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她永远逃不掉。
苦笑命运多舛,本冲破参天大网的鸟生生被折断了翅膀,鲜血溅了一地。
他偏用这种最壮烈的方式。
窗外的冷风卷着他的烟味,钻进了鼻腔,还有那掌控一切的蔑视。
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她顿住脚,无助地看了看一旁在椅子上熟睡的夏夏和乐乐,又看向他,嗓子泛着滞硬的哑涩,“放了她们。”
跟着他上了车,明明车上开足了暖气,她却仿佛穿单衣置身于冰天雪地里,寒意十足。
她瞥眼看着窗外,车窗披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朦胧了窗外来来往往的车和行人。
依稀看得到几片雪悠闲地飘落,
京城,下雪了。
京城下雪的次数屈指可数,几年都不一定能下一次,在她的记忆里,上一次还是三年前,
最近的琐事让她恍惚,恍惚时间过得真快,她都没来得及停下来看一场雪。
一路的安静,最后停到公寓外。
小兰早就将饭食准备好了,四菜一汤,很是丰富,
烘着冬天暖暖的气息,却藏不住内里的卑劣,她敛下眸。
“小姐,快换衣服吧,下来和少爷一起用饭。”
苏橙不答,上楼梯换了身衣服,出来时听到男人在接电话,
置若罔闻般地下了楼梯。
鲜艳的菜色在天寒地冻中点缀出几抹亮色,却压不住她眼底的苍白。
椅子“刺啦”一声,
熟悉冷冽的气息漫开,明明她已经打听到他这段时间不在京城,难道是消息有误。
也是,他城府极深,恐怕没人知道他的打算。
脚腕处传来一股湿热,接着是几声急喘,
低头一看,毛茸茸的两个小家伙又蹿了不少,都到她小腿肚子处了。
小兰面色慌乱,
“这两个小家伙想您,应该是听到声了,自己冲破笼子来的。”
这她才说了一句话,“不碍事。”
没注意到一旁男人将筷子撂下,嗓音带着玩味儿,
“演了好大一出,快吃点东西补补。”
看向地是小黄,但其深意却另有所指。
苏橙拿着宠物零食的手一顿,恢复如常,小家伙们玩够了,小兰将他们拉出去,餐厅重陷于寂静。
只有几声琐碎,随后便是椅子和地面发出的摩擦。
刚转过身,便听见身后沉沉的一声,
“你难道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说什么?说她苦心谋划的逃跑方案从一开始就被识破?
还是夸他教育人的方式很聪明?
“三哥快和柳小姐结婚了吧?只是不知道,三哥是娶她还是陈雨菲?”
男人的眸子淬着毒和冰,像刃,恨不得挖穿女人的后背。
“哒哒哒”地上了楼。
她之所以这么敢,是因为她装够了,与其这么耗着,倒不如给她一个痛快。
是的,她在等一个痛快。
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削薄的眼皮盖住了满是血丝的眸,再睁眼,又是一片清明,仿佛刚才的疲惫不复存在。
这几天苏橙在公寓里吃吃喝喝,固定的时间在院子里看着夏夏乐乐小风三人陪着两条狗子玩,
等她们看向她的时候,她就微微勾起唇角,
看不出什么异常,只是话少了。
此后半月,齐川臣每天都会来一趟,只不过两人谁也没主动说一句话。
寂静中酝酿着微妙的守恒,更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外面,天空拢上一层灰暗,掀下黑夜的帷幕。
苏橙正坐在沙发上看书,听见金属锁的声响,依旧没有抬起头。
直到手里的那本书被抽出去,书散乱着纸张赫然躺在地上,
空气中带来浓烈的酒味儿,
她微微皱眉,身子往后一倾。
头顶上传来一声轻笑,
“这么多天了,还没想明白是吗?”
明明一句没什么语气的声却打破了长久维持的平静。
苏橙穿上拖鞋,就要起身上楼。
腰间一股力,随后便缠上一只臂,后背狠狠地撞进了一个胸膛。
头轻轻地搭在她的肩膀上,嗓音磁哑卷着股子诱,“真不听话。”
苏橙猛地一推,再大的力无异于以卵击石。
索性放弃,平声:“我听话,你放手。”
男人在她颈间蹭了蹭,熟悉的香味抚平了他白日里的燥戾。
“想通了?”
“嗯”声音低得不能再低。
手却轻轻地绕到了另一个地方。
滚烫的笑意贴在她的脸侧,“这么久的耐心,看来是...”
冰冷的铁在灯下闪出刺眼的光芒,
捆在她腰上的手一松,苏橙一笑,力道在中途换了个方向,
他的手一顿,怀里的人早已趁机和他拉开五米的距离,紧张地看着她脖颈处的利刃。
女人不要命地滚着冷笑:“想不到吧?”
她从来就算计不过他,就像当初,他明明早就看出了她的打算,还是要将她放走,再将她以残忍的方式抓回。
让她亲眼看着自己重视的东西倒在他的手里。
机场里,本来她可以走,但看到夏夏和乐乐齐齐倒在她的视线里。
他明明可以在最当初戳破她的谎言,可他不,偏要等到最后,在她看到最大希望的时候,在她以为自己重获新生的时候。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想让自己明白一个道理,
她逃不出他的魔掌。
她握着手里的刀,脸上笑意晏晏落进了他惊诧一瞬的眸子里,
她病态地想着逃也逃不掉,但好在赢了一次。
随后眸眼一凛,“我们之间不可能再回到从前,齐川臣,今天要不你杀了我,否则,就是日后给我机会杀你。”
刀尖深深地陷入肉里,血缓缓溢出,男人的神情不由一震,
咬牙:“苏橙,你真得好大的胆子。”
他齐川臣见过的都是拼了命地要生的,却是头一次见主动寻死的。
此时的苏橙眼神里有了些生气,却是悲凉色,
痛苦地说出心底的话:“我杀不了我的仇人,还和他在一起。”
这几天,她有很多机会对他下手,可她下不去手。
甚至还恬不知耻地梦见自己和他..
眼角滑落苍凉的泪,尘埃一样的卑微,看着他,“求你了,算是给我一个解脱。”
从前想尽一切办法勾引他,委屈求生的人与此时神如枯井一般一心求死的人重合,他眸色紧了紧,
在蓄满力的刀即将落下之时,头上猛然劈来一句,
“你难道不想知道害你父母的是谁?”



