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凌从杯口吮吸了一口,茶香通过舌头扩散到舌苔,刺激着他的味蕾,他颔首轻笑道,“院外风荷西子笑,明前龙井女儿红。这等佳句也只有此茶配得上它。你今儿个请我来怕不止是为了品茶这等小事吧?你若再不直说我可就走了。”
铭泾与他相视而笑,“什么都瞒不过你。昨儿夜里关莞逃走被我抓了回来,我对她的身份可是越来越吃不准了,所以把你叫来帮我出个主意。”
展凌低下头把玩着手中的青瓷茶杯,“依我看你倒不如放了她,看可有与她接应之人,她的身份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铭泾轻轻的摇了摇头,立刻否定了展凌的意见,“不可,如若你的府上来了这么一位博学多才的你你会轻易放她走吗?她现在于我而言就像是一枚核桃,食之少不得要费一番功夫,弃之又着实可惜。我现在也为难的很呐。”
“依我看,不如……”两人耳语一阵,铭泾听了他的话不由哈哈大笑,“好对策,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真不愧是我齐国的小诸葛啊。”
再说关莞,清晨一醒来她便感觉脸上的伤已经好了许多,她颇为无聊的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把那一小盒药膏握在手心里,直到那冰冷的玉石盒子上有了她的温热,她暗暗有些后悔昨夜那样顶撞铭泾,其实换位思考一下他并没有什么过错,她如今的处境也算优待了。
这时,李晓鹏命门口看守的侍卫打开了房门,他憨憨一笑走到关莞面前,“你,公子请你去书房小坐。”关莞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装,跟在他身后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她撞了撞李晓鹏的肩膀,心里有几分忐忑的问道,“他找我什么事?昨天我那样跟他讲话,他不会杀了我吧?”李晓鹏一边低头走着一边开口说,“公子的气度非常人可比,我想定不会为难你,只是你千万不要再顶撞公子了。”关莞吐了吐舌头,乖乖点了点头,一路走着一路四处打量,来到王府这些时日她还没有好好的参观过这栋古色古香的建筑呢。
她环目四望,只见一条曲折游廊环绕在王府四周,阶下石子漫成甬路,有大株的梨花兼着芭蕉,虽不极尽奢华但也别有一番味道,走了足有两百米左右才到达书房门口,王府的偌大可见一斑。
关莞深吸了两口气,定了定心神这才推门而入,她本以为铭泾定会难为她一番,谁知他却嘴角含笑的轻摇折扇端坐在椅子上,关莞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来他并没有生气,问道:“你找我?”
铭泾笑着让她坐下,又命人端来一份餐点这才屏退左右,关莞看着桌上的美食微微吞了吞口水,不但有藕粉桂糖糕、穰鹅油卷,更有奶油炸的各色小面果,晶莹剔透,很是勾人食欲。铭泾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浅笑着递给她一双筷子,“吃吧,看看合不合胃口。”
关莞很是诧异,拿着一双竹筷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终于,她还是抵挡不住美食的诱惑,夹起一块桂糖糕送入口中,只觉得入口即化,甜而不腻,很是美味,一会功夫已经将一盘糕点一扫而光。铭泾含笑看着她,问道,“好吃吗?”
关莞来不及答话,一边往嘴里送着食物一边点头,“你就不怕本公子在点心里下毒?”关莞闻言一怔,一口将口中的点心喷了出来,又连忙用茶水漱了漱口不可置信的指着铭泾,“呸呸呸,你没这么卑鄙吧?”
哪知铭泾依旧笑得满面春风,似乎很享受这么一幕,看着关菀警惕的摸样,依旧不愠不恼的说道,“你都如此说了,我若不做些什么不是辜负了你的一番‘赞美’?不过你大可放心,这毒一时三刻的发作不了,只要每三月定时服下解药便可无事。如今该告诉你的本公子都据实以告了,你若想走我也不再阻拦。”说完,铭泾双眼微眯,半倚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关莞愣了半晌,一把将筷子投掷到铭泾脚下,冷冷的道,“王爷如此对我还真是煞费苦心,我关莞何德何能,得王爷如此‘厚待’?如今就怕你让我走我也不敢走了,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铭泾微微抬起眼皮,笑意更浓,“你又怎知本公子不是想要你的性命?”关莞面无表情的在他面前坐下,用手捏起一块小面果送入口中,“如果王爷当真打算杀了我又何必费这么大的功夫?只需吩咐一声你的属下就可以送我去见阎王了。王爷如此做不过是想牵制住我,至于你具体有什么打算……民女愚昧,着实揣测不透。”
铭泾又用手中的折扇指了指桌上的糕点,“既然知道有毒了,为什么还要用呢?”关莞不屑的翻了个白眼,“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这是小孩子都应该知道的道理,浪费就是在犯罪,何况现在我已经中了毒,结果再坏又能坏到哪去?再说,王爷府上的厨子手艺果真不同凡响,连一道甜点都能做的如此精致,我若是不吃不是暴殄天物了?”
铭泾站起身来仰头大笑,“好好好,果然是个奇女子,好胆识!本公子还当真没有看走眼。明人不说暗话,本公子想把你留在身边做事,你意下如何?”
关莞轻叹了口气,视线始终停留在桌上的美食上,“如今还有我选择的余地吗?只是你的手段还真是让人不敢恭维。”铭泾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膀,轻拍两下手掌,一位侍女手托一件衣衫闻声从门外走了进来,“随她去换装吧,梳洗一下,在本公子身边做事可不要太寒酸。”关莞歪了歪脑袋,端起仅剩的一盘穰鹅油卷这才跟在侍女身后往厢房走去。
关莞靠在浴桶的边缘,浑身浸泡在温暖的热水中,淡淡的花瓣香味让她紧绷的心情放松了下来,泪水在这一刻再也抑制不住,倾泻而下,在铭泾面前伪装的倔强和淡然终于丢盔弃甲。她双手揉捏着手中的花瓣,清晰的脉络仿佛穿过指尖刺入了她的心里,她纤长的睫毛上挂上了一层水雾,看起来很是朦胧。许久,关莞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裹着浴巾站起身来,除了红红的眼眶她的脸上没有丝毫哭过的痕迹。
关莞拿起放在一旁的衣衫,抖开一看竟是一件藏青色的男子衣装,她没有多想,在侍女的帮助下穿好了衣服,满头锦缎般的发丝被一根白玉簪子盘在一起,很是利落。她站在铜镜前打量着自己的模样,虽是身着一件极简单的男装,但却掩饰不住她眼角的媚态,一颦一笑皆是风情万种,宽大的衣袖更加让她显得格外娇小,惹人怜惜。关莞对着镜子调整出一个微笑,努力让自己显得更坚强一些,直到确定自己身上没有丝毫不妥之后,她转身欲往门外走去,却撞上了一个坚硬而宽厚的胸膛,她抬起头对上了铭泾分明的眉眼,他一把将关莞揽在怀里,在身边的圆凳上坐下,
关莞几欲挣脱却被他拥的更紧,无奈只得放弃,“王爷,光天化日的您这样不怕有伤风化吗?”
铭泾把头埋在她的脖颈之间,轻嗅着带着淡淡茉莉花味的发香,手指缠绕着她柔软的发丝,喃喃自语道,“你知不知道,本公子简直不舍得让你走出这个门,你女扮男装的样子更让人心动。”他的声音沙哑而深沉,关莞心里的一根纤细的弦轻微的颤抖着。
两人沉默着坐了许久,直到铭泾的胳膊都麻了他才放开关莞,他站起身来轻咳两声,摊开手中的折扇掩饰此刻的尴尬,“从今日起,你就是本公子的随从,不过你要与李晓鹏他们一样,称呼本公子为公子,王爷这个称呼太刺耳。好好当差,本公子断然不会亏待你。”
关莞垂下头来,依言果真如一个普通的下人那样恭敬的点头称是。铭泾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往门外走去。
关莞看着铭泾走远,轻抚着胸口,松了一口气,她坐在椅子上思前想后,一个大胆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常言道伴君如伴虎,铭泾的脾气直到现在为止她仍是摸不透,谁知道她能否安然无恙的活下去?与其坐以待毙、任人宰割,倒不如搏上一搏,古老的中医博大精深,有下毒的方子自然就会有解毒的方子,她不信还寻不出一个医术精湛的良医来!然而片刻后她又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那样做简直太冒险了,虽说自由难得,但生命诚可贵啊,她哪敢用自己的大好芳华拿来赌这一场?这些时日接触下来,铭泾也算是个言出必行的男子,如果自己安分守自的留在他身边当差,想必他也不会刻意刁难,况且铭泾如今有这样的举动只怕也是没见过她这一路的你,时日久了,等他新鲜劲儿过了,还怕没有机会离开这里?想到这里,关莞终于打定了主意,她要留下来,不过是一个随从罢了,能有多难做?
次日一早,关莞连早饭也没用便早早的侯在铭泾的寝室门外等候差遣,铭泾慢条斯理的洁了面、漱了口,把关莞唤了进来,他身着一袭淡青色长袍,光滑柔亮的贡品柔缎在阳光下折射出淡淡的光彩,高高绾着冠发,长若流水的发丝服帖顺在背后,棱角分明的线条此时竟也显得柔和起来。他一边逗弄着笼中的鸟儿一边开口说道,“本公子有事会外出些时日,约莫两三天的时间,这些天来你好好适应一下府里的环境,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你拿主意就罢了,倘若有大事就等到本公子回来再做决断,明白了吗?”
关莞低头答是,一副乖巧的模样,晌午时分,铭泾带着几个贴身侍卫骑着高头大马出了门,关莞把他送走后漫无目的的在府里四处闲逛,终于在书房门口停住了脚步,她一直对铭泾书房里的一叠叠书本很是感兴趣,要知道,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机会品阅那么多古代典籍的,原本就好学的关莞想到这里一颗心已经蠢蠢欲动了,然而她知道如今自己的身份尴尬,虽说女扮男装,但也难保会有明眼人认出她来,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抵挡不住那本本书籍的诱惑,四下打量了一番确定四周没有一个人后便匆匆推门而入,她贪婪的抚摸着书架上的一排排薄厚不一的书籍,随手抽住一本铭泾抄录的随笔翻阅起来,他的字迹刚劲有力,小巧的篆体整齐的排列成一列,似乎还散发着轻微的墨香。这些诗句无一不是壮志凌云,什么‘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览明月’,除此之外还有不少治国之策,……关莞此刻才明白铭泾不满足于‘王爷’的头衔,他的野心简直大的可怕。
关莞暗暗心惊,难怪铭泾曾说过不许她叫他王爷,不过他似乎确实也充分拥有不满足于现状的所有资本,聪明睿智、手段强硬。正在此时,书房的门忽然被猛地推开,只见铭泾从门外缓缓走了进来,他原本平静的脸庞在看到关莞手中的书后迅速的染上了一层怒色,几步走到关莞面前夺过她手中的书本,一把甩在书桌上,他的眼睛如鹰隼般闪着尖锐而锋利的光,他步步紧逼着关莞往后退去,直到她的脊背被顶在身后的书架前,“你能不能给本公子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会在书房里?”
关莞不由得一怔,随后她立刻反应过来,她出现在了一个不该出现的地方,此时她只怕有三张嘴都说不清白了,想到这里,她反而坦然了些,依着规矩对铭泾行了礼,“公子出门前交代我熟悉府里的环境,所以我便转到了这儿来,公子突然折回来可是还有事交代?”
铭泾对关莞的反应很是诧异,他紧盯着她的眼睛,似乎想从她眼中看出些端倪,两个人就那样无声的在房间中对峙着,就像一场盛大而缓慢进行的拉锯战,终于,铭泾的表情和缓了些许,在她面前的椅子上坐下,关莞连忙斟了一杯茶送到铭泾手边,轻声道,“公子用茶。”
“有件事忘了嘱咐你,这两日定会有一位男子前来献礼,你把他打发了,切记不可收他的东西,也不可与他撕破脸面,搪塞了去便罢。另外,以后没有本公子的允许你最好不要在书房出入,若是落人口实你就只能自求多福了,明白了吗?”铭泾的语调越来越低沉,让关莞从心底打了个寒噤,她连忙称是,铭泾见此,这才放心的带着侍卫上了路。
果然如铭泾所言,他走后还没几个时辰便有一位大腹便便、身着深蓝色长袍的男子手捧一只盒子走了进来,求见铭泾,关莞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心里料定这位就是前来送礼的人了,她将男子带到大厅,含笑把他让到椅子上坐下,“您来的不巧,我家公子有事才出了门呢,把府里的大小事宜交给了我裁度,我年纪轻,又初到府里,不知该如何称呼,敢问您是……”
那男子见关莞举止落落大方,又听她说铭泾让她管事儿,便认定关莞不是普通下人,他满面堆笑的拱了拱手,“这位小哥儿客气了,叫我张默便可。既然铭泾公子不在那说与你想必也是一样儿的,我听说宫里这些时日需栽植些花草树木,本人不才,偏只对这花花草草略有涉猎,便来求王爷给谋个好差事。”说着,张默将盒子推到关莞面前,缓缓打开,只见一颗鹅卵大小的夜明珠安静的躺在明黄色丝绸上,灿若明霞,莹润如酥,一打眼便知道是上好的货色。
关莞虽不擅长珠宝鉴赏,但这颗夜明珠但凡是明眼人都能看出它的价值连城,她暗暗感叹张默的大手笔,关莞垂首一笑,将古色古香的木盒合起来推回到他面前,“张公子太客气了,这颗夜明珠太过贵重,我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收的,即便是我家公子在想必也不会要。您说的事等公子回来了我定会禀明,至于成与不成还要让公子决断。”
张默见关莞对他的礼物不为所动,有些急躁了起来,“小哥说的这是哪儿的话?难不成是王爷瞧不上我这点小小的心意?不知王爷有没有嘱咐你我的岳丈是当朝太尉?王爷现在正值用人之际,想也不愿轻易得罪一位朝廷重臣吧?小哥还是好好思量思量的好,若是你自作主张可仔细你家王爷拔了你的皮。”说完,那男子便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品起茶来,不再理会关莞。
关莞这才明白铭泾特意谈及此事的原因,她心里权衡了一番,又浅笑着开口说道,“张公子这样说未免也太伤感情了,公子的心思我虽不敢擅自揣测,但我心知公子做事定会秉公办理,太尉的年俸不过一百八十两上下,您若是打着太尉大人的旗号送来这颗夜明珠难保会有人心疑太尉大人的清廉。”话说到这里,关莞偷偷打量着张默的神色,只见他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她又乘胜追击,接着说,“您放心,您的事我会放在心里禀告公子,有了消息必定即刻通知您,至于这夜明珠……”
张默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汗水,连忙站起身来将夜明珠收了起来,“好好好,多谢小哥提点,那这件事就拜托给你,我先告辞了。”
关莞把他送到门口才折回来命下人将茶具之类的物件收了起来,坐在椅子上松了口气。三日的时间转瞬即逝,铭泾很快便回到了府中,关莞一五一十的将那张默的事呈禀与他,铭泾对他的处理方式很是满意,“你做的很好,俗话说那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太尉虽位列一品,但本公子堂堂一个王爷还犯不上为了他失了英明。”
“是,王爷深思熟虑,让人望尘莫及。”关莞谦逊的垂下头来,接着为她磨墨。铭泾暗自惊叹关莞能如此迅速的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做起事来又可称得上面面俱到,对她的评价不由得又高上了几分。
一日清晨,关莞正欲换上衣衫当差的时候却发现不知何时长衫上已经沾上了些许污渍,她刚想唤来当日陪她更衣沐浴的侍女之时,才猛然想起已经好几日不曾见过她了,她叫来一名小厮,形容了那名侍女的模样,那小厮却一脸茫然,“我不曾见过公子说的那位你,想是公子记错了?”关莞又接连问了几个人,答案都是如此,更吃惊的是之前的那些仆人现在都不见了,别人都是对此一无所知。她略一思索,随即便明白了铭泾的用意,看来是他刻意想要隐瞒住她的身份,所有知道她是女儿身的人恐怕都已经从王府里消失了。
关莞此刻心里一怔,前所未有的感觉到权利的恐怖,在这个没有人权只有势力等级的社会里,权利就是一切,她决定一定要抓住铭泾,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而此时的铭泾正一边用着早膳一边听他安插在关莞身边的侍卫报告关于她的情况,当听到关莞今儿个晨起打听关于那名侍女的事他的眉头微不可见的轻挑了一下,他放下手中的粳米粥,含笑吩咐手下把关莞叫了过来。他手握一杆狼毫在宣纸上勾描着什么,一片片梅花跃然纸上,仿佛都能嗅到梅花淡雅的清香,“听说你在打探那位侍女的事?可是有什么遇到了什么事需要帮忙?”
关莞一边摆弄着腰上挂着的香囊一边暗自思忖着铭泾问及此事的用意,任何一位领导者都不会喜欢自己的想法被手下窥探到一览无余,她思索了片刻便决定将此事掩饰过去,她浅浅一笑,“我只是觉得与那位你很有缘分,忽然想起来有些时日没见到她便想找她交个朋友,可惜却没有打听到她的消息,莫非是公子给了她个恩典放她离府嫁人了?”
铭泾放下手中的毛笔,不动声色的说道,“是,本公子怜惜她家中老母年事已高,无人照料,便给了她五十两银子恩准她还乡了。既然你没有什么事那再好不过,以后安心当差,有了难处不妨大胆告知本公子。”
关莞应了一声,见铭泾再没有其他吩咐就退了下去。
一栋黄彩琉璃瓦堆叠而成的大殿屹立在皇城正中央,八条垂脊上饰有八十八仙人,金碧辉煌,气势恢宏,正殿内,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身着一件绣着精细的龙形图案的明黄色长袍端坐在龙椅之上,这个人正是齐国的国君,齐王,只见文武大臣谦恭的站在大殿两侧,手持朝板。
齐王凌厉的眼神扫过殿内的重臣,缓缓开口,“近些年来我齐国愈渐繁荣,朕甚是欣慰,但唯有一点让朕心内难安,那便是我国的粮草越来越难以满足百姓的需求,不知各位爱卿可有何良策?”
一时之间,众位大臣小声私语着,片刻后却无一人能够提出让人满意的对策,一位大臣上前说道,“回禀皇上,这庄稼地里的收成如何可不是人力可为的,今年若是天公作美,风调雨顺,自然收成好一些,若是大旱抑或大涝,无论如何也难求个好收成。皇上体恤天下黎民,乃是苍生的福气,只是,此事老臣当真是无能为力,还请皇上恕罪。”
说着,众位大臣一齐跪了下来,高声喊着,“求皇上恕罪。”
齐王暗暗叹了口气,又将视线投到几位皇子身上,“皇儿们可有应对之法?”
铭泾俯身行了个礼,这才说道,“回禀父王,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可见无论何时粮草对于一个国家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儿臣这些时日来也在思虑这个问题,还请父王给儿臣些时日,儿臣定会还父王一个满意的答复。”
众皇子齐声附和,“儿臣们定当尽心竭力,为父王分忧。”齐王微微点了点头,“好吧,朕给你们七日时间,此事已经迫在眉睫,不可再拖了。朕年事已高,也该有新的君主登基,朕期待你们给朕交上一份完美的答卷。”齐王意味深长的环视着他的孩子们,随后便宣布退朝让众人散了去。
刚刚走出皇城,齐王的儿子佑公子和太子萧季便带着各自的随从匆匆赶回了府里,佑公子对身旁的下人说道,“把齐国所有的种田好手都给本公子找来,今儿个父皇在朝上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此时对于日后谁能登基坐上那把龙椅只怕是至关重要的,铭泾一副言之凿凿的模样,本公子又怎能输给他?”
身旁的小厮奉承道,“公子不必担心,铭泾公子与您比起来相差甚远,他门下的食客也都是一群只知道吃喝玩乐的无能之人,公子放心,小的这就去。”
佑公子听了他的话很是受用,“去吧,这件事儿若是办好了本公子重重有赏。”
而太子萧季也不甘落后,他派出人手四处打探着有何处理此事的良方。
铭泾一回到府中便召集来他门下的食客在书房商议此事,关莞侍立在他的身后,在一旁听着食客们的建议。只见一位年轻男子站起身来说道,“公子,依属下愚见,如今我齐国兵强马壮,不如挥兵出战,开疆扩土,如此一来我国疆域便可以大大增加,粮草也将不再成为问题。”
铭泾皱起一双剑眉,轻摇着手中的折扇,“不可,如今我三国鼎立,一直相安无事,如果我国率先挑起争端只怕会成为众矢之的,引其余两国群起而攻之。”
“公子,我国如今的百姓大都依靠上山捕猎再将猎物贩卖为生,从而致使粮食生产大为搁置,不如下令凡是粮产最高的农户可加官进爵,如此一来还怕百姓不以务农为重吗?”铭泾听了这名男子的建议微微摇头,“此法虽妙但却治标不治本,不是长久之计。”
一位年长者轻叹了一口气,感叹道,“若我国四季如春可长期种植水稻就好了,每年一次种植即便产量再高恐怕也难以满足百姓的需要啊。”
关莞听到这里猛地抬起头来,很是诧异的问,“你们这里一年只种一次水稻吗?”铭泾闻言合起手中的折扇,“怎么?难道一年还可种植多次吗?”
关莞放下手中的茶杯,站在众人面前,“回禀公子,在我的家乡水稻都是采用双季种植的方法,便是一年两次。第一次正月下半月便开始播种,之后二月初插秧,六月收割之后再播种,待到十月收割。”
一位老迈的食客不可置信的上下打量着关莞,轻蔑的说道,“哪里来的黄口小儿,岂容你信口开河?千百年来我齐国一直是每年播种一次,老朽活了六十几年也从未听说水稻还可以种植多次。”
关莞冷冷一笑,“先生难道不知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吗?你没有听说过也不代表我是在信口开河。若是齐国改为一年两次种植,我想粮草问题将不再是问题了吧?”
“话是这样说,可你又有多大的把握?”
关莞抿了抿嘴,低头思索着,“没有十成也有八成,至少比你们方才说出的那些不切实际的建议要可行的多。”
那食客闻言很不服气,正欲反驳,却被铭泾打断了,“好了,不用再说了。关莞,你方才所说的可是实情?”
关莞笃定的说道,“自然是实情。”铭泾半信半疑的端起茶杯品起茶来,足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他才下定了决心,“好,既然如此你稍后将详细的做法说与本公子,倘若当真可行本公子重重有赏。”
说罢,铭泾挥手让众人退下,又命关莞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这才示意她接着方才的话继续说,关莞清了清嗓子,说:“南种北引,水稻的生长期便会缩短,迟熟品种会变为早熟品种,再加之如若缩短水田里水稻之间的距离便可增加种植的数量,只是一点,采用此法水稻的种子将会至关重要,如果种子达不到标准只怕也不会成功。”
铭泾抚摸着下巴上青色的胡茬,手边的茶已经凉了大半,“好,既然如此你明儿个随本公子出一趟门子,寻找你说的种子,再看看还有何需要改进的地方。”关莞点头称是,回去打点好行装次日一早便于铭泾下到了农田之中。
关莞与铭泾一路行走在田埂之上一路与身边的务农者交谈着,虽并未发现什么问题却也没有任何收获,转眼已是正午,关莞已经感觉有些疲惫,可奈何铭泾却像有用不完的精力似的,一直继续往前走去。
又行了约百十步的距离,关莞忽然在一小片农田旁停了下来,她对着那一株株水稻观察了许久,忽然兴奋开口的喊住了铭泾,“公子,公子你快过来,快!”铭泾不明所以,有些狐疑的走到关莞身边,“怎么了?可是有何发现?”
关莞指着身边的水稻,眉飞色舞的说道,“如果我没有认错的话,这种水稻便是再合适不过的了,公子你看,这类水稻茎杆粗,杆壁厚,节间短,重力低,与其他水稻大为不同,想必是有心人精心培育而成,请公子准许我去寻出这一位有心人,公子也可在此稍作休息。”铭泾见事情已有了进展不由得心情大好,他立刻准许的关莞的决定,倚着一棵柳树席地而坐,王爷的威严也弃之一边了。
关莞一路问了许多村民才在村后的一间简陋的小茅屋里寻到了这位有心人,元收。元收不过二十岁左右的年纪,黝黑的皮肤闪烁出健康的光泽,一身庄稼人的打扮使他的身材更显魁梧,关莞对他施了一礼,笑着问道,“敢问村东边的水稻可是阁下栽种的?”
正在劈柴的元收闻言放下了手中的斧子,抹去额头上的汗水憨厚一笑,“是,不知公子所为何来?”关莞大喜,“我是铭泾公子的随从,近来齐王为粮草一事烦忧不已,我向公子提议将水稻改为双季种植,即为一年栽种两次,此次我与公子来到这里是专程为寻找合适的种子而来,无意间在田间发现了阁下培育的水稻,感到甚是合适,所以公子特命我寻找栽种此水稻的有心人。不知阁下可有何建议?”
元收咧嘴一笑,“别阁下阁下的叫我了,我是个粗人,这样听起来很是别扭。公子提出的法子倒是极妙的,我想做起来应该并不是很困难,那种子如果公子愿意那些种子不妨就拿去吧,也算是我为齐国做了一点小事儿。”
关莞一则见元收性子耿直豪爽,不由得对他心生好感,二则他又是种田的一把好手,心里便生了把他推荐给铭泾的念头,“如此甚好,元收,你可愿与我一同去见见我家公子?”元收一愣,有些惭愧的打量着自己身上的衣装,“我这般模样只怕会唐突了公子……”关莞一把牵住他的手,爽朗一笑,“无妨,我家公子向来对此不太介意,走吧走吧……”说着,她拉着元收往田边走去。
元收见了铭泾很是拘束,正欲行礼却被铭泾拦了下来,他谦和一笑,“哎,这儿又不是王府,你不必拘谨,只因关莞说你栽种的水稻很是出色,所以便让她带你来见我一见。不知你可愿意负责水稻栽种一事?”
元收喜出望外,连忙行礼叩谢,“小人愿意,定当全力以赴,绝不辜负公子所托。”铭泾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叮嘱了他几句就带着关莞往王府走去。
一路上,铭泾一边走着一边用余光打量着关莞
对她的好奇与日俱增,她就像一个九连环,越是想要把她解开越是难以参透,第一次见她,她忽然从天而降,面对那么多元老大臣仍然临危不惧;在书房审问她时她那张伶俐的口齿让人爱也不是、恨也不是;再然后展凌询问起她治理水患之事她也能侃侃而谈;被关在西房里竟能想出那么精妙的法子逃走;把她留在身边当值她处理起张默的事也算面面俱到,如今看来,她对稻谷栽种也有所涉猎……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奇女子?铭泾虽然心里清楚她很有可能是魏晋两国派来的细作,然而与她相处的时日越久想要把她收为己用的心思越是浓厚。铭泾看着她一边蹦蹦跳跳的在田埂上跑来跑去,一边随手摘下一束束野花捧在手里,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铭泾不禁摇头一笑,到底是个你家,对这些花花草草的情有独钟。
经过一段时间的实验,双季种植一直顺利的进行着,铭泾心里确定了这是个可行的法子,连忙换上朝服进宫向齐王禀报。此时,齐王正坐在御花园的庭院里听着一位妃子拨弄着手中的琵琶,传出一曲优美的小调,铭泾径直在齐王面前跪下行礼,口中说道,“儿臣给父王请安。”
齐王轻笑着让他站起身来,“今儿个怎么有空到朕的御花园里来坐坐?可是有什么事儿吗?”
铭泾点头称是,满面喜色,“回禀父王,儿臣前些时日说的双季种植如今已经初见成效,儿臣建议可在全国范围内推广这种方法,儿臣不敢擅自决断,还请父王示下。”
齐王挥了挥手让那妃子退了下去,命宫人端来了茶水,赐铭泾在他对面坐下,这才开口说道,“好,既然你能确保这种方法可行,朕自然也乐于见到我齐国的子民生活日渐富足,你只管传下命令,朕有你这样的儿子,此生也无憾了。”
“多谢父王赞赏,儿臣这就去。”说完,铭泾便打算起身告退,却被齐王拦住了,“哎,不急,你且坐下,朕还有事儿要跟你说。”
铭泾闻言只得又坐了回去,只见齐王不慌不忙的喝了半晌茶,这又才开口说道,“朕日渐老迈,自己也能感觉到身子骨日复一日的不好了,朕这些子嗣中,你是最成体统的,无论从人品、才学来说,其他人连你万分之一都不及,论理来说,你是继承朕的皇位的最佳人选,只是你也知道,你的皇兄萧季他母后去世的早,朕一直对他心存愧疚,再者说他又是长子,所以朕便把他立为太子,日后他但凡登基,你一定要全心全意的辅助与他,切不可荒废了朕这几十年来对我齐国的一片心血。”
铭泾垂着头,暗自思量着齐王说这番话的用意,恐怕是担心他觊觎着皇位,日后会出什么变故,想到这里,他谦恭的说道,“是,儿臣谨遵父王教诲。”
齐王这才点了点头,让他退下了。
双季种植刚刚开始推广便在齐国上下引起了轩然大波,对于平常百姓来说自然是件好事儿,但对于依靠贩卖粮食为生的商人来说,只怕是少了一条财路,一时之间,众说纷纭,有人说铭泾公子做了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儿,有人说铭泾公子只是为了谋取齐王的信赖,胡言乱语,只弄的甚少务农者肯去实施这种栽种方法。
这些传闻纷纷传入了铭泾耳中,他心里对此也十分焦急,关莞见状,思索了片刻口说道,“公子,关莞今天斗胆问句不该问的话,公子是为了得取皇上的青睐还是当真想推广这种手段?”
铭泾上下打量着关莞,微带怒气的说,“你跟着本公子也有些时日了,本公子是什么样儿的人你应该心知肚明,倘若不是为了天下的黎民苍生,本公子还何苦在这里急的焦头烂额的?”
“既然公子这样说,我有个对策,不知公子可愿意一试?”
“你且说来听听。”
“百姓现在不愿轻易尝试这种方法只因他们心中还有顾虑,对于水稻一年栽种一次的想法已经根深蒂固的埋藏在他们心里,公子不如实施一种奖励政策,但凡运用双季种植,产量有所提高者,赏。这样一来,还怕没有人敢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吗?”
铭泾略一思索,便知道这是个可行的法子,立刻命人贴出了告示,昭告天下,百姓们议论纷纷,“哎,你听说了吗?铭泾公子传下了命令来,用那种什么双季种植的,只要产量提高了,可以减免半年的税收呢。”
“当然,只是我还是担心,若是那种法子可行还好,倘若不可行,不但奖赏拿不上,还会耽误了一年的耕种,到时候一家老小靠什么活命啊。”
“是啊是啊,我也在顾虑此事,所以不敢轻易尝试,可是那见面半年的税收着实诱人啊,如果当真是那样,我儿子娶媳妇的银子就有着落了。”
“我看倒不如大胆的尝试一番,听说有个叫元收的已经试过了,当真可行呢。”
奖励政策一推出后,齐国目所能及之处的所有农田都改为了双季种植,结果十分喜人。一日,关莞正与元收研究着新发现的一种水稻种子,忽然传来一阵噪杂的争吵声,两人连忙赶了出去,只见一位农夫打扮的中年男子正与侍卫争吵着,元收一眼便认出了那男子,快步走到她跟前,“张叔,你怎么来了?”
那男子满脸急切,“元收,你快回去吧,你娘今儿个下了田刚回家便觉得腹痛难忍,已经疼得站都站不起来了,我要去请郎中,她也不许,张叔没有别的法子,只得来找你了。”
元收一听,大惊失色,“兄弟,我先走了,我担心我娘的病情,还请兄弟多多见谅。”
“我跟你一起去吧,虽然不一定能帮上什么忙,但好歹我是个女人,有些事儿做起来还方便些。”
元收听她说的有些道理,便拉着她急匆匆的往家里赶去,此时元收的家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且低声窃窃私语着,“元收他娘的病来的这么突然,再说她平时身子骨也不大好,只怕是熬不过这一关了。”
“是啊,可怜元收他娘也是个好心人,可惜好人不长命啊。”
“我看也许也没这么严重,谁还没个三灾六病的?”
众人一见元收来了,让出了一条路来,元收的母亲已经疼得满头大汗,脸色十分苍白,元收扑通一声跪在床边,大声哭喊着,“娘,娘你怎么样了?你撑住,儿子现在就带你去找大夫。”
元收的母亲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牵强的笑着,“儿子,没事儿,你娘又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哪有这么金贵?想是这些天累着了,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她身旁的乡邻见状开口说道,“元收他娘,你就别硬撑着了,方才热水也喝了,若是小病症此时早就已经见好了,你就听元收的,赶快去瞧大夫吧。”
一旁的乡亲们纷纷开口劝她,奈何元收的母亲始终不肯,元收紧紧的握住他母亲的手,一个七尺男儿此时已经泪如雨下,关莞瞧着心里不忍,又想起在现代时偶然看见的几个偏方,一把抓住身旁的妇人,“大娘,麻烦你把生姜和葱白一起捣碎了,用热酒冲了拿给我,快!”
那妇人不知关莞的身份,只当是个赤脚医生,也不犹豫,连忙依着她的话做了,片刻后,关莞端着一碗冲过的生姜葱白快步走到床头,命元收扶着她靠了起来,喂她喝了下去,又用剩下的渣滓敷着腹痛的位置,元收有些疑惑的看着关莞的一举一动,但此时情况紧急,他也来不及开口多问。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元收的母亲竟然奇迹般的有了渐渐好转的迹象,众人不由得都松了口气。
“元收,你娘亲多半是受凉了,你去厨房里熬些清淡的小粥,这几天万万不能吃的太油腻了,也不可再做重活儿,调养几天就没事儿了。”
元收一时间把关莞奉若神明,感激的说道,“兄弟,这次多亏了你了,我娘是我唯一的亲人,倘若她有个好歹,我……”
关莞轻轻一笑,“你言重了,不过是举手之劳,你不用放在心上,只是,为什么你娘亲执意不肯去看大夫呢?这虽然不是什么大毛病,但拖着始终不好。”
元收重重的叹了口气,一边淘洗着手中的米粒一边说道,“兄弟你有所不知,看郎中是要付诊金的,我家虽然种着几亩薄田,但除了维持生计也剩不下多少闲钱了,我娘又思谋着想攒些银子给我娶妻之用,所以素日来都很是节俭,有了小病痛也就撑着不去看郎中了。”
“这儿的人家都是如此吗?”
“自然。”说完,元收便忙着给他母亲煮粥去了,而关莞在一旁却陷入了沉思。
待确定元收的母亲再无大碍后,元收便将关莞送了回去,关莞心里涌起了一个念头,马不停蹄的赶回了王府。关莞见到铭泾后连忙开口说道,“公子公子,我有一件事儿想跟你商量。”
铭泾见她模样郑重,便放下了手中的毛笔,缓步走到她跟前,说道,“什么事儿你慢慢说,不用着急。”
关莞倒了一杯茶水自顾自的喝下,把今日在元收家里发生的事儿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公子,如今虽然我齐国子民的生活条件日渐提高,可是生了病之后的医疗措施还是不太到位,多少百姓都是因为没银子看病而死在病痛的折磨当中,我斗胆求公子个恩典,请公子在各个乡镇设置几个医馆,给百姓瞧病,不收取一两银子。”
铭泾心里知道她说的是件好事,心里已经准了,但又有心逗弄她,便说,“这件事儿于本公子又有什么好处?”
“公子,俗话说民为国之根本,只有百姓安居乐业了齐国才能日渐强盛,况且公子,这样一来可以提高公子在百姓之中的声望,于人于己都是一件好事,公子何乐而不为呢?”
铭泾听她说的很有道理,便毫不犹豫的应允了下来,并笑着夸赞道,“有了你,当真是我铭泾的一件幸事。”
铭泾清晨下了朝回到房间中只觉得十分燥热,正想叫下人放一桶热水给他洗澡之用却见房间里已经坐着一位身着蜜合色比肩褂的女子,桌上摆着几道菜肴。那女子见铭泾进来了连忙起身福了福身子,只见她两湾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行动处如弱柳扶风,很是惹人怜爱。她口中娇声吐出两个字来,“公子。”那声音听得直教人骨头都酥了。
然而铭泾却很是淡漠,净了脸才开口说道,“庄姬,你怎么来了?”
庄姬媚笑着贴到铭泾身上,一双酥手轻抚着他的胸膛,“人家听说公子今儿个外出了,想必很是疲累,便亲自下厨做了几道小菜,公子尝尝合不合胃口。”
铭泾一把甩开她的手,厌恶的皱了皱眉头,“本公子的饮食素来有厨房负责,你不好好专心研习舞蹈做起厨娘的事来,可是想换个活计?”庄姬一愣,连忙惶恐的跪在地上,“公子赎罪,奴婢也只是担心公子日夜为大事烦忧,生怕公子累坏了身子,奴婢一片好心,公子怎能说出这等让人寒心的话来?”说着,竟流下一行清泪,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