房就想困住姑奶奶?下辈子吧你!等老娘从这里出去一定让你死的很难看,该死的铭泾,让你尝尝小姑奶奶的厉害!哈哈!我就真不相信!我堂堂一个现代21世纪的新兴人类!能输给你这个腹黑笨狐狸!哼!”
就在关莞为自己想出的主意兴高采烈、得意洋洋的时候,侍卫李晓鹏托着一盘吃食推门走了进来,他诧异的打量着地上堆叠起的砖块和一个小洞,“你,你这是做什么?”关莞心里一紧,察言观色看着李晓鹏诧异的目光,生怕李晓鹏将这件事告诉铭泾,赶紧打哈哈说,“呃,没什么,我闲着无聊,挖着玩儿的。”
李晓鹏傻傻的,似乎也是相信了她说的话,“你,你饿坏了吧,公子在书房商议正事,我不敢轻易离开,所以来晚了。你快吃点东西吧。”
关莞看着他关切的眼神心里一暖,连忙接过食盘,菜肴虽是极为简单的菜色,但无一不是色香味俱佳,关莞轻嗅着食物散发出的香味,不由得吞了吞口水,“你也一起吃吧,你们公子那么暴戾,我看你一定很辛苦。”李晓鹏连连推辞,却抵不过关莞的固执,只得陪她一起用膳。
“其实公子人很好的,他也有他的难处,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难免会有些草木皆兵,我想过些时日,公子一定会放你出去的。”关莞抽了抽鼻子,做了鬼脸,好笑道:“他?他就是个心理变态,正常人谁会那么狠心把一个小你关在这种破地方?我都替他脸红,我看你功夫也不错,干嘛非要留在他身边?俗话说,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你为什么不换个人跟随?”
听到这里李晓鹏的眼眶竟然有些微微泛红,像是随时都会哭出来似的,“你你有所不知,我们兄弟三人自小父母双亡,若不是公子仁慈把我们接进府里,还派人教我们功夫,只怕我们三兄弟早就饿死了。公子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我们早就下定决心此生定会誓死追随公子,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
听君一番话,关莞唏嘘着,想不到李晓鹏的身世竟然这样可怜,更想不到铭泾也会有善良的一面,然而倔强的她还是嘴硬的诋毁着铭泾,“如果他让你去做些伤天害理的事儿你也唯命是从吗?愚忠!”
李晓鹏嗫嚅着低声说,“公子不是那样的人,他虽贵为王爷,但生活一直简单朴实,从不奢华,平日里对待百姓也很是仁爱。只是你出现的时候一则坏了王爷的好事,二则又说不清你的来历,公子难免会有戒心。”
关莞张了张嘴,又找不到可以反驳他的地方,只得作罢,想不到一向不善言辞的李晓鹏说起与铭泾有关的事也是侃侃而谈,看来他在李晓鹏的心里地位十分重要。想到这里,关莞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的与他一起用了晚膳,也罢,看来在这里除了自己和铭泾是死对头外,好像真的找不到什么联盟军。
用过膳后,李晓鹏又叮嘱她小心夜里不要着凉,也不要再做任何忤逆铭泾的事这才悄悄离开。关莞叹了口气,心里本来坚定的逃跑计划开始有些动摇,如果真的向李晓鹏说的那样铭泾也算是个英明的王爷,应该不会对她痛下毒手,自己就这样逃跑会不会反而弄巧成拙?如果不合时宜的惹怒了他才真是处境堪忧呢。
关莞长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的蹲坐在地上用柴火画圈圈玩。
花园之中,品珍正颇有雅兴的对月独饮,只见许多异草,或牵藤引蔓,或垂檐绕柱,甚至萦砌盘阶,实若丹砂,花若金桂。清淡的月光穿过一层层树枝中的间隙洒落在石桌上,各种奇花异草散发出浓郁的香味,很有几分情调。侍立在她身侧的侍女为她斟上一杯酒水,开口说道,“公主,您听说了吗?公子正商议着如何处置昨夜从天而降的那名女子呢。”
品珍放下手里的白玉酒杯,兴致盎然的问,“哦?可有结果了?”那侍女摇了摇头,“奴婢也不甚清楚,只是听说食客们都建议要将她处死呢。可惜那位你生得倾国倾城,只怕是要香消玉殒了。”
品珍一惊,“这可如何是好?关莞虽说嘴巴毒辣了些,看着也不像坏人,铭泾哥哥怎么能乱杀无辜呢?我要去找铭泾哥哥!”说完,品珍匆匆理了理妆容,领着一行宫女往书房走去。
品珍一把推开书房的房门,铭泾正与食客们对着一张地图谈论着什么,房间中的众人正欲俯下身子行礼,品珍却匆忙的挥挥手一边嘴里说着,“免了免了。”一边几步走到铭泾面前,她水蓝色的裙摆荡漾出一个弧度,头上的步摇因急促的行走几乎纠缠在一起。
铭泾笑着抬起头来,宠溺的捏了捏她的小琼鼻,说道,“品珍,怎么会来这里?哥哥正在忙,稍后忙完了再去陪你可好?你若是烦闷就让管家请个戏班子唱戏给你听,先出去,乖。”
品珍的嘴巴微微撅起,不悦的拉住他的衣袖,“铭泾哥哥,人家有正事要跟你说的,你不要处死关莞,她是个好你,很善良的。”
铭泾的脸色随着品珍的话语一点点冷了下来,面色不善:“你去见过她了?”
品珍见他面色不善,知是自己做错了事儿,心虚的低下了头,“我听下人说,前些日子夜里一名衣着奇特、生的沉鱼落雁的女子从天而降,我好奇的很,所以……”
“所以你就去了西房,是不是?”品珍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似的点了点头,眼睛都不敢看铭泾。铭泾冷哼一声,指着品珍身后的侍女们沉声责备道,“哪个奴才狗胆包天竟敢在公主面前嚼舌根?若是被本公子知道了,可仔细我扒了你们的皮!”声音不大,却充满怒气。
一干侍女连忙惊慌的跪倒在地上,不住的求饶,品珍见此情景心里清楚想必是真的惹怒了铭泾,她紧紧攥住铭泾的手,半撒娇半认真的说,“铭泾哥哥,你别怪她们,是我自己贪玩逼她们告诉我的。你若是要处罚她们就先处罚我吧。”
铭泾看着自己一向宠爱的妹妹如此摸样,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牵着品珍在椅子上坐下,“品珍,不是哥哥有心要责怪你,只是那关莞的身份来历连我都摸不透,你若是跟她在一起出了个好歹你让哥哥可如何是好?”铭泾到底也是关心品珍。
“铭泾哥哥你多虑了,关莞真的是个好女孩,虽说泼辣,但心肠并不坏,你就放了她吧。”铭泾原本和缓了些,此时听了品珍的话又渐渐阴沉起来,他用力握紧手中的茶杯,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品珍,这种话绝不许你再说第二遍。关于关莞的事我自由主张,女儿家还是不要插手这些事的好,平日里学学琴棋书画、做做女红多好?再者说,你只与她见过一面,又怎能知晓她是什么人?俗话说人心隔肚皮,你可小心被别人利用了还不知情。好了,现在你先出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也不怕被笑话!”
品珍从小到大从未见铭泾对她发过脾气,猛然间被训斥了只觉得又羞又怒,眼眶中几滴泪水在不停的打着转儿,她闷哼一声,带着下人怒气冲冲的跑了出去。
铭泾叹了口气,头痛的坐下轻揉着眉心,一位食客见状站起身来,拱了拱手说道,“公子,属下看还是尽快将那个名唤关莞的你处死为妙,品珍公主只与她有过一面之缘就不惜放下身段为她求情,怕是那关莞有什么魅惑人心的妖术,一直留着定是后患无穷啊。”
“是啊是啊,属下也以为如此。公子留她多活了这么些时日已是极尽仁慈,在不决断恐被人说优柔寡断、难成大事啊。”一时之间,书房里的众食客纷纷要求赐死关莞,这些食客们要求处死关莞目地却是不同,有的怕这才女的出现会档住自己的财路,有的则真是为了齐国着想。
然而铭泾的心里却不合时宜的想起短短几日接触里她的一颦一笑,就像一个深刻的印记被藏匿了一边,本来想她失身于自己,便会服服帖帖。可没想到她根本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依然不肯对自己说出实话,她不同于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子,让他又爱又恨,却不知道拿她怎么办好。但是自己几乎要下定决心送她走上黄泉路的时候,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开口同意众人的要求。半晌过后,铭泾重重的摇了摇头,“如今,我齐国正是用人之际,关莞的才能比起饱读诗书的男儿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况且她的很多言论都是闻所未闻的,如果她肯真心归降与我,那于本公子来说无异于如虎添翼。照之前所说,暗中监视她的一举一动,但不许打草惊蛇,如若她真是别国派来的细作再做决定也为时不晚。”
“可是公子,此女子很是狡诈,谁也难保她还有什么妖术,这样下去……”一位食客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铭泾打断,“好了,本公子说的话你没有听到吗?今天就到此为止。”说完,他轻摇着一把折扇往门外走去,只留下一屋子的众人不明所以的交头接耳。
“那女子不知有什么手段,竟然把一向雷厉风行的公子弄得这般犹豫不决。”
“是啊,长此以往下去,还不知会出什么乱子,今儿个是留而不斩,明儿个保不准就把她当祖宗供奉起来了。”
“哎,你没听说吗?如今那关莞在这儿关着比起住客栈也没什么差别了,天天好吃好喝,那日子,清闲极了。”
一位年纪颇长的食客听了半晌,说道,“这样下去绝不是办法,为了公子好,我看,不如我们先把关莞处死了事。”
身旁的人听了大吃一惊,连忙开口阻拦,“这可使不得,公子方才刚说了只要暗中监视她,如果我们违抗命令自行作主杀了她,公子还不剥了我们的皮?”
那男子接着冷冷一笑,“怕死你就不要去,老夫就不信公子会为了一个细作惩处我们这些跟随他多年的人。在座的各位谁不是为公子出谋划策,立下过汗马功劳的?老夫心意已决,公子心怀慈悲,不忍动手,那老夫不妨做个恶人,日后世人说起来,老夫也不怕背负个千古骂名,总好过那女子惑乱人心,迷惑了公子的心智要好。”
众人听他说的有几分道理,不由得都有些动摇了,个别人道:“言之有理,日后公子明白了过来恐怕还会重重的犒赏我们呢,我跟你一起去。”
“对,我也去。”剩余人异口同声,达成一致。
此时的关莞也是难以入睡,她躺在坚硬的红砖地上辗转反侧,始终不得安寝,就在她百无聊赖之时,忽然听到两名侍女从窗外经过,并小声的交谈着。
“哎,听说了吗?方才公子正在书房商议如何处置那名叫关莞的女子呢。”
“自然,我还听说啊,食客们都建议处死她呢,我看她是凶多吉少喽。”
“真的吗?不过也是,那个关莞的身世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我看一定是个细作,还是早点杀了为妙,以免贻害人间呢……”
两名侍女的声音和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关莞的听觉范围之内,然而她的身上却已然冒出了一层冷汗,“去你的李晓鹏,你差点把姑奶奶害死,我要是再不走我脑子就是被驴踢了!靠!”想到这里,关莞站起身来恨恨的踢了一脚地上的砖块,一边高声唱着歌掩饰自己挖起红砖的声音,一边奋力的为逃脱做准备,正当她挖的正起劲儿的时候,忽然,西房的门被狠狠推开,关莞手忙脚乱的把方才挖的乱七八糟的地板用柴火掩饰起来,佯装淡定的望着门口的来人,只见三个身着长袍的男子手中托着一只陶瓷瓶子,正面色不善的盯着她看。
关莞心知这三人绝不是来跟她聊天品茶来了,心中看着那只陶瓷瓶子更是已经明了,但还是起身装作无恙问道,“此时夜已深了,不知三位来此有何贵干?”
为首的一名男子冷冷一笑,“贵干?老夫等人是送你上路来了!”
关莞心里一惊,难道是铭泾派他们来的?仔细一想又觉得不是,如果铭泾有心处死她又何必等到今日,在看看这里也就仅仅是他们三人,并没有多余的丫鬟侍女,关菀心中有了疑惑,她大着胆子又接着问道,“可是铭泾公子的命令?”关莞瞧着这三人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知道是自己猜对了,嘴角笑意链开,直接道:“瞧你们这表情也知道恐怕是你们自作主张的吧?难道就不怕铭泾公子怪罪于你们吗?铭泾公子不杀我自然有他自己的考虑,就像钓鱼一样,我只是鱼钩上的鱼饵罢了,铭泾公子留着我的命自然是想引出身后的大鱼,你们这样贸贸然的杀了我可仔细日后与我一起陪葬!”
三人听到关菀如此说,一时间有些被她唬住了,一名男子轻咳了两声,说道,“你一个小小的细作,又怎能揣测到公子的心思?我看你不过是信口雌黄,想要骗我们保命吧?”
关莞心里一慌,没有想到这人说话这么致命,又强作镇定的说,“呸,看你们的打扮也是饱学之士,头脑怎么比猪还简单?你们动动脑子好不好,如果铭泾公子有心杀我,自然可以光明长大的赐我一个细作的罪名,何必让你三人夜里偷偷摸摸的来?既然公子没有这么做,那必定是没有杀我的心思,那为什么不杀我呢?肯定就是留着我有用咯!你们这些白痴!你们若是执意要动手不妨就尽管过来,只是日后公子怪罪下来,你们可别互相推脱,把责任推卸到一个人的头上,你们三个,谁也跑不了。”
这三人一时间面面面相对,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恰是此时,李晓鹏带着一群侍卫巡逻经过此地,瞧见了西房里晃动的人影,连忙带人赶了过来,“三位深夜来这西房是……”
三人见了李晓鹏,更是觉得骑虎难下,踌躇着,打谎说道:“是……是这样,公子今儿个与我们说起了关莞你的事儿,公子赞她博学,所以我们就来讨教讨教,听了关莞你的一番话果然心有感触,天色不早了,我们先告辞了。”
说着,三人灰溜溜的擦过李晓鹏身边,走了出去,李晓鹏疑惑的望着他们的背影,问这关菀,好奇道,“你,他们是……”
关莞心里惦记着逃跑的事儿,便打了个哈哈含糊过去了。
三日时间转瞬即逝,这三日来除了李晓鹏每日风雨无阻的给她送来吃食从来没有再见到过铭泾的影子,她却不知铭泾一直派人暗中监视着她,她的一举一动他都尽在掌握之中。
铭泾坐在软榻之上,正面设着大红金钱蟒靠背,石青金钱蟒引枕,秋香色金钱蟒大条褥.两边设一对梅花式洋漆小几.左边几上文王鼎匙箸香盒右边几上汝窑美人觚,他手握一只光滑圆润的棋子与展凌一边对弈一边听着属下汇报来的消息,唇畔始终挂着一丝笑意,展凌颇有些疑惑的问道,“依你的属下所言,那丫头的逃跑计划怕是快要开始执行了,按照我对你的了解你可不会置之不理,如今这是怎么了?当真打算放过她吗?”
铭泾抬起头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似笑非笑,不缓不慢的说,“你觉得呢?”
展凌对他的回答显然并不满意,却也不追问,只是低下头来斟酌着棋盘上的局势,似是无意道:“铭泾公子若是再不把棋子落到合适的位置上你可就输了,只是你若输得心服口服,我也无话可说。”展凌状似无辜的耸了耸肩膀,定定的看着他。
铭泾转而一笑,轻轻将棋子落在一个看似不起眼的角落里,整盘棋的局势却瞬间得到了扭转,他的丹凤眼中流转着说不出的光彩,“我什么时候输过?这个关莞,我对她是越来越有兴趣了,依她的才智和处事言论,要说不是哪国派来的细作才可疑呢。我只是诧异哪个国家肯费尽心力培养一个女子,不过看来她的主子倒是很有头脑,日后怕是个劲敌呢。展凌,你输了。”他像狐狸似的狡黠的笑了笑,捡起棋子放在手边的棋盆里。
直到第四天清晨,一座不慎牢固的石梯已经完美的竣工了。一切准备就绪,只等着夜色降临就可以逃出生天。关莞松了口气,跌坐在地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一双水葱般的手指已经被磨出了几个血泡,她顾不得手上的疼痛,又将这些天李晓鹏送来的糕点简单的打了个包,当做‘越狱’后的干粮。此时不跑,怕是又更多人想害她于死地,要是依旧像四天前那样,再来几波人这样估计她迟早会露出马脚,没办法,谁叫她不是奥斯卡影帝出身?所以现在只有逃。
很快,暮色席卷了整片天空,勾勒着火红色边缘的云彩渐渐消失在天际,从窗外望去,已是一片夜色,关莞背着包袱小心翼翼的从石阶上爬了上去,揭开一片瓦露出一双大眼睛偷偷窥视着外面的情景,她本以为外面一定戒备森严,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却不见一个人影,关莞心里窃喜,眼看自由就近在眼前了。她做了个加油的手势,谨慎的左右环顾了一番,当确定没有一个侍卫后这才从屋顶上翻了出去。
然而当她呼吸着外面清新的空气时,这才意识到她对王府的路丝毫不熟悉,倘若一不小心走到铭泾那里不是羊入虎口了?可是这里毕竟也不是久留之地,如果被人发现了只怕会死的很难看,关莞思来想去,终于决定现在王府找个地方藏匿起来,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一旦有人发现自己失踪了铭泾一定会派人追查她的下落,到那时王府的守卫定然松懈,逃出去应该不会太难,也能清楚的知道从王府出去的路线。关莞打了个响指,蹑手蹑脚的四处游荡着,终于,她发现了一间仓库似的房间,里面的桌椅已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想是许久没有人来了,关莞将两张椅子拼在一起,和衣而卧,这些天来连日搭建石阶她已是疲惫不堪,很快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而铭泾正身着常服右手拿着一支小铜火箸儿漫不经心的拨弄着香炉里的灰,左手捧着一本书籍看的津津有味,当听属下说关莞并没有逃出府而是在仓库里睡下的时候,他的眉头猛的上挑,玩味的笑了笑,“哦?看来她聪明的超出了我的想象,既然如此,我不介意陪你多玩一会儿。继续监视她,切忌不可打草惊蛇,明儿个天一亮就派出府里半数的人手,对外说出去寻找逃跑的细作,动静越大越好,其他的人按兵不动,听我命令。”
次日一早,天还蒙蒙亮时,熟睡中的关莞便被窗外步履来往匆忙的脚步声吵醒了,只听得几个侍卫边走边小声议论着,说前些天捉来的细作昨儿个夜里从西房逃了出去,铭泾公子下了命令,哪怕翻江倒海、挖地三尺也要寻到她的下落。
此时关莞的心情简直难以言表,她的嘴角噙着一抹得意的微笑,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枉你铭泾如何聪明绝顶也斗不过我这个几千年后穿越过来的高材生!
关莞振作了精神,将满头青丝简单的束成一束,打开一条门缝偷偷向外窥视着,只见奴仆、侍卫已经忙作了一团,每个人都恨不得生有诸葛亮的神通能够猜到关莞逃去了哪里。直到一队戎装侍卫列队走出几米远她才从仓库里遛了出来轻手轻脚的跟在后面,然而刚走到王府门口她便深深的叹了口气,此时大门口的守卫依旧很是森严,她只得无可奈何的退了回去,这时,她猛然间想到方才瞧见了一个小小的狗洞,她纠结了许久,终于安慰自己‘女子能屈能伸’,韩信还曾受过胯下之辱呢,这才心安理得的从狗洞里爬了出去。
当从那堵高高的红墙前穿过的时候,关莞便像不要命似的往远处跑去,知道她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双腿灌了铅一般这才停下来打量着齐国的街市和行人,其街市之繁华,人烟之阜盛比起现代的BJ来也算不相高下,可见齐国当真是繁华的很。
关莞倚着一棵榕树坐下,掏出包袱里的干粮垫了垫肚子,开始考虑她日后的生计问题,她一个女孩子家,在这个陌生的朝代举目无亲,更没有什么手艺,要说做点生意又没有本钱,长此以往只怕连活下去都成问题,关莞头痛的咬着手指,许久也没想出妥当的主意,她放弃了思考这个伤脑筋的问题,略作休息后便背起包袱向城外走去,只有离开了这里她才能感觉到自己是真正的安全了。
然而没走多久,她就被人拦住了去路,只见站在她对面的是一位衣着华丽、肥头大耳、满面油光的年轻男人,他身后紧跟着两位家丁打扮的随从,嬉皮笑脸,一脸猥琐的揉搓着自己的下巴,“你,这是要去哪儿啊?看样子不像是本地人吧?”
关莞一眼就看出这男子目的不纯,她狠狠的瞪了那男子一眼,并不理会,想绕过他继续往前走,毕竟现在的她还是在逃亡,不想惹出太多是非。谁知那男子却不依不饶的一把拉住关莞的衣袖,恬不知耻的说道,“呦,你,你何必这么冷漠呢?看你的衣着打扮也不是有钱人家的女儿,不过模样嘛……倒是清丽,不如跟公子我走吧,本公子一定明媒正娶的纳了你这个妾,包你天天山珍海味、绫罗绸缎,你看如何?”
关莞厌恶的瞥了他一眼,转而又隐藏自己的思绪,笑道,“公子,你知道什么不挡道吗?”
那男子傻兮兮的与他的随从对视一眼,伸出手来抓了抓头发,茫然的摇了摇头。关莞巧笑嫣然的对他抛了个媚眼,“好狗不挡道咯。公子,你是猪油蒙了心了吧?闲着没事做回家调戏你家的母狗去,别来这儿耽误本你的时间!恶心!”
关莞的话音刚落,只听到周围围观的男女老少们抽了一口冷气,小声议论着,“唉,可惜这女娃儿生的这般俊俏,真是可怜呐。”
“是啊是啊,惹到了王公子,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
关莞听着心里莫名的一阵阵发毛,又见那王公子的脸色已经涨成了猪肝色,他狞笑着逼近关莞,“本少爷还从来没见过你这么不识抬举的丫头!今儿个你从了我,还则罢了,你若不从……我管叫你吃不了兜着走!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王公子说着提高了嗓音,冲他身后摩拳擦掌的两个小厮挥了挥手。
关莞心里一慌,这就叫才出虎口又入狼窝,如果被这个恶霸抓回去下场一定会比在铭泾那里还要惨,她四处打量着,眼见手边有一个卖西瓜的摊子,来不及多想,随手抱起西瓜一个接一个的冲那主仆三人砸去,趁他们手忙脚乱的时候连忙转身逃跑。
与此同时,临街一座酒楼的窗前,一位华服男子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他定定的盯着楼下混乱的人群,手指上泛出了青白的颜色,他沉默了片刻,低声吩咐道,“李晓鹏,去把那个王公子的脑袋给我摘下来。敢动我的人,我看他是嫌自己的命长了!”
李晓鹏本已是怒火中烧,此时得了铭泾的命令连忙应了一声正欲下楼,但却被他的兄弟李晓月拦了下来,他站到铭泾面前行了个礼,说道,“公子,这位王公子的父亲是城里有名的商人,与朝中不少位高权重的大臣关系紧密,如果今天贸贸然的动了他的独子,会不会……”李晓月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铭泾阴冷的眼神堵得不敢再出声阻拦,铭泾冷笑一声,摊开手中的折扇轻轻扇动着,“派人换上太子府的衣服,给那个什么王公子的小厮留一个活口,借刀杀人的把戏我还真是没玩过呢。你们只记住一点,如果明天此时,王公子的脑袋还在他的脖子上你们就不用回来见我了。”
李氏三兄弟对视了一眼,齐声躬下身子恭恭敬敬的行礼,“是,公子放心。”铭泾这才满意的微微颔首,挥手让他们退了下去。
自那日起,横行乡里的王公子便失去了踪影,王公子的父亲曾经一度传出与太子势不两立的言谈,后来其父因谋反罪被处死了。
再说关莞,她一路向北逃去,跑到一片小树林中时已经夜色渐浓,一轮残月羞涩的躲在树梢之上,她远远的看见身后没有人追来这才在地上坐下重重的喘了几口气,身上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湿透了大半,关莞灌了几口水,抱怨道,“他大爷的,赶上五公里拉练了,长的跟猪八戒似的还想占姑奶奶我的便宜?要不是现在是特殊时期我一定好好教训教训你,不打的你满脸桃花开,你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关莞背靠着一颗不知名的树木,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终于逃出来了,从现在起我就是自由身了,哈哈……该死的铭泾,等我发达了一定也把你关上了十天半个月的,让你猖狂!”关莞正暗自欣喜着,忽然从四周窜出一片黑压压的侍卫,急急涌上。她心里猛地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正起身准备夺路而逃却被几个侍卫麻利的反手将她控制住了。
关莞一边挣扎一边大喊大叫着,“你们是什么人?认错了吧?来人啊,非礼啊!救命啊!”谁知那几个侍卫对她的话充耳不闻,拿出一条手帕塞进了她的嘴里,把她横在马上一路向城里疾驰而去。
关莞被颠的七荤八素的,只感觉到从胃里翻滚起一种呕吐的感觉,心里暗暗祈祷着,千万不要是那个猪头王公子的人。这种感觉没持续多久,颠簸的马儿就停了下来,侍卫押着她下了马,关莞抬头看了看大门前上的牌匾,只见上面印着三个墨色的大字,王爷府。关莞惨叫了一声,认命的低下了头。
当关莞大大咧咧的坐在红木椅上啃着苹果时,坐在她对面的铭泾已经几乎火冒三丈了,他重重的将手中的书籍摔在地上,凌厉的眼神像一把出了鞘的利剑闪烁着冰冷的弧度,“能否麻烦你给本公子解释一下,为什么你要逃走?”
关莞漫不经心的瞥了他一眼,重新把注意力投到手中的苹果身上,“反正我是被你抓回来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要杀要剐随便你。磨磨唧唧的你还是不是男人啊。”
铭泾听了她的话怒极反笑,他一步步逼近关莞面前,轻轻的捏住她圆润的下巴,一双眸子就像一潭波澜不惊的湖水,开口说道:“本公子是不是男人难道你没有领教过吗?还是过了这么久,你又开始不乖了?”他暧昧的眼神混合着房间中淡淡的熏香味使空气如同牛奶一般粘稠,用最缓慢的速度流动着,关莞仿佛能感觉到他眸光中灼热的温度,几乎让她喘不过起来。
关莞一把将他推开,逃脱出他的禁锢,顺便在他月牙白色的长袍上擦了擦沾满苹果汁的手指,她轻咳了两声,故作镇定的说,“你傻啊?如果你被关起来你不会逃吗?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本你还是个活生生的人呢!”
铭泾的嘴角勾起一抹莫名其妙的笑意,“你的理由未免太牵强了些,这些时日以来,本公子可曾对你严刑拷打?”
关莞略一思索,摇了摇头,“没有啊。”
“本公子可曾以你的家眷亲人相要挟,逼迫你说出实话?”
“也没有。”
“那既然如此,你又何以无故逃走?”
关莞听了铭泾的话将苹果核忿忿的掷在他的脚下,指着他的鼻尖说道,“你刚刚说错了两点,第一,你这么不择手段的人如果能找到我的亲人一定会以此要挟我,只是你现在连我自己的身份都查不到,还谈什么家眷亲人?第二,本你不是无故逃走。你试想一下,如果把你丢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既不杀又不放,你会安枕无忧吗?我只是利用人的求生本能想要活下去罢了,这点要求很过分吗?”
铭泾闻言挑了挑眉,端起一杯茶水微微抿了几口,“听起来是不太过分,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处置你?”
关莞偷偷摸摸的捏起一块糖蒸酥酪,一边填进嘴里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在我们家乡,有一位很有名的圣人叫孔子,他提出了一个治国概念,就是政以德,宽厚待民,施以恩惠,有利争取民心的政治方略,即指仁慈的统治措施。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所以如果我是王爷的话,就不会这么斤斤计较,再说我也没有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不如……不如你就放了我吧。”关莞用力把糕点吞了下去,试探性的偷瞄着铭泾。
铭泾的眼中笑意更甚,“本公子对你说的那位圣人很有兴趣,可是对于民众如果一味的放纵恐怕会难以立威,本公子以为,软硬兼施、恩威并济才是治国之道,能够让国家迅速的繁荣起来。若说放过一个普通的女子并没有什么不可以,只是……”
“只是什么?”关莞连忙追问道,
“只是,你太不普通了。你的才华和聪慧让本公子对你越来越有兴趣,你给本公子一个理由,如何放过你呢?”铭泾深深的对上关莞的水瞳,唇边的浅笑似是一块巨大的磁铁,散发着强大的男性魅力。
关莞的眼睛撞上铭泾的瞳孔,那种墨色的吸引力不由得让关菀脸上不由得飞上了一层红晕,她狠狠捏了捏自己的手臂,提醒自己要保持清醒,“我……你堂堂一个王爷,欺负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传出去不怕叫天下人笑话吗?再说也有损王爷你的威名啊,自古以来,女子无才便是德,我虽看过几本书,也不过不是睁眼的瞎子罢了,谈不上才华和聪慧,王爷威名远播,想要招贤纳士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又何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铭泾闻言不禁抚掌大笑,“好好好,好一张伶牙利嘴,真是让本公子无从辩驳。可惜本公子已经下定了决心,万万是不能让你走。看在你今晚与本公子详谈甚欢的份儿上,就不再追究你私自逃跑的罪过,看来那西房你并不喜欢,这样吧,你就住在仓库里好了,似乎你对那里还是情有独钟呢。”铭泾意味深长的递给她一个眼神,笑意更浓。
关莞这才知道,自她准备离开的那一刻可能一举一动都已经在铭泾的监视之下,她一时语塞,指着他说不出话来,许久才憋出来一句,“卑鄙小人!”铭泾笑的越发的无害,还朝她拱了拱手,笑道,“彼此彼此,来人,把关莞你请下去。”说着,他提高了声调,李晓鹏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对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关莞冷哼一声,闷闷的往门外走去。
关莞刚刚走出书房便一把揪住李晓鹏的衣领,恶狠狠的质问道,“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个兔崽子在监视我?”
李晓鹏面带愧色的点了点头,“你,我早就提醒过你,万万不可惹怒公子,是你没有听……”
“你还怪我没听你的忠告是不是?我怎么知道他会偷偷监视我?再说了,你怎么不提醒我他在盯着我啊?”李晓鹏寸步不离的跟在关莞身后,低声开口,“我……我从小就跟在公子身边做事,公子对我恩重如山,我不能出卖公子。”
“呸,你们这些愚蠢的地球人!你不知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如果我真的死在铭泾手里难道你晚上就不会做恶梦?难怪你这么大年纪了还娶不到媳妇儿!”
“算命的先生说,一位从天而降的你就是来给我当媳妇儿的……”李小鹏低声说着竟然羞红了脸颊,关莞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只得恨恨的抬脚往前走去。李晓鹏把她好生送到仓库里,又忙前忙后的帮她点好烛火,准备好被褥和茶水这才退了出去。关莞单手托腮,漫不经心的挑弄这跳跃的灯芯,轻轻叹了口气,“早知道会被抓回来我还跑个什么劲儿啊?现在再想逃跑是一点指望都没有了,唉。”
正当她百无聊赖之时,房门被猛地推开,只见品珍怒气冲冲的快步走了进来,关莞很是诧异,但此时此刻有个朋友在身边也是件好事,她连忙笑着迎了上去,“品珍,你怎么来了?”
然而品珍却冷笑了一声,阴阳怪气的说道,“你当然不希望我来了,骗子!”关莞被她的话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骗子?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
“你还敢嘴硬?我都听下人们说了,你逃走被铭泾哥哥捉回来了,是不是?枉我还那么信任你,把你当做朋友。说,你是谁派来的细作,想对铭泾哥哥做什么?”品珍的话似是从牙缝里磨出来的一般,字里行间带着一股怒气。关莞想要解释些什么,却觉得无从开口,手忙脚乱的说,“你误会了,我真的不是细作,任何一个人被关系来都会想要逃走的,你相信我好不好?”说着,关莞一把拉住品珍的手,却被她用力甩开,反手打了关莞一记耳光。
关莞只觉得眼前猛地一黑,一个趔趄跌坐在身后椅子上,脸颊上火辣辣的痛着,大颗大颗的泪水难以自制的滴落了下来。品珍双手叉腰,泼辣的说道,“别给我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本公主才不吃你这一套呢。你最好老老实实的给我交代了你的来历,否则你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关莞正欲开口,但当她对上品珍愤怒的眼神时,嘴边的话却被堵在了喉咙里,就像在喉头填充了一块吸了水的棉花,让她无言以对,怎么会这样。
就在此时,铭泾带人匆匆赶了过来,他命人将品珍拉到身边,面色不善的说道,“来人,送公主回房歇息,你们这些做下人的倘若再任由公主胡闹可别怪本公子把你们统统赶出去。”
一干下人连忙点头称是,不顾品珍的挣扎强行把她送了出去,铭泾示意手下全部退下,这才走到关莞面前,疼惜的抚摸着她已经红肿的脸颊,语气柔和的如同糯米一般,“疼吗?”关莞一把打掉他冰凉的手指,“谁要你猫哭耗子假慈悲!现在连品珍也不理我了,你开心了?我关莞自问从小到大没做过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更没有跟你作对,你怎么就不肯放过我呢?一定要让我陷入千夫所指的境地你才满意吗?好不容易我才和品珍做了朋友!朋友你知道吗!?”
铭泾自幼便在众星拱月般的环境里成长,从未被人这般指责过,他的脸上已有了几分怒气,但还是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本公子看在你受了品珍的委屈的份上不与你计较,你可别得寸进尺!还有本公子不需要朋友!”随后察觉到了自己语气中的温怒,开口道“告诉我,疼不疼。”
关莞猛地站起身来,一边把铭泾往外推去一边说道,“疼不疼的又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走开,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我一定跟你势不两立!”
铭泾的怒气终于到达了一个可怕的临界点,他甩开关莞的手,闷哼一声,“本公子自己走,还轮不到你来赶,本公子劝你最好乖一点,否则下次就不是一记耳光这么简单了!你好自为之。”说完,铭泾几步跨了出去,又令属下严加看管,且在房门上了一个锁,这才离开。
待到房间里重新回到安静的时候,关莞像虚脱了似的瘫坐在地上,双手环膝,把头埋在两腿之间,低声抽噎着。细小的灰尘绕着一条光柱胡乱飞舞,虚弱的烛光只能照亮一小片微小的角落,直到哭累了准备起身睡觉的时候,她忽然看到脚边放着一只做工精致而小巧的白玉盒子,她将盒子打开,一股清凉的薄荷味道混杂着药香扑面而来,只见里面装着些许乳白色的膏状物体,她用手指点起些许药膏涂抹在脸上红肿起来的地方,一种淡淡的凉意让脸上的痛楚迅速的得到了缓解,关莞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意,她淡淡一笑,“看来果真如李晓鹏所说,这个铭泾也不是那么让人讨厌嘛。”
铭泾心不在焉的翻动着手中的书卷,关莞啜泣的声音始终在他的耳边回荡,眼前一个个散发着墨香的文字仿佛也交叠变成了她那张俏丽的脸庞,他烦躁的把书丢在一边,“该死,本公子怎么会想起那个丫头?品珍给她一点教训也好,免得她不知天高地厚的一直挑衅我的耐心!”他正暗自想着,只见品珍不顾属下的阻拦推门而入,冲到铭泾面前紧紧拉住他的衣袖,“铭泾哥哥,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我不是故意的,谁让关莞骗我来着。”
铭泾拍了拍身边的软榻,示意她坐下说话,他轻轻捋了捋品珍鬓间的发丝,宠溺的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尖,“傻你,哥哥怎么会生你的气呢?只是你家做事不要那么鲁莽,以后可不许再这样了,明白吗?”
品珍乖巧的点了点头,“恩,我知道了。对了铭泾哥哥,关莞真的是细作吗?”
铭泾的一双剑眉微微一皱,沉思了半晌,说道,“其实我也不甚清楚,若说不是……她的言谈举止绝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又颇有才华,难免让人心生疑惑;若说是……一个细作千方百计的接近本公子,是决计不会在这种一无所获的情况下逃走的,她的主子培养她定然花费了不少心力,又怎会舍得让她孤身犯险?哥哥派出去了不少人手调查她的身份,而她就像凭空出现似的,没有丝毫痕迹可循。”
品珍轻咬着嘴唇,一边听着铭泾的话一边思索着,片刻后,她头痛的甩了甩头,“铭泾哥哥,这个问题太难了,人家想的头都大了。不如你陪我去尝尝厨房新做的玫瑰露吧,走嘛走嘛……”暖暖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纱纸照射在一间宽敞明亮的房间里,一溜两张红椅,均设着青缎靠背坐褥,铭泾端着一杯茶与展凌相对而坐,他鬓若刀裁,眉如墨画,唇角一抹淡淡的微笑更为他平添了几分柔和,“这是杭州新贡上来的龙井,你尝尝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